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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么做是想——
“你方才不是问我,要怎么样才肯放你走?”
程雪意按住他的胸膛,刚好按在她留下的剑伤上。
她将他白衣拉开,看到那仍然在流血的伤疤。
都这么多天了伤口也没完全结痂,是因为伤得实在太深了,他又没时间好好疗伤的缘故。
刺这一剑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让他死。
若非他挪开一寸,剑就真的刺在他心脏上了。
饶是如此,剑光也是真切打在他心口处,击碎了那里面的心脏。
那颗碎裂的心脏不知是否已经拼凑好了。
程雪意俯下身来,轻轻舔去他伤口沁出的血珠,沈南音浑身一颤,挣扎着要起身,被她再次按回去。
“跟我做,做到你我尽兴,将白泽图引出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沈南音说阵法是真的又如何,那她也不想用。
眼前明明摆着比费力开阵更快活轻松的方法,她为何非要用冒险用那阵?
她就要用这个人。
第69章 069 “程雪意,我求求你。”……
程雪意的要求简直无礼。
可她也从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沈南音那种规行矩步, 君子端方之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与她重逢的时候,真正发生的不是什么激烈的争吵, 也没有大打出手, 反而是现在这样于床榻之上衣袂交叠,发丝缠绕。
他本能地挣扎,不肯就范, 程雪意好像也不是特别想逼迫他。
她任由自己被他推开, 跌倒在床榻上,定定看着他。
半晌,她忽然大发慈悲道:“你要真的这么不愿意, 不做也可以,你走吧。”
沈南音愣住,无神的双眼诧异地转向她的方向, 尽管惊讶于她突兀地转变, 还是迅速起身, 将腰封裹好,离开得果断利落。
程雪意侧躺在床榻上,衣衫凌乱, 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
她也不起身, 一手撑头, 一手晃了晃手里的铃铛, 仍然看不到那人有什么停顿, 她眼底冷意阵阵。
食指敲了敲银铃, 程雪意当着沈南音的面传音给羽浮光:“浮光,让寒林来找我,越快越好。”
沈南音本来都要走到门边了, 听到这句话忽然走不动了。
他手扣在门上,哪怕瞎了眼睛,也能想象出背后的程雪意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耳力非凡,听到她似有若无地把玩银铃,漫不经心地将衣裙一件件脱掉,忘情地抚摸着自己。
那一声声的杀伤力远比她拔剑更让他溃不成军。
沈南音真的很难就这么离开。
因为他心中有个猜想。
哪怕那猜想的可能性只有十分之一,他也没办法就这么离开。
“真武道君怎么不走了?”程雪意漫不经心地望着他的背影,“方才不是还避我如蛇蝎,生怕我再拦着你吗?怎么现在又不肯走了?”
“难不成,你刚才那是欲擒故纵?”
程雪意转了个身,与沈南音背影对背影。
她向来不爱热脸贴人冷屁股,既然人家不愿意,她断不会一直上赶着。
她已经不是从前受制于人的乾天宗外门弟子,有的是选择。
可话虽如此,心里头却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人是转过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脑海中还是残留他双目失明之后有些不稳的脚步。
灵骨天成的剑仙变成那个步履蹒跚的模样,明明满足了她的恶趣味,可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那就算了,她是个善于变通的人,一旦意识到折磨沈南音不会再让她感到高兴之后,她就不想那么做了。
“你的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程雪意望着客栈简陋的床围,眼睛有些酸疼,可她懒得去揉,“出了我的阵法,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之所以会让他暂时看不见,可能为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失态,也不想让人看见她的难过。
程雪意翻身趴在床上,脸埋在双臂之中,心里估算着寒林到这里的时辰。
寒林擅长易容和幻术,等他来了,叫他给她造一个旖旎的绮梦,应该也能引出白泽图。
“想来你也不会玩什么欲擒故纵,要走就赶紧滚,别让我动手赶你出去。”
程雪意声音有些闷,因为脸埋在臂间的缘故。
她说完话就不再开口,但房屋里另一个人的气息并未就此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地面微微震颤,程雪意手臂缓缓收紧。
她不知道自己对不住沈南音吗?她当然知道。
无论是她的欺骗和背叛,还是现在的逼迫与言语中伤,都是对他极大的伤害。
可她本来就不是什
么好人。
