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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魔法,是这家伙的阴谋之一。搞出这些手段的人,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自刎。」
艾尼与赫丝面面相觑。根据路希德这句话,他们似乎察觉了大致的状况。
路希德用力摇头,仿佛想把钻进耳中的坏消息赶出脑海。
「什么墓园、亡灵、精灵……他说过他跟这些人有关!这家伙信仰的是通往异界的船、贺斯佩里安、不存在于当今人世的诸多旧神,所以这具尸体肯定是冒牌的,黎戴斯已经逃跑了。一定是这样。这不是黎戴斯……」
「陛下。」
艾尼轻轻将手放在依然抓着黎戴斯肩膀不放的路希德手上。
「他已经……过世了。」
路希德的上半身一震,僵硬得像石头一样,再也无法动弹。看着他这副模样,艾尼将路希德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黎戴斯身上扳开,让尸体横躺在地,双手交握在胸前。血泊面积太大,他每一个动作都会响起水声。
路希德没有任何动作。他就像失了魂一样瘫坐在原地。
不久,注意到这里的其他士兵赶过来,却因弥漫四周的血腥味与火舌环伺的房间而不禁皱眉。
「陛下!火势愈来愈大了,请快点离开这里!」
火已经延烧到其他房间,雾蒙蒙的乌黒烟雾蔓延到走廊。但是,路希德站不起来。理智上明白自己该撤退,但身体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动。
就在此时,荷莉赫丝采取了惊人的行动。他忽然将手臂穿过黎戴斯背部下方,扛起他的尸身。
「你在做什么!,」
然而无视于路希德的抗议,荷莉赫丝带着黎戴斯一起离开房间。艾尼用力拉起路希德的手,这下子他才清醒过来。
「陛下,我军胜利了。现在请先回军中一趟。」
在血泊之中,路希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
当路希德回到列阵于修弥沙前方的大军时,等待着他的是脸色大变的马修斯,以及与战场极不搭调的大量热水。
被敌人的血喷得满身血红的士兵并不少见,但大军主将全身浴血到黑发都变了色,无论是白色衣装、长靴还是任何一处都散发出鲜血的铁锈味,这模样就连在早已习惯战场、身经百战的佣兵与骑士眼中,似乎也是个异样的景象。
羊肠皮缝合而成的大型简易浴盆像帐篷一样搭起,路希德在此洗去所有沾黏在身上的黎戴斯的鲜血。尽管用了无数次香皂与橄榄油,依然难以除去留在身上的血腥味。
由于是造反者,黎戴斯的尸体被砍下首级,不被允许举办普通的葬礼,在身首分离的状态下送往艾兹森。大概是考虑到路希德的感受,马修斯偷偷让他口中含着圣水,以被称为「黄昏之门」的丧礼裹布包住他的尸体,再放进棺中。
听了马修斯的报告,路希德对他的处理方式表示理解,但就连自己如此回应的声音,都仿佛是从远处传来一般虚无。
宛如忘记了语言似的,路希德一直保持沉默。
攻陷修弥沙要塞并俘虏司令官卡隆子爵的路希德军展开交涉,要求以他与几位重臣的性命交换洛兰特市的钥匙。洛兰特是帕尔梅尼亚的首都,为国王索尔塔克支配的直辖市,但实质上是由洛兰特副总督欧维斯罕伯爵管理市政。
派出使者后已经过了一天,按约定会给对方两天的时间回复。等待伯爵答复的期间,路希德军的士气已高昂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黎戴斯·修毕福隆的死亡消息公诸于世后,泰金军原本想从背后袭击进攻修弥沙的路希德军,现在正因突然失去推举的支柱而军心大乱。
实际上,尽管被救出修弥沙的强古·嘉顾已是近百高龄,他仍与在派搏特前导之下前来迎接的泛树族会合,正在迅速整顿一支讨伐泰金军的军队。
