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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 雪竹察觉到什么,手下微顿,不由得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眸光相触的一瞬,皆有几不可察的闪动,随后停住。
支摘窗外,隐约传来枝叶轻晃的声响,似是吹进一缕潮湿夜风,青纱灯罩里,烛火也忽地摆动了下。
整间书房,无端陷入长久寂静。
雪竹有些后悔多问了一句,沈刻也自觉不该冲动反问。
“笃笃??”
一声叩门,屋外穿云来禀:“主上,礼抬来了。”
两人终于得以避开交织的视线。
沈刻蜷手掩唇,轻咳了声:“进来。”
雪竹暗自松了口气,别开眼,将他已翻阅的折子归拢至一处,见灯花跳跃,又揭罩剪烛,总之,不让自己闲着。
沈刻则是起身看了看抬进来的礼......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对这些向来无甚兴趣,不过是不想坐在那儿平白尴尬罢了。
“殿下,这玲珑骨是西域高僧佛骨舍利所化,从前供奉在明觉寺,享百年香火,大人特地寻来赠予殿下,愿佑殿下平安康健,诸事顺遂。”
那位左布政使留下个小厮,一样一样介绍送来的礼。
“此为明光琉璃盏,乃番邦奇珍,杯身剔透,注入美酒后,更会散发出温润光泽,故由此得名。”
“这盆是西域奇草伽罗香,只需三日浇一回水,置于屋内阴角,即有洁净舒缓之效,亦可安神助眠。”
“还有这瓶,是大人特地孝敬予您的龙筋补药。”
最后这东西,小厮没多介绍,寻思着这二殿下也是出了名的花丛浪子,应能心领神会,说完,便作了个请他过目的手势,乖觉退下。
可沈刻本就听得心不在焉,见他突然没了下文,一时以为自己漏听,问:“什么?”
小厮一愣,见他身后还有红袖添香的美人,不好说得太直接,只干笑道:“就是那个...强身健体,助殿下龙虎精神……………”
“停!不必说了。”沈刻终于反应过来,差点气笑,拿起那瓶药,看都没看一眼,便将其扔回小厮怀中,“这东西带回去给你家大人用,本、殿、下、不、需、要。”
这后半句,他咬字尤重,几乎一字一顿的,也不知想说给谁听。
反正,雪竹是听到了。
她想,大约是她在这儿,妨碍到了这位收礼。
介绍完,穿云带人去外头领赏。
沈刻也回头看向雪竹,清了清嗓:“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府里多的是,你若喜欢,便拿回去,也省得占中地方。”
“多谢殿下美意,不用了。”雪竹远远婉拒。
沈刻又道:“你不是还要给我绣香囊?我总不能白拿你的。”
雪竹闻言,想了想,也不欲再来回推让,便抬眼,要了那盆有安神助眠之效的伽罗香。
她惯常浅眠,还时常梦魇,虽到护国将军府后,状况有所好转,但总归是难以入睡的时日多过夜夜好眠,这伽罗香若有用处,倒也不失为一株奇草。
沈刻见她只要这小小一盆草,将其拎到书案上,扯了扯它的枝叶,不以为然道:“这么小,效用当是有限,你既睡不好,不如让张医官来配一副安神药。”
“不用麻烦。”
雪竹摸着扁平枝叶,又凑上去闻了闻,倒觉这香气独特,很是清幽怡人。
请安折子已然看完,左布政使来这一趟,倒提醒了沈刻,他烧了?州粮仓一事,总少不得要呈上一本请罪折子走个过场………………
雪竹一听,无言一阵,知道自己这是又有了新的活计。
一时她落座写请罪折子,沈刻则在一旁看起了其他公文邸报。
烛火毕剥,四下静谧。
少顷,不知怎的,沈刻竟打了个呵欠,无端生起些些困意。
一瞥对面女子,她脑袋微垂,眼睛不知何时竟已闭上,手持的细羊毫仍虚握着,笔尖凝了一点墨落下去,似也毫无所觉。
睡着了?怎么回事,写个折子都能睡着?
