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学，他怎能知道自己错了还是对了？”夕余反问。

玉儿答：“他自己多少能听出来吧？”

“假如他一开始就记错了曲子，那他练出来的，就是错的，这不白费心机吗？”

玉儿想了想，忽然往手心里捶了一下小拳头，“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诗词歌赋是怎样流传下来的？它不仅仅是靠人们的口耳相传，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些诗词被记在了纸上，所以不管流传几个世代，基本还是原样，不至于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乐曲也能够记在纸上的话，这样一来，人们记不起原曲的时候，拿出来一看，就能找出自己记错的地方了。”

夕余哭笑不得的摸了摸玉儿的小脑袋，“傻孩子，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乐曲和诗词不一样，乐曲是不可能记在纸上的。乐曲又不是文字，你怎么把它写到纸上去？歌词倒还能写出来，可这曲子嘛，是写不出来，也画不出来的，乐曲只能弹出来。你这话虽然童言无忌，听起来又天真又好玩，但你最好别当着外人说，我担心你受人嘲笑。”

玉儿委屈的低着头，嘴里不服气的嘟囔起来，“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想到办法把曲子记在纸上的，然后只要看到那张纸的人，就能够直接演奏出来。就像念书一样，看着字，就能准确的念出来。”

“如果真的有这种办法，早就被先人想出来了，不是吗？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对着纸在练琴，而不需要老师面对面的传授原曲了。你这个说法有点异想天开，而且，这事也用不着你操心，我虽然曾让你加入过一次乐班，可我并没有同意你以后继续接触乐师这一行。我说过，我不希望你成为乐师。”

夕余语重心长的叹气。

玉儿说：“我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你想让我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乐师这一行，靠人脸色吃饭，收入不稳定，卖的不只是琴艺，还要对那些有钱人卖笑，先生总说自己干的不是正当行业，但对我来说，先生弹奏的琵琶是天底下最动听的声音，无人能够超越，先生是个天才，不仅仅是个卖艺的。是先生太看轻自己了。”

夕余沉默了一会儿，“府中的人都说我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你居然说我太看轻自己？”

玉儿说：“如果先生真的目中无人，根本就不会费尽心机去教授他们弹琴。你愿意把自己的秘诀和技艺传授给旁人，这就是你无私的证明，我不懂那些乐师，为什么会那么的忘恩负义，一边学习你的技术，一边又在责怪你太过骄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难道非要逼得先生对所有人卑躬屈膝的，他们才能感到满意？既然你是老师，他们就该对你表示点尊崇之意吧？”

夕余说：“在他们心中，我并不是老师，这一点确实没错，离姬为了省钱，不愿意从外头雇佣老师，所以随口安排我去指点一下其他人，因此，对乐师们来说，我只能算是个帮忙的，和老师根本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