失去黎戴斯的泰金,这下子丧失了讨伐路希德的正当名义。考虑到状况,很难想象他还会继续进攻洛兰特。草原现已分裂成两边,支持嘉顾大老的反泰金长老应该会推举泛树,与泰金正面对抗吧。
对泰金来说,黎戴斯死得太早了。他应该作梦也没想到修弥沙会被攻陷,黎戴斯没能逃掉也没有成为俘虏,就这么死亡了。
如此一来,泰金非得退回草原不可。
索尔塔克可说是气数已尽。
之后只要等伯爵将象征洛兰特支配权的钥匙移交给路希德,他就能不战而胜,得到洛兰特。这等同于艾兹森征服了大帕尔梅尼亚。建国至^&039;两百数十年的漫长时光中,神圣帕尔梅尼亚王国从来不曾遭到外国人侵略并支配。
这是伟大的成就。在愚昧的索尔塔克手中,历史悠久的帕尔梅尼亚斯卡路迪奥王朝,显然就要在这一两天落幕了。
军中士兵正摩拳擦掌地等着攻入洛兰特。由于在作战后也特别被允许畅飮啤酒,军队庆功气氛益发高涨。
「艾特米塔沦陷了吗?」
路希德在军中自己专用的帐篷内,接受马修斯的报告。
艾特米塔是通往洛兰特的大道上的城市,路希德已经命麦古尼卡斯·贾德里维指挥官率领两万大军前往。
「似乎花了一些时间,不过在接获修弥沙沦陷的联络时,同一时间,他们也接受了市长的投降。」
「这都是多亏派搏特在修弥沙内部纵火。」
您说得没错,马修斯说。
「此外,长期失去音讯的杰西德大人派快马来报,一如我们的猜测,他出身的春狼族被泰金拉拢,整支骑士团队伍都被软禁在霍尔索特。
他自行逃脱后,得到所罗门·索克总督的帮助而留在恩帕利亚。总督表示,路希德陛下麾下已经有充足兵力,比起派兵,将军队留在国内比较好。」
「所罗门说得没错。」
想到这个部下依然为了自己鞠躬尽瘁的同时,谋反而死的黎戴斯浮现在路希德心中。
「这下子桑古鲁与艾特米塔都受到陛下支配了。贝詹直到前天都还处于战斗状态,不过市长似乎也已交出钥匙。听说率领强力援军的拉薛霍普成了一大助力。」
「援军?」
「是来自托耶丹的多兰古佣兵团,虽然只有一个小队。」
路希德从马修斯手中接过保养完成、洗得干干净净的长靴。
「所以那个洛黎恩·佛罗狄送来的暗号信是事实啰?」
袭击修弥沙之前,突然送到他手中的那幅富含深意的图画,让他们得知理应为国王专属的宫廷画家洛黎恩·佛罗狄其实背叛了君主,一直私下通敌。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听说他的父亲是主要为安迪鲁娼妓作画的末流画家,但佛罗狄年轻时就崭露头角,在洛兰特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当红画家。他拜札克·杜拉为师之后开始出入宫廷,深受国王宠幸,因此也获准在后宫出入。」
「我记得他是洁儿的童年好友……」
过去那幅意味深长的梅莉露萝丝肖像随着帕尔梅尼亚大使一同送来时,洁儿曾经明确表示洛黎恩对她而言不只是家人,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佛罗狄恐怕发现梅莉露萝丝与洁儿殿下交换的身分。或许就是为了找出真相,他才会出入宫廷。」
「意思是说,尽管这个男人受到国王索尔塔克赏识,却是个背叛者吗?」
「实际上他交游广泛,尤其常在爱德里亚商人与银行家法雅家出入,也会参加反国王派的沙龙。」
马修斯指出,爱德里亚方面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对路希德提供支援,实际上这位佛罗狄或许尽了很大一份力。
即便是本该受到掌权者庇护的艺术家,偶尔也会出现像政治家一样长袖善舞的人物。由于会画宗教画,他们与星教会也关系匪浅。而会为这些画捐款以彰显权威的,大抵都是具有财力的新兴势力。
「他是为了救洁儿才这么做吗?」
就连一位尚未谋面的画家也在帮助自己,而带来这份协助的正是洁儿。
她现在身在何方,又在做什么呢?