她睚眦必报,伤她的人都会千百倍地报复回来,她的父母因他师尊而死,她近百年的人生中,每年都要经历四次噬心折磨,哪怕是逃出噬心谷之后这几年,依然每季都心痛如刀绞,她不会因为几个月的温存就忘记一切。
她可以勉为其难将他与陆炳灵分开,将对他的仇恨一笔勾销,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大度了。
她甚至真的喜欢了他。
没有亏欠了。
程雪意自觉对他没有任何亏欠。
没人会知道于她而言,付出这一点点真心有多么难能可贵,尤其这个人还是陆炳灵的亲传弟子。
事到如今,一切终止也不是不行。
真心难付,却好收回,或许一辈子不见面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今天就不该来找他,明日开始,她便再也不要管这个人,他日战场相见,他要为陆炳灵这个师尊置她于死地的时候,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绷紧的脊背忽然被人触碰,程雪意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忽觉面上一片潮湿。
她怔了怔,眯起眼睛,庆幸这个人现在瞎了什么都看不见,色厉内荏道:“别碰我。”
沈南音指尖一颤,倏地抬起手来。
忆起方才手下紧绷的肌肉,他双眼空茫,权衡片刻之后,再一次放下了手。
程雪意生气了。
她一把推开他,看他踉跄几下险些摔倒,咬唇说道:“真武道君觉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被你那样拒绝之后还会接受你?”
沈南音缓缓望向她的位置,虽然看不到,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太好。
半晌,他道:“你叫那位寒林过来,是要他代替我吗?”
程雪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想什么。
虽然事实有些差别,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她没解释,起身站在床边,嘲弄说道:“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程雪意将目光转向窗外,看了一会后说:“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等着代替你。”
这话说得没错。
沈南音一直清楚知道,不管自己多强,地位多高,权势多大,都是可以被代替的。
在乾天宗是如此,在师尊座下是这样,在整个修界都是。
可他曾经以为,至少在程雪意这里,他是不能替代的。
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底燃烧,他明明看不见,眼睛却变得很有神。
程雪意回过头来,就看见他仿佛清明的眼睛。
她愣了一瞬,确定他仍然看不见之后,莫名松了口气。
“快走……”再不走她可不保证自己不会改变主意。
这样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沈南音解开腰封,一步步走向她。
程雪意瞳孔收缩,冷声说:“真武道君这是改变主意了?可惜,现在你愿意我却不愿意了,就算你再求我——”
“我求你。”
沈南音的语气变得很复杂,程雪意只听了一瞬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雪意,我求求你。”
“你总有法子叫我不得不看清自己的卑劣。纵然我对你来说只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令你随意戏耍玩物,我好像也不得不满足你。”
沈南音将程雪意横抱而起,准确找到床榻,看似粗鲁却极轻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你我走到今日,即便我想过你会有别人,若我看不见,也能忍耐。”
“可你弄瞎了我的眼睛,为何不连我的听觉一起夺走。”
“为何要让我亲耳听到你找别人。”
光风霁月的剑仙受尽了内心的苦痛挣扎,喉结不断滑动,额头布满汗珠,手臂青筋凸起,心口剑伤不断渗出血来。
“程雪意,你那么游刃有余,所向披靡,你是感情中永远的胜者,你真的会喜欢上什么人吗?”
离她越近,越贴近她的唇齿和肌肤,沈南音就越痛苦。
过往的美好与覆灭的背叛历历在目,他困于苦海,理智叫嚣着远离这个给他带来所有不平的人,可身体却在本能地索取她的一切。
他用力亲吻她的唇瓣,前所未有的粗鲁与强势,极尽所能地占有她,好像这样就能舒缓他的痛苦。
情事是欢愉的,是令人沉浸迷恋的。
但沈南音对这些从不在乎。
一旦与这些挂钩的人是程雪意就变得不一样了,单单一个亲吻就足以让他神魂颠倒,失魂落魄。
程雪意自始至终都没回话,但她也没有拒绝,她任凭他予取予求,裹纳他的一切,看他眼含清泪不肯落下,便微微撑起身子,将他的泪水吞入口中。
是甜的。
他的眼泪居然是甜的。
程雪意恍惚了一下,鼻息间慢慢闻到浓郁的菡萏香,她颠沛流离,手紧紧抓着身下撕破的衣衫被褥,后知后觉地想,怎么白泽图到她身上就没了那种香气呢?
