像是被林墨的话惊呆，阿虎连哭泣都忘记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问：“仵作姑娘？您……您说得都是真的吗？我……我和我哥，真的那么好？我们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林墨的声音非常平静，却带着股令人信服的厚重：“难道你和你哥哥从未想过，你母亲为何能一心一意地照顾沈初夏一家吗？

因为你们兄弟俩非常优秀、非常乖巧，你们很听话，十分争气，你们母亲对你们俩无比放心。

因为放心，才会忽视，因为放心，才会表现得不在意，因为你们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才会对你们要求更高，才会始终鞭笞你们向优秀的李文修看齐。

事实上，你母亲内心是骄傲的，也是自豪的。

你们的好，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所以阿虎，我真心不了解你和你哥哥的自卑。也不大明白，你们为何要羡慕妒忌李文修？

在我看来，你们兄弟俩，当真比李文修强太多。

因为，这世上，最美最好的，乃是无声却最长情的陪伴。”

“我们……我们也是好人，我们也很优秀，我们是文修的好兄弟，是他身后的大山，是他的依靠，我们……给了初夏一家最长情的陪伴……”声音一哽，阿虎终于破音了：“可是，我们却害了文修，害死了初夏他们一家啊！”

“对！”林墨点点头：“我不否认李文修的梦游之症爆发跟你们有一定关系，但你们却并非罪魁祸首。

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李文修自己。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别人取代不了。

我才说过，人类可以为了亲情坚强，也能为了亲情脆弱。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李文修是个非常幼稚的人，他比你们兄弟俩差劲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他很脆弱，根本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和心态。所以越活越糟糕，越活越阴暗。

阿虎，你且好想想，如果李文修的内心够强大，有谁能打得倒他呢？

还有，就算脆弱，就算像你和你哥哥这般压抑了那么多年，谁会像他一样丧失本性，去杀人？还是杀死自己最亲最爱之人？

你和你哥会吗？

你们当然不会，哪怕你们俩对王阿婶再不满，哪怕再觉得委屈不甘，你们兄弟俩永远也不会去杀人放火。

故，李文修的悲剧，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文修他……”阿虎迟疑道：“他会不会是觉得初夏他们活得太苦，想超度他们？”

“超度？”林墨嗤笑：“你已经提到两次超度了。

可是阿虎？你知道什么是超度吗？你理解超度这个词的真正涵义吗？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灌输了超度这种想法。

也不知道，是谁让你觉得，别人就能超度你，或者你们能超度别人？

是你母亲给你灌输的吗？是她告诉你们，可以通过超度，摆脱所有的苦难吗？

如果是的话，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客观地评价你母亲。

因为她身上有太多秘密，我猜不透她，也看不懂她。

而且，我非常非常不喜欢她。

但我很清楚一点，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所谓的超度，就是一个屁，放出来连响声都听不见。

所以，与其寄希望于那么虚无缥缈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活着，不如好好珍惜生命，对得起你自己，也对得起你的家人们。”

“可是……”阿虎迟疑道：“可是我还是想不通，我娘对文修那么深厚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

“是呀！”林墨蹙眉：“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你娘和李文修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羁绊？为什么，你娘会如此在意李文修？

我更想知道，你娘到底在顾虑什么？她到底在向我刻意隐瞒什么？”

话锋一转林墨又道：“不过阿虎，我可以清清楚楚告诉你，你娘和李文修之间，绝对没有不清不白的不正当关系！”

“真的吗？”阿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像是激动得难以表达，他居然站起来，如同孩子一般，在地上使劲蹦跶了两下。

然后，他颤抖着声音问：“仵作姑……姑娘？你……你……此话当真？”

“便是你长着脑子不会想，难道长着眼睛也看不见吗？”林墨冲他翻翻白眼：“我且问你，你娘一年到头，这西柳村她能出去几次？

她一年能出去三五次都破天荒了吧？

而李文修呢？

李文修长年累月在外赚钱，连家都回不了，如果他和你娘真有私情，要如何找到时间幽会？

诚然，你可以怀疑他们很早以前就不正常了。

但是阿虎我告诉你，男女偷情，乃是一种刺激。

因为刺激，所以会上瘾。

你娘和李文修之间，可有表现出上瘾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黏腻吗？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反正我林墨在西柳村的这几天，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丝毫黏腻。

再说，倘若你娘真的和李文修之间有什么暧昧，除非她拥有不正常的强大控制力。否则，知道李文修这几日昏睡不醒，你娘岂能憋得住，一次也不来探视李文修？

从你娘非但没有来探视过李文修，见到我们，连问都不问一句这一点上来看，其实我觉得，阿虎，你娘非但没有与李文修暧昧，她其实，内心十分惧怕李文修。

真的是惧怕，是那种，近似于面对死亡的恐惧。

我不太理解这种情绪到底从何而来，只能等待你娘静下心来，调整好状态，自己告诉我。

另外，你觉得沈初夏是傻的吗？

我虽尚未婚配，不太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我知道一点，耳鬓厮磨的亲近之人，是最容易发现枕边人的反常。

因为，纸，永远也包不住火。

可是这么多年你们做邻居，你们兄弟俩可有谁发现过，你娘和李文修之间暧昧了？

没有吧？

倘若有，你娘倒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坦坦荡荡面对沈初夏？

而沈初夏，她若觉得你娘和李文修暧昧，又岂会始终如一地和你们家走得那么近？

所以，在这一点上，你和你哥哥怀疑你娘，乃是对你娘最大的侮辱。

我要告诉你阿虎，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娘，在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诋毁污蔑你娘的人，就是你们兄弟俩。

只因，她是你们的母亲！”

随着林墨的声音落下，阿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哭得很伤心，但是，他在笑。

他的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眼睛里的幸福藏都藏不住。

他哭得像个孩子，笑得，依然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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