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阿虎才重重给林墨磕了个头：“仵作姑娘，谢谢你，你真的，真的是个天使……”

“我不喜欢当天使。”打断阿虎的话，林墨将他扶起来：“因为天使高高在上，万一哪天不小心把翅膀折断了，会摔死的。”

见阿虎一头雾水地瞧着她，林墨笑笑：“我和你一样，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

所以我只喜欢做人，做一个能控制自己心魔，掌握自己命运，任何人都打不倒的人。

阿虎，倘若你真的感激我，真的已经打开了心结，日后就保护好狗蛋和你娘，也尝试着去帮你哥哥打开心结。让你们一家人从此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再也不要相互怀疑、相互猜忌了。”

“嗯嗯！”阿虎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牢记仵作姑娘的话。”

“那么……”林墨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我瞧你娘这两天的情绪不大对劲，估计是我昨天早晨跟她说话太重，伤到她了。

原本我也没打算这样逼她，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已经由不得她继续三缄其口了。

阿虎，心里长了毒瘤，必须得剜掉才能存活。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根治你娘，让她勇敢面对。毕竟亲人的支持和鼓励，比起我这个外人，更加有份量。

当然，帮不帮忙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娘被当做帮凶投入大狱，这两日，你就多多关注她，好生劝慰她，让她早一点跟我和刘捕头配合，还沈初夏一家公道，也解开她自己身上的枷锁。”

“是！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一定会好好劝她。”

“那就好！”林墨微笑点头。

阿虎刚松了口气，视线冷不丁落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狗蛋身上，才释然舒缓的神情霎时又黯然起来：“仵作姑娘！您说，狗蛋他……是不是没救了？”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救了？”林墨不满地挑了下眉：“狗蛋只是年龄太小，磕破了头，淤血一时间汇聚在脑子里化不开，所以才会始终昏迷不醒。

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医治他，帮他活血化瘀的。

倘若我真的不成，还有我表哥和我舅舅。

等他们回来，我亲自带他们上门给狗蛋医治。届时，一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狗蛋！”

话音刚落，门帘唰地一下被人掀开，一名虎贲军兵士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看见林墨，兵士脱口道：“墨姑娘，不好了！王强捕快，他……掉下山崖，摔死了！”

“啊？”林墨目瞪口呆。

一把抓住兵士的胳膊，林墨厉声问：“怎么会摔下山崖？从西柳村回富民县的路上，哪儿来的山崖？”

“是……”兵士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马儿受到惊吓，调头往山上跑……”

“那凌威凌将军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王强他们的马车本就走在车队最后面，又是突然发生异常情况，实在难以防备。

等马车撞伤后面护卫的兄弟，被将军发现时，那马车……那马车已经往山上狂奔而去了呀！

我们将军为了救王强他们，想都没想便只身去追，左腿都被马车碾断……”

“快！”林墨再次打断兵士的话：“立刻带我去现场！”

……

林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眼睛看见的情形。

惨烈！

除了惨烈，依然是惨烈！

山崖算不上万丈深渊，但掉下去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谷底全是尖锐如针的石柱。

所以马车摔下来后，不仅仅是王强，那两名虎贲军兵士以及马儿，也全部当场毙命。

尸体皆多处被石柱洞穿，惨不忍睹。

两名兵士的头脸尚且能认得出来容貌，但王强，却面目全非。

因为他摔下来的时候，是面朝下脑袋先着地。一根巨大的石柱，直接由脸部扎进王强的头颅。

这样的伤，彻底毁了王强的脸，压根无法看出王强的原本模样。

林墨不甘心。

她让人将王强三人还有马儿的尸体皆从谷底打捞上来，逐一查验。

马儿受惊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马屁股上还叮咬着三四只拳头大小的红色蝙蝠。

蝙蝠也摔死了。

很显然，它们在被摔死之前，正在吸血。许是太过贪恋，没来得及逃离。

王强三人，每人的脖颈和手臂上，也都有吸血蝙蝠留下的明显牙印。

这说明，王强等人临死之前，也遭受过吸血蝙蝠的突然袭击。

凌威的左腿断了，好在未伤及经脉。

林墨给他止血固定后要让人送凌威先回富民县，凌威死活不依。

林墨无奈，只好先让大队人马护送中毒的衙役们回富民县进行后续治疗，自己与凌威携数名虎贲军兵士，留下继续勘察现场。

看见林墨徒手将一只吸血蝙蝠从马屁股上用力拽下来，凌威怒不可遏，脱口道：“奶奶的，怎么又是鸟儿？

墨姑娘你说，这西柳村和东柳村的案子，是不是都跟鸟儿干上了？怎么一发生意外，就会有灾星出现？”

灾星？鸟儿？

林墨目光闪了闪，突然问：“凌将军了解蝠这种动物吗？”

“嗯？”凌威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墨却不管他，兀自打量手里的吸血蝠：“蝠，与福谐音，乃是祥瑞之兽。皇家最是喜欢它，经常将蝠刺绣在衣裳或者帽子上，为长辈添寿。

之所以称蝠为兽，乃是因为这种动物虽然长着一双翅膀，但，它并非真正的鸟儿。

它们和猫儿狗儿一样，都是吃奶长大的。

故，它们不是鸟儿，也不是什么灾星。

第二，蝠，从不在白天活动，它们喜欢夜间出来觅食。

但现在是大白天，凌将军可有听说过大白天跑出来觅食的蝠吗？

第三，蝠喜欢冬眠，一到冬季就见不到了。

现在乃是腊月寒冬，这些蝠，不老老实实躲在洞穴里睡觉，为什么会跑出来？

第四，秦州府虽然位于我盛乾王朝边境，但，秦州府并非吸血蝠这种动物的发源地。便是春夏时节偶见几只蝠，也是最普通的蝙蝠，更不会成群结队大量出现。

可是现在，单单马屁股上就叮咬着七八只死去的吸血蝠。可想而知，在摔下山崖之前，又有多少吸血蝠在袭击马儿和王强大哥他们？

所以，我能肯定，这些吸血蝠，不是我们秦州府的特产。它们，是人工饲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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