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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他是不会误会她对镇妖塔和仙牢动手脚的。
她嘴唇干涩,手心很疼,眼前光线一暗,是沈南音收剑回鞘,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次再见,他好像真的没话对她说了,哪怕有肢体接触也是稍纵即逝,不刀剑相向似乎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程雪意看见他摊开她的掌心,本能地要为她的伤口止血,在灵力释放出来后又猛地停住。
沈南音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程雪意跑了几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她紧紧搂住他,脸埋进他的衣袍,喃喃说道:“我想你了。”
沈南音浑身一震,手脚麻痹,肩颈紧绷。
他努力镇定,理智在不断思考促使程雪意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听到自己好像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想我?”
那语气里的自嘲和酸涩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
他使劲拉开了她的双臂,与她保持距离,背对着她道:“若你是拿不准从清虚阁寻到的阵法能不能用,那我可以告诉你,阵法都是真的。”
“师尊已经知道你要用白泽图做什么,他故意将开启阵法交给你,是认可你用它去复活你母亲。”
程雪意瞳孔收缩,拧眉看着他的背影。
“所以你不必再来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没什么可以给她的,换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可以被她利用的了。
“如今我在乾天宗既无地位,也无特权。镇妖塔毁,仙牢覆灭,宗内一团乱麻。我知这不是你做的,无意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我需要从你这里安全离开,去做更多的事。”
沈南音说到这里终于转过身来,双眼冷淡,漠然地望着她,毫无从前的爱意。
“若你执意不肯放我走,那我也只能竭力与你一战,争一条活路。”
程雪意嗓子发痒,有些想咳嗽。
她张张嘴,很想问他,是觉得她一定会和他动手吗,为何非要说什么你死我活?
可她问不出来,因为她知道,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程雪意觉得自己真是恶毒,越是见他这副冷淡抗拒的样子,越是想让他溃败退让。
她几步上前,手一挥,银铃声响起,沈南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见任何动摇。
铃音像是对他完全没了作用,再不见从前那随便响一响就叫他心尖颤动了。
挫败感袭来,程雪意努力凶狠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不能得到这条活路了。”
这就是要打一架的意思。
沈南音静静看她片刻,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变,仍是原来的模样。
他分辨不清置身何处,眼前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哪怕彼此释然,也很难回到从前的样子。
更何况他们谁都谈不上对从前释然。
沈南音再次拔剑而出,那副冷静自持,真要与她分个胜负的模样刺痛了程雪意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然后发现没办法不在意。
从前对你千依百顺的人突然变了,任谁都会心里不平衡。
别人可能会忍耐下来,可她不会。
她已经不是还在乾天宗卧底的师妹了,她是她自己,任何情绪都可以放肆表达。
“你真要和我动手?”她往前一步,并未拔剑,眼眶泛红地凝视他,“真不怕死在我剑下?”
“也许你跟我服个软,我就会改变主意呢?”
她紧盯他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表情变化。
沈南音神色不动毫厘:“你要我如何服软。”
“……”程雪意被海潮般的负面情绪淹没,嘴唇动了动,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说不清是嘲讽别人还是在自嘲。
“求人这件事,你应该做过很多次了。”
他曾为了她的事求过陆炳灵很多次,确实对这事不陌生。
可程雪意提出这个来,无异于亲手揭开他的伤疤,真的有些伤人。
她咬了咬唇,仍然关注他的反应,终于看到他动作一顿,剑拔出来一半又缓缓推了回去。
他望过来,眼神很安静。
“想让我怎么求你。”
连问出这句话的样子都不见面心绪波澜。
程雪意心底再一次被失望填满。
她只是看不下去他这个模样,并不是真想要他求她。
所以她苛刻道:“你以前不是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除了父母和天地不跪任何人吗?”