「听强古·嘉顾说,洁儿殿下跟帕帕拉奇一起消失了。」
绑紧长靴鞋带后,路希德抬起头。
与嘉顾大老的重逢只有大约短短半刻钟。为了从泰金手中夺回草原霸权,他必须尽速回到草原。
进入修弥沙前一直都与洁儿在一起的嘉顾大老说,帕帕拉奇——也就是基摩·巴尔坎伯爵突然出现在泰金军的休息地点,带走了洁儿。
根据嘉顾大老所说,当时他听到了基摩·巴尔坎告诉洁儿的所有真相。
「没想到蜜瑟罗黛真正的主人竟然是那个帕帕拉奇。」
马修斯露出一脸掩饰不住困惑的表情说道。
「但是这样一来,就能确定那个男人一直在监视洁儿殿下,也能理解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了。」
「黎戴斯在最后喊了蜜瑟罗黛的名字,可以确定帕帕拉奇和黎戴斯一直透过蜜瑟罗黛联络。蜜瑟罗黛知道帕帕拉奇的所有野心与目的,是再忠心也不过的部下,所以才会一直监视洁儿,与黎戴斯做交易的同时,也按照主人的企图影响艾兹森。」
唯独在说出黎戴斯名字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嘴唇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路希德为了不让人发现内心的动荡,举起一只手捂住脸叹了口气。
「所以一切都被玩弄在帕帕拉奇的股掌之中吗?」
「但是,他想守护的帕尔梅尼亚王家也已经是风中残烛,被他说动造反的黎戴斯殿下也落到了这个下场。修弥沙在短短几小时内失守,仰赖的防卫都市也全部落入陛下的支配之中。这样一来,那个男人已经无法继续保护索尔塔克了。」
「是这样吗?」
路希德透过指缝牢牢注视着某个事物。
「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整件事还是随着那个男人起舞。那个男人的目的似乎不是守护索尔塔克与梅莉露萝丝。」
这次他用双手撩起留长的浏海。
「那个男人是贺斯佩里安对吧?他原本是哈克朗王的双胞胎妹妹,本该搭上船……照理说是这样,然而命运脱轨了。」
渐渐可以看到事情的全貌。
舍弃神殿回归世俗的帕帕拉奇被接入墓园,在那里认识了格列凡·米尔德瑞可,以及日后成为玛丽·希蕾的女人。那个女人成为索尔塔克的妾室之前,与格列凡之间生下孩子,那就是洁儿。格列凡带着洁儿在旅行中走遍各个墓园。那是他的职责,也是为了教育洁儿。
换言之,就是为了避免她对世界留下依恋,避免她产生爱情,避免她被人类构筑出的伪神与世俗影响。他彻底折磨她的肉体与精神,等待轮到她上船的时刻到来。
但是,洁儿在十一岁时被安迪鲁的卡露莲席思收养。马修斯告诉过路希德,卡露莲席思在逃离哈克朗身边时借助了墓园的力量,而放过她的是当时担任法米玛司骑士团队长的马修斯。
格列凡或许在墓园时期就认识卡露莲席思,说不定协助她逃跑的就是他。
由于这层缘分,洁儿被寄养在卡露莲席思身边。在那之后她似乎就没见过格列凡了。
(格列凡去了哪里?)
格列凡肯定有什么理由,导致他必须将刻意用不沾染世俗的方式养育的洁儿,寄养在卡露莲席思身边。十一年前,她来到安迪鲁,与琪琪等人成为姊妹。
而帕帕拉奇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担任梅莉露萝丝的手下,带走了洁儿?