沈刻见状,揉揉眉心,打起精神。
“裴雪竹?”他喊了一声,还轻轻点了下雪竹的脑袋。
没承想这一碰,她竟和那日喝醉一般,忽地趴倒在了桌上。
沈刻后知后觉提起那盆伽罗香看了眼。
这是助眠?这是催眠吧。
连他都生出几分困意,也难怪裴雪竹会睡过去了。
他起身,又到雪竹旁侧喊了两声。
可雪竹皱皱眉,未有动静,只脸上沾到些未干的墨,唇角抿着,倒在这张素日寡淡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生动之意。
沈刻伸手,帮她擦了擦。
她的脸摸起来……...冰凉凉的,但很软。
他捏着,竟半晌都未舍得松手。
好一会,他的手终于撒开,可那张原本只沾了一点墨迹的小脸却被他擦得雪上加霜,像只花猫。
沈刻忍不住负手闷笑出声。
见她仍睡得沉,又想起阿霁说她常半夜惊醒,他也不想再叫醒她。
于是他心下自行说服一番,便将人从椅上轻轻抱起。
他本欲将怀中女子抱回西厢,可外面风凉,万一风一吹,人醒了,大眼瞪小眼,平添尴尬,他想了想,索性回身进了内室,将她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给她盖好被衾,沈刻将那盆伽罗香搬到内室,随后出门要了盆热水,又坐到榻边,拧着棉帕,给她擦脸。
他下手没个轻重,起先擦得轻了,干掉的墨迹一点也擦不脱,后面擦得重了,墨迹没擦明白,倒给她的脸擦得有些发红。
雪竹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什么,秀眉微蹙,翻身朝里侧躲了躲。
“怎么这么难伺候。”沈刻自言自语一句,不死心地又重新拧了条帕子。
这回他吸取教训,没将帕子拧得特别干,还带着出水的些微湿意,手下也控制好力道,终于是一点点,将她脸上墨迹都仔细擦干净了。
沈刻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因着雪竹往里侧翻了身,沈刻再给她擦脸时,大半个人都已经上了床榻,此刻亦是两手撑在她身侧,打量她的侧脸。
两人相隔很近,近到一前一后的呼吸都交错在一起,温热中还含着些湿润气息。
沈刻眼神暗了暗,有些艰难地吞咽着,尝试着往下,再往下......在鼻尖已轻触到她侧脸时,唇却不知怎的,犹豫着,迟迟没落。
他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这种事,做起来,总归有那么些妨碍。
他清楚,他应是有些喜欢装雪竹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也不重要。
可既是喜欢,当与她说清,再行此举才是。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正欲起身冷静冷静,不想雪竹又如上次那般,毫无预兆地忽然翻身,檀口自他面上轻拂而过,在触碰到他这堵阻碍后,略停了停,又自若地伸手抱住,脑袋还往他胸膛间凑了凑。
沈刻一动也不敢动。
这可和他无关。
是她自己非要凑上来的。
怎么会这么软...
沈刻脑子里混杂着闪过很多念头,人却挺直僵硬地任她抱着。
起初他维持这一姿势,腿都麻了,后来将腿也搭上来,整个人躺到榻上,才算松了口气。
夜沉沉。
西厢内,阿霁迟迟不见雪竹回来,一番挣扎,还是给自己壮壮胆,跑到正房去问了问穿云。
穿云抱剑靠坐在屋外,抬眼寡淡道:“你家姑娘已经下了,不必再等。”
歇下了?在...在正房?
阿霁吃惊地瞪圆了眼。
可转念一想,姑娘本就是殿下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她张望了几眼,犹豫着,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心里忽地有些为雪竹担忧,姑娘那身板...殿下那身板......也不知道姑娘受不受得住。
翌日晨起,雪竹早醒,难得一夜无梦。
她朦胧睁眼,正欲起身唤阿霁,可往上仰了仰,才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眼前是一堵正在呼吸的墙。
又或者说,是一名正在呼吸的男子。
她怔怔抬眼。
果不其然,这名男子,正是沈刻。
她与沈刻搂抱在一起,甚至埋在了他的胸膛。
雪竹脑袋有短暂空白,不自觉地推了一把,但并未推动什么,那条有力的手臂仍将她圈在怀中,让她不得动弹。
她又用力推了推。
“二殿下,二殿下。”
“沈刻!”
沈刻被她推得皱皱眉头,直到听到自己名字,才有转醒迹象,顺着松了松手上力道。
雪竹趁机推开横亘在身上的手臂,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裙虽有些发皱,但还穿着完好,四下布置陌生...又略微有些熟悉,是正房内室??昨夜她曾暂避外客的地方。
想起昨夜给这位二殿下写请罪折子,不知缘何困意上涌,再看到桌上那盆仍散发着清幽香气的伽罗香草,她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言不发地想要越过沈刻下床。
沈刻本就睡得不算太深,这会也已被床上动静弄醒,正反手遮着眼,适应光亮。
雪竹挪到榻边准备上软履时,他从身后拉住她,晨起嗓音微哑,问:“去哪儿。”
雪竹挣扎了下,没挣脱,便冷静道:“二殿下,昨夜叨扰,我该回西厢了。”
“不叨扰。”
"......"
身后之人已从榻上坐起,他神色仍略带困倦之意,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搭在她瘦削的肩上,摩挲着,忽喊了声:“裴雪竹。”
雪竹全身紧绷,略往后偏了偏头,却并未出声。
他又开口道:“裴雪竹,本殿下仿佛心悦于你,你说,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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