“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你走。”
【但凡她对你有一点真情,便不会对你这样心狠,我亦不至于如此无法接受你的自毁。】
师尊的话不期然出现在耳边,沈南音阖了阖眼,也会控制不住地想,她暴露身份后那一句“我对你还是有一点真心”究竟是真假是假。
若是真的,缘何会到了这种地步仍要他如此。
若是假的……那种情形下也没必要说这些。
或许只是为了玩弄他的心。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程雪意……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沉默漫延在两人之间,程雪意出来这一趟就是找他,没什么要紧事,但沈南音不一样。
他还要去捉画皮妖,还要抓赵无眠等人,查清楚水魔作乱的事情到底源自哪里,甚至还有几个外宗弟子被魔族带走等着他去救。
他分·身乏术,时间紧迫,所以面对劲敌的折辱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沈南音将本命剑背在身后,目光垂落地面,安静地掀开衣袂,缓缓朝程雪意跪下来。
膝盖触地,沈南音眼神毫无焦距地望着眼前地面,薄唇开合,吐出两个字:“求你。”
程雪意觉得心悸。
她忽然不能呼吸,几步上前,手扬起来,差点就给了他一巴掌。
可这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她终究平静下来,让出身位道:“没想到堂堂乾天宗大师兄也会有跪我这一天,那我怎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你走吧。”她紧握双拳,冷冷说道。
沈南音跪得脊背笔直,闻言缓缓站起,抚过衣裳尘土,不温不火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乾天宗大师兄,你也不是从前的程雪意,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程雪意如鲠在喉,看着这个从前天赋卓绝耀眼夺目的男人一步步走远。
她对他蓄谋已久,手段用尽,终于得手,可犯罪者回到罪恶的现场,看到受害者后却没有想象中那种痛快淋漓,赢了反像输家。
“沈南音。”
她忍不住叫住他,嗓音有些没由来的哽咽之色。
沈南音捕捉到这些变化,身子微微一僵,几乎就要回过头来,可他忍住了。
忍耐着不回头是他的极限,脚下的步子却再也迈不出去。
脚步声传来,身后的人追过来,抓住他的衣袖,用一种毫无掩饰的委屈音色道:“我只是想让阿娘活过来,让自己和朋友自由。你降灵多年,折磨我们所有人,我都没再怪你什么。”
“我也不曾将魔全都放出噬心谷,那些作恶多端的全都被我封印了回来,后面封印破损是被水魔抓了机会,不全是我的责任。”
“你既然早就怀疑我,却一直不点破,那日甚至故意放我走,今日缘何还要这样对我?”
“我冒着危险来找你,你却一句不问我好不好。”
“大师兄,你不爱我了吗?”
沈南音怔在原地。
耳边一句句委屈的指责和抱怨,他听在耳中,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胸口被一剑留下的贯穿伤疼
得他冷汗直冒,让他无时无刻不清晰意识到,无论她现在花言巧语什么,当初却是真的一心要他死。
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现在问他,你不爱我了吗?
她素来是这样不讲道理,不合时宜。
但沈南音也不可能给她否定的回答。
他找回声音,低哑说道:“我爱你。”
程雪意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但我不想自己对你的爱,再成为你向我换取什么的筹码。”
程雪意猛地顿住。
“爱错了人便要连根拔起,不再错误生长。”
“……错误?”程雪意双眼赤红地看着他的背影,“你觉得喜欢我是错的?”
程雪意语速极快:“那种时候你都愿意为我放水,明知我要什么还是从了我,如今却说喜欢我是件错事,要连根拔起?”
她好像特别不能理解,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
沈南音应了一声:“知错便改,迟些也来得及。与人一起是要两情相悦毫无保留的,你我之间显然并不对等,是以,我不想了。”
“沈某有自知之明,不会盲目执着。”
“明智放弃好过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我不想了】
【你我之间显然并不对等】
【明智放弃好过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他的一字一句,如魔咒般摄入程雪意脑海中。
她面上的委屈和可怜渐渐消失,眼中红色尽褪,露出不可侵犯的面目来。
程雪意忽然扬起手,狰狞的魔气卷入沈南音的双眼,他顿时如瞎了一般,忍着剧痛捂住眼睛。
“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程雪意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如何选择由得你吗?”