(洁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帕帕拉奇恐怕带洁儿去艾斯帕尔达王宫了,而她将会与梅莉露萝丝重逢,以同母所生、共有生为贺斯佩里安这个命运的罕见身分。
难保帕帕拉奇不会加害洁儿,没人能保证梅莉露萝丝不会伤害洁儿。他只能祈祷终有一天,他能再次将洁儿紧拥入怀。
『她总有一天会离去。』
黎戴斯留下的这一句话,宛如缓慢对肝臓带来痛苦的毒素。在那之后明明已经过了快五天,他却觉得最后一次和黎戴斯交谈、在血泊中抱住他的尸体,已经是非常久以前的事。
到了现在,他依然会因噩梦而清醒。
即便在梦中阻止多少次,黎戴斯还是会笑着在路希德面前自刎,那模样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满足。每次路希德都会苦苦哀求,有时候甚至会哭叫着抱住他的腿,表示会照他说的去做,黎戴斯却听不进去,最终步向死亡。
在温热的血泊中,他闻着维系弟弟性命的生命之源气味,放声痛哭,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
每晚都重复着同样的事。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不明白。再怎么反复发问,黎戴斯都不会回答。
「为什么?」
他不断询问。
(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不像其他部下一样成为我的所有物呢,黎戴斯!)
「等拉薛霍普队从艾特米塔回来,我再请他过来。」
马修斯将帐篷的透气窗关小,以火盆上的壶中热水兑开葡萄酒,将酒留在帐篷中就离开了。
现场再度只剩下路希德一个人。
他啜饮葡萄酒,慢慢在口中含到凉再咽下。液体通过喉咙流进胃里。马修斯似乎调得相当浓,酒精逐渐浸透空荡荡的腹部。想必是看穿他在那之后又开始失眠了吧。
目睹母亲娜尔达不肯投降,在自己面前刨颈自尽的景象后,他也同样夜不成眠。只要还有意识,他就会没完没了自问个不停。为什么母亲这么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自己?
此刻他也同样不断自问,满脑子只想着黎戴斯的事。明明他已经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王兄认为成为国王所需的事物是什么?』
他试着在脑中正确重现最后一刻的谈话内容。
『很多人对此有所误解,不过并不是只要付出众多牺牲就好。公然宣称霸权总是附带着牺牲的人,只不过是没有足以避免牺牲的能力罢了。
重要的是让他人觉得「我可以为这个人牺牲自己」,并且当事人要迟钝到无法察觉这件事。』
路希德失手弄掉手中的锡杯。当啷一声,杯子洒出呈血色的液体,滚落他的脚边。
「牺牲。」
他弹起来似地从凳子上跳起,推开放在简易床铺旁边的长箱盖子。
里头装着自己的更换衣物,更下方有个之前从黎戴斯手中收到、他觉得用不着而塞进去的东西。
那就是黎戴斯发挥兴趣缝上刺绣的披肩。
「就是这个。」
这条厚实而充满光泽的熟悉披肩上,布满宛如巧匠经手的细致刺缣,以及不知为何颜色不太均匀的红线缝成的古拉尔格语典礼祝祷词。
「『央雄啊,莫让光芒迷乱汝目。』」
路希德念出声。他想起拿到这条披肩时,黎戴斯所说的话。
「『以万般牺牲编织而成的尊贵之绳乃为荣耀。』」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将光芒纳入手中……正确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对这样的人来说,能为名留青史的英雄派上用场是种喜悦,即便只是成为支撑英雄立足处的一截短木棒也一样。』
『我用的是奥特雷普出产的金绢。不知道为什么,听说虫子不喜欢金绢,所以不会被吃掉,而且无论经过几百年也不会褪色。所以在王兄的坟墓里,说不定会发现我这条充满爱情的披肩哦。』
而在他前往修弥沙前,路希德得知自己的出身后打算将王位让给他时,他说了什么?