如今情意正浓,散发香气的依然是沈南音,不是她。
她头昏脑涨,身体被翻过去背对着他,目光迷离地凝视床围,手换做抓着木制的床围,指甲陷入木头之中,留下深深的刻痕。
背上缓缓出散发出金光,白泽图的痕迹深入肌肤,让她想起很多过往。
她想起少时见阿娘给她制药,她不想被剥夺修为,便要强忍沈南音的降灵之苦,每个痛不欲生的时刻,都会听见母亲为她捣药的声音。
阿娘是修士,力量极大,每次捣药都会发出闷闷的撞击声,程雪意耳边恍惚又回到了噬心谷内那寒冷交加的夜晚。
似乎是下了雨,捣药的撞击声不再那么闷了,带了水的啧声,她想告诉阿娘,下雨就别给她弄药了,可开口之后尽是破碎的呢喃。
那时是痛苦难捱的,现在好像也差别不大。
啪嗒啪嗒,好似雨滴落在背上,程雪意稍稍清醒一些,她长发披散地转回头去,膝盖抵着被褥,背后金光与沈南音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她看清楚没有下雨,是那个人在哭。
“哭什么……”
程雪意听着自己腔调怪异的声音,有些沉醉地翻了个身,将沈南音抱在怀中,与他耳鬓厮磨,轻轻亲吻他的唇。
“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喜欢上谁。”
她咬着他的唇,很轻地咬,沈南音一点都不疼,只觉得很痒。
他痒得厉害,双眼睁开,浓密的睫毛尚还潮湿,本来看不见的眼睛已经在此刻恢复正常。
“但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程雪意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脖颈,轻声道:“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就还能在一起,那不是骗你的,现在这句话也作数。”
“你若还想和我在一起,那便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会放过你。”
沈南音怔怔地倒在床榻上,看着满背金光的程雪意伏在他身上,白泽图已经显现出大部分了。
她双手交叠落在他小腹,带起他一阵战栗,脚尖都绷紧了起来。
程雪意弯下腰,颠簸中诚实地说:“我也不是全都骗你,你曾说连我这个名字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现在也能告诉你,这名字是真的。”
“我确确实实叫程雪意。”
她在这种时候还能忘情地与他讲述名字的来历。
出生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个大名,阿爹都叫她“小崽子”,阿娘就叫她“乖乖”,等她能把犯禁的魔族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阿娘才给她起了大名。
父亲是魔,早摒弃了最初的姓名,他不姓程,阿娘也不姓程,之所以她姓程,是因为阿娘觉得陆这个姓氏实在没什么可延续的,他们都被关在噬心谷里受苦,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前程,程也通路,她同样希望她可以有个好出路,所以让她姓程。
至于雪意,字面听着似乎是噬心谷里终年不停的风雪之意,程雪意起初也这么以为,还问阿娘为何取这个,她都讨厌死风雪了,阿娘解释说,那不是风雪之意。
那是我之剑意,如雪无瑕。
她还记得阿娘当时的笑,点着她的鼻尖道:“你总不希望叫剑雪或者直接叫剑意、剑瑕吧?”
程雪意认真想了想,还真是雪意最好听。
脖子被人揽住,程雪
意回了神,倒在沈南音胸膛上,听他沙哑说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知道她的心意了。
“那帮我复活阿娘吧?”