她熟稔地打了个响指,用缚灵索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住。
“我管你想不想,错与对。”
“带回去,关起来,我先快活了再说。”
第68章 068 “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你……
沈南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缚灵索倒是没了,但眼睛瞎了,捆不捆他意义都不大了。
他原地发怔片刻, 缓缓起身, 扶着身边的墙壁,靠听觉一点点朝外移动。
走了没多远,手触碰到冰冷柔软的身体, 他倏地收回来, 手臂僵硬,嘴唇紧抿。
“怎么不走了?”
程雪意的声音和身体一样没有温度:“扶着我继续往前走就是出口了。”
沈南音退后几步,眼睛睁着却什么都看不见, 从程雪意这个角度看竟然有些无助。
他白衣洁净如昔,长发半披半束,束发的白色发带与乌黑的发丝交叠在肩侧, 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如墨色的泉水流淌。
程雪意去看他无神的双眼, 看不见之后,他终于不能再那么冷漠地望着她了。
就算不温柔也不可以冷漠,她不接受这个人对她冷漠。
“要怪就怪你自己。”程雪意咬着下唇, 刻薄地说, “明知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还非要与我作对, 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现在你重伤在身, 还瞎了眼睛, 又要如何从我手上逃走?”
程雪意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看他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忍不住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无神的眼睛朝向自己。
“我在和你说话,没听见吗?”
她凶狠的语气全然不见从前的娇俏灵动,有时候沈南音会禁不住地想,程雪意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
今日之前,他也设想过许多他们重逢的画面,左不过她得偿所愿,母女团聚,无论师尊从前做过什么令她们母女受难,她们母女还能再聚,应该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来找他,精明的头脑可以判断出她是不相信师尊,不愿用唾手可得的阵法,可他已经告诉了她阵法属实,她还在纠缠,或许是连他也跟着不信了。
可明明骗人的是她。
从头到尾,沈南音没有对程雪意说过一句谎言,骗过她半个字。
事到如今,得不到信任的反而是他。
有时他也会觉得世事可笑,他这个人更是可笑至极,于是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满面的自嘲让一直望着他的程雪意眉头紧蹙。
“你笑什么。”程雪意克制地问。
沈南音终于开口:“我笑我高估了自己。”
程雪意眼皮一跳。
“你说得不错。我是故意放你走,我是明知你有所图,依然心甘情愿走入你设下的圈套。上次分别前,我设想过你得偿所愿后心底怨愤会削减,便是不能改邪归正,总会有一丝向善之心,会有回头的可能。”
沈南音抚上瞎了的眼睛,修士修有神识,虽不至于瞎了眼睛就真的彻底失去方向感,但时时刻刻开着神识也很疲惫,是师尊那种渡劫大能都不好驾驭的。
他如今道心崩塌,境界不倒退就不错了,是不可能凭借神识周全自己的。
他闭上眼睛,隔着眼皮重重按了按眼睛,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还要我如何,你才肯放我走?”
“跪下来求你也不行的话,断我一只手可以吗?”