『我也是在离开地牢的时候重生的。我不是从母亲腹中诞生,而是因您而重获新生。』
『第二段人生充满许多喜悦,我没有任何后悔。往后也一样。』
缓缓拿下围在颈上的披肩后,他围到路希德脖子上,并说:
『我对祝祷词的刺绣做了一点加工,还好赶得及。』
他特地加工缝在祝祷词之后的,是一句话。
「『我想成为这万般牺牲的其中一人。』」
(插图167)
路希德伸指抚过刺绣,仿佛要细细玩味般慢慢读过无数次。现在这已经成了黎戴斯的遗言。
即便无数次询问他为何谋反,黎戴斯都没有回答。得不到满意答复的路希德感到烦躁、失望,挥之不去的后悔一直累积在心中。他本以为永远失去得到答案的机会了。
『我不是跟您约好了吗?比起那个臭所罗门、比起洁儿、比起梅莉露萝丝,我会送给您更美好的礼物。这是只有我能致赠、让您迈向荣耀的第一步。』
「黎戴斯,你这笨蛋……你这稼伙……」
他的声音颤抖,连身体都像衣着单薄地伫立在暴风雪中一般不停打颤。
「『我想成为这万般牺牲的其中一人。』」
『请您一定要放进坟中哦。』
路希德握紧披肩,跪地仰天长啸,像被父母舍弃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那天深夜,一如马修斯所说,征服艾特米塔市的拉薛霍普队回来了。他们带来令人惊讶的客人。
「久违了,大公陛下。」
在路希德面前这么说并深深屈膝的,是在赌博庆典比武大赛中精采地连战连胜,将南塞领主权献给萨拉密司的——她的青梅竹马葛雷斯尼·罗万,以及与他争夺南塞公爵爵位到最后一刻的骑士莱卡·帕姆。
见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组合,路希德看向马修斯。
「莱卡·帕姆大人原本就隶属于多兰古佣兵团,但是葛雷斯尼·罗万大人是……」
「是我是我,我挖角过去的。」
莱卡露出阳光的笑容,打断马修斯的话。
「挖角……」
「对,我们的首领非常厌恶权力,所以在我成为南塞公爵候选人的时候,我有一半算是被扫地出门。」
莱卡指的是事件发生在约两年半前的赌博庆典,为了决定骤逝的南塞公爵的继承人,艾兹森与奥兹马尼亚各自推举候选人,在台面下竞争了一番。结果莱卡在比赛中败给葛雷斯尼,由葛雷斯尼支持的亲戚萨拉密司·安巴斯汀当上公爵。
尽管葛雷斯尼至今一直为了心爱的女性(没错,萨拉密司其实是女性)而努力出人头地,但当她成为南塞公爵——这件事说明白点,则是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心,因此他选择踏上旅途。萨拉密司每次到帕鲁耶姆的王宫,都会向洁儿他们抱怨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在多兰古佣兵团。)
「我曾数度请求布里札协助,但每次都被狠狠拒绝。」
「我想也是。首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居人之下。」
莱卡说得很干脆。无论是毫不胆怯的性格·还是灿烂的笑容,他的本性似乎就是如此。
路希德一次都没见过狼王布里札,但知道他是多兰古佣兵团的第五任团长,据说总是穿着品味极其低劣的衣服,一边唱着走调的赞美歌一边挥舞大砍刀,看起来宛如一个运转的大风扇,总之是个可怕的男人。他生得人高马大,说话不留口德,风流成性,酒品则是糟糕至极。
「真难得那个布里札会答应派你们过来。」
虽说仅只是一个小队,听说托耶丹部队在佣兵团当中也是特别多的年轻菁英云集的一队。布里札本身的主要根据地设在艾兹森西北方的多兰古城。多兰古城是五十年前由初代团员开垦、建立而成的佣兵城市。
「正好我们两人要一起去托耶丹,所以我们提出任性要求说想来帮忙路希德陛下。我本来以为会被杀掉还是臀部被剥一层皮,或是一整晚听他唱冒渎神的赞美歌,结果他答应得意外干脆。」
「……真亏你们能活下来。」
「因为首领喜欢我的脸。」
莱卡一副若无其事地说出惊人宣言。
「别看他那样,首领的兴趣可是收集古董,听他说我的脸好像跟哪幅知名绘画上的圣人很像。葛雷斯尼的脸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当矛头指向自己,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不愉快的葛雷斯尼板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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