程雪意昏昏沉沉地说了一句。
沈南音闭了闭眼,手中凝结灵力,驱动白泽图。
他太了解如此操纵本门至宝,也太明白程雪意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还不忘跟他说这些话,她实在太努力了。
若只是为了道明心意,不必选在这时候的。
她的所说所做,就和上次他们承欢时一样,是她为了引出白泽图使用白泽图的计谋。
她不相信师尊的玉简,也不想自己冒险尝试,所以还是要他来。
她一次两次都抱有目的,都有所图。
他终究还是如她所愿,为她榨干了自己最后的价值。
若他没有那么爱她,兴许真的会相信她确实喜欢他。
可他那么爱她,很清楚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知道真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可能骗她,伤害她,拒绝她的。
他的情不自禁和痛苦挣扎都令她的谎言变得苍白无力。
沈南音拼命活下来,为了有一个人能帮她回头。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再相信这个人了。
第70章 070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滚蛋了。……
程雪意身上很疼。
白泽图寄生在她这个半魔体内还是太勉强了。
开启它的时候更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浑身颤抖, 周身迸发刺目金光,眉心血痕与剑痕来回转变,让人难以确定她究竟是个血魔还是剑仙。
她长发凌乱飞扬, 哪怕痛到表情扭曲依然咬着牙不肯痛呼一声。
沈南音单手抱着她, 另一手也在勉强自己完成阵法开启白泽图。
目光落在她痛苦不已的神情上,她每个呼吸好像都疼得神魂撕裂,便是如此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努力睁开眼, 忌惮地问他:“你能看见了?”
沈南音从不骗她,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实话。
可要他对她说谎也实在办不到。
于是他只能眼神转变, 稍稍朝一边望去,如此瞧着就仿佛还是看不见那样。
程雪意缓缓松了口气,这样才对, 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 阵法能坚持十二个时辰, 现在也不过才六个时辰,时间还长。
至于他为何不用言语回答,她便当做他现在没精力开口, 毕竟连她都只说了几个字就已经精疲力尽, 头昏脑涨。
她四肢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他被她折磨和重伤成那个样子, 依然肩膀宽阔, 胸膛可靠, 靠着他的时候,她有着和父母在一起时一样的安全感。
而沈南音的感受恰恰和她相反。
他已经完全没有安全感这个东西了。
他看似待人接物没什么改变,可如今不止是程雪意, 他看着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会觉得他们是抱着目的而来,前一秒喜笑颜开,下一息可能就会捅他刀子。
沈南音静静望着程雪意在他怀中忍痛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她这个脆弱的样子,她以为他看不见,这里也没有别人,所以不必掩饰真实反应。
她五官狰狞,唇瓣被咬出血来,无声地嘶吼。
沈南音闭了闭眼,借了本命剑的灵力,将白泽图从她体内彻底拉了出来。
“魂魄。”他哑声提醒。
程雪意从痛苦中回神,下意识要把阿娘的魂魄交出去,碰到他手指的时候猛地顿住。
“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程雪意撑起身子,面色苍白,神色麻木道:“之后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
虽然没有明着赶人,但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滚蛋了。
沈南音一点都不意外。
早就想到她的甜言蜜语是为了什么,那在结果来临的时候会被毫不留情甩开也在预料之中。
他再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自苦了。
沈南音寻来衣物妥帖穿好,仔细地用发带半束长发。
这期间程雪意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像是监视也像是催促。
他做完这一切,重新将红尘剑背到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门打开又关闭,程雪意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眼下的情形不允许她多言。
阿娘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沈南音,虽然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年,可她自认还算了解他,当然看得出来他已经不会再相信她的话了。
说了喜欢又如何,说了愿意在一起又怎样,哪怕发自肺腑,那个人也不相信了。
那也没办法了,现在没什么事情比阿娘更重要。
程雪意随便拉了件外衫穿上,望着悬空的白泽图,小心翼翼地取出蕴养在自己金丹里的魂魄。
感知着魂魄鲜活的能量,就知道羽浮光将母亲的魂滋养得很好。
她忍不住开心雀跃,想到马上就能再见母亲,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快活。
她完全没注意到阵法外的情形,也就不知道羽浮光来过,发现了她和谁在里面,还在沈南音走后跟了上去。
接到她的传音,他下意识要让寒林循着痕迹过来,可寒林没走出多远,就被冷着脸的少主送了回去。
“少主?”他满脸不解。
羽浮光道:“你回去,我亲自去。”
“可是……”
可是君上找的明明是他?
羽浮光没再解释一句,直接走人。
寒林不好再追,总归他们姐弟感情好,少主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羽浮光代替寒林赶到客栈的时候,不知多庆幸自己所做的选择。
他无比熟悉程雪意的气息,那凝滞时间的阵法他们也曾一起用过,如今虽然被排除在外,也不是没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直到进去,来到客栈房门前的时候,他都还很平静。
可当他听见房门里的对话,听见阿姐妩媚的声音时,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沈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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