程雪意并不控制沈南音唤本命剑,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此刻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不会负隅顽抗。
他唤来本命剑,却只是要砍自己一只手,并无伤害她的意思。
程雪意忍无可忍:“沈南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倒不如死在那天算了。”
沈南音浑身一震,握剑的手骤然一松,剑刃落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明明天晴日好,他感受不到光也能感受到温度,听觉也没被夺取,可他却耳鸣不断,恍若又听见了那日的五雷轰顶。
他想,五雷轰顶也不如她充满嫌恶的一句话。
她从来知道如何伤他最深。
沈南音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白衣溅上血色,如雪上开出的梅花。
程雪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并不惊讶他会如此反应。
早在开口说那句话之前,她就知道他会这样。
可她非要说。
就要说。
她偏要看他痛苦挣扎,如此还鲜活些,总好过虚假平静之下的麻木冷漠。
她不想看到他一潭死水的样子,哪怕他恨她,也好过毫无情绪地面对她。
“后悔吗?”她麻木地问,“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听到我这些话,是不是很后悔放我走,后悔认识我?”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不是宁愿从来没有认识我。”
她问到最后声音变得很轻,好像羽毛落下,没有一丝重量。
沈南音微微垂头,发丝滑落,遮住大半张脸。
他过了很久才说:“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这样的假设不合理。”
“回答,不回答就杀了你。”程雪意冷意刻骨道。
沈南音阖了阖没有焦距的双眼,良久才道:“不是。”
程雪意一怔。
“若能再选一次,我不会想着从未认识过你。”
沈南音平缓道:“我想更早一些认识你。”
若能在她出生后就陪在她身边,她应该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吧。
就算仍是这个模样,至少也可以少受一些苦,不会太过极端。
但这些假设都成不了真,是痴心妄想。
“你还真是会调转风向。”程雪意忽然后退了几步,喃喃说道,“才怪你说了我不爱听的话,现在就知道顺着我来说了。”
她眨了眨眼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杀你,也会放你走。”
沈南音不知想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半晌后道:“多谢高抬贵手。”
那诚恳的语气,好像真的很庆幸不会被杀。
真厉害,简简单单六个字,让程雪意又升起了怒意。
她眼睛发红,所有的失态都不需要再掩盖,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程雪意走回他身边,瞪着他说:“谢什么,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我也是头次知道,你这样的人也会怕死。”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沈南音平和地说:“是人都会怕死。只是从前我没有什么遗憾,死了也就死了。”
“……那现在呢?”
“现在,我千方百计活下来,不能随随便便
再死了。”
千方百计活下来。
原来是这样。
如此就合理许多了。
受过致命伤还不死,还能承受住五雷轰顶的大刑,全靠着他强烈的求生意志。
那令他这样不甘死去的遗憾又是什么?
在程雪意问之前,沈南音先道:“既然不要我的手,那我可以走了吗?”
瞎了眼还这么急着走,也不知道急着要去干什么。
应该是猜到程雪意会怎么想,沈南音不厌其烦地解释:“金山谷弟子被魔族掠走,我得去救他们。”
程雪意头疼欲裂:“你还记着这个?别管他们了,他们欺负阿青,还对你不敬,你既抛开了他们,就别再管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带来水魈和蜃妖魔患的那群魔族将人带走的,我在那几人身上留了一道魔气,这会儿能感知到他们还活着,但灵力没剩多少了。”
沈南音闻言起身就要走,被程雪意抓住手腕。
她尽量说得平和一些:“那种拜高踩低之人,就该叫他们吃点教训,只是丧失修为灵力而已,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沈南音反握住她的手道:“我特地请求苏长老将陈师妹安排在我的队伍里,就是怕有人为难她。有我在,没人能真的将她如何。金山谷弟子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此。”
“眼下修界危机四伏,他们若没了修为和灵力,和死了没有区别。”
程雪意盯着沈南音的侧脸:“真武明华道君可真是菩萨面观音心,他们那样折辱于你,你竟还觉得他们罪不至此?”
“我不在乎……”
沈南音话说一半,被程雪意恨恨打断:“可我在乎!”
沈南音怔住。
程雪意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他们凭什么那样折辱于你?他们算什么东西?哪怕没那群魔族动手,我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沈南音怔怔地寻声望向她的方向,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你,其他人都不行。”
程雪意咬牙将他推倒,沈南音看不见,只觉背后无靠,直直坠落下去,摔在柔软的被褥上。
是床。
等等。
这里不是什么魔族监牢,也不是什么鬼魅之地,这里似乎——
“我在这客栈周围布下了阵法,阵法之中时间流速会减慢,不管我们在里面待了多久,在外面也不过眨眼之间。”
“这阵法精妙深奥,纵然是我也只能坚持十二个时辰。”
“不过足够了。”
……客栈。
原来他们只是在客栈里。
时间流速减慢的阵法,他从前在秘境里见过,她若是神愿师叔的女儿,又与血魔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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