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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怎么说,林长辞浑身都觉得奇怪,独自生着郁气。
温淮回入口处看了看,回来时神情不太轻松。
“方才的动静传到上边,有不少鬼物被唤醒了。”他长眉一蹙,道:“依我看,不如先将入口封住,以免活气把它们勾下来。”
他巧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林长辞纵想计较,此刻也不是个好时机,只得冷着脸色:“往前再探。”
温淮便依言封了入口,待林长辞服下解毒丹,二人再度往前方黑暗行进。
火符燃烧至尾声,渐熄的光芒柔和极了,宛如夕阳落下。
夹层比禁地暖和不少,偶有凉风拂过颊边,林长辞再次看了看地图,确认这层出口是一条地下暗河。
“出去后不知还能不能进入地宫,小师叔多半已经出去了。”温淮思索道。
地宫比禁地和夹层加起来还大,出口也多,白西棠要是带着徒弟,寻找出路的速度会更快。
林长辞心里也知不一定能遇见白西棠,没有理他,专心行路。
夹层虽然低矮,却比禁地阻碍更少,两刻钟后,他们就走到了地图上标注着的出口。
金壁上嵌了块光滑如镜的汉白玉,左右两边严丝合缝,林长辞在墙面与金砖的缝隙中找了找,启动机关,汉白玉隆隆往旁移开。
汉白玉的另一边,一股冷风裹挟着浓郁的灵力直冲面庞,险些扑灭温淮手中重新点起的灯烛。
温淮抬手护了护火苗,烛光一映,满壁粲然生辉,水波重叠,泛着绚烂华彩的光晕影影绰绰,漫天河中互相倒映。
如此波光粼粼的暗河却没有一点水声,林长辞定睛一看,发现面前并非真正的河水,竟是由玉石、玛瑙、翡翠和灵石等珍宝堆洒而成的河流。
这是何等奢华绚丽的一幕,各色人间难见的宝石肆无忌惮地靡丽流淌,堆叠,映照出流光千里一泻,宛如开天辟地时,天地霞明玉映,华美夺目。
但宝石本是凡俗最爱追逐之物,此处空有华彩,毫无人气,诡异得近乎死寂。
温淮扫了一眼宝石,没有在上面流连,皱眉道:“此处若不是地下河,莫非亦无出口?”
仔细一想,魔尊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用各种虚假的出口和甬道欺骗觊觎珍宝的贼子,把他们送上死路。
他放出神识,果然没探查到出路,心下一沉,却见林长辞若有所思。
察觉他的目光,林长辞垂眸,轻声道:“如今倒是又在河边了。”
温淮不明他的意思,见他从纳戒里取出两盏颇为眼熟的花灯。
林长辞把花灯轻轻放在玉河中,道:“为师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
他说的生辰是温淮拜入他门下的日子。
温淮流浪在世间颇久,双亲又去得早,自然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徐凤箫问过一次,他没答,暗自一旁神伤,后来其他人再问起时,他就把入门那天当做生辰。
原来师尊竟留着这两盏灯。
温淮愣了愣,听林长辞又道:“端午那次,是为师考虑不周。你既无所求,为师便愿你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他说的话再质朴不过,像是凡间长辈对子辈真挚而平淡的关心。
方才吵嘴的话犹在耳畔,林长辞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用包扎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神情宽和。
恍惚间,温淮似乎回到初入门那天,在最渴求的那双暗红色眸子里,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师尊眼里一直有他——作为弟子的他。
温淮低下头,心里半是欢喜,半是沉郁,仿佛忽地裂开了条缝,里面慢慢流出酸楚的水来。
他沉默半晌,抓住那只手,低声道:“好。”
……
地宫。
出口将至,因鲜血而凝重的氛围被驱散不少。
李寻仙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叽叽喳喳地对婉菁道:“师妹,我方才进来的时也是一个人,还遇到几个游魂,还好靠卜算找到了师父。”
“卜算能算比自己厉害的人吗?”一路上经过他的插科打诨,又有白西棠出手清理鬼物血尸,婉菁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李寻仙点头:“当然能,师父传授我的道乃是乾坤道,乾与坤便囊括了万物。我什么都能算,你信吗?你所在之处也是我算出来的。”
看他骄傲地挺了挺胸,婉菁惊讶道:“我也能算到?你好厉害,白师叔也厉害!”
白西棠仔细地擦去剑上血迹,走在他们后面,闻言笑笑:“我可担不得,此道精深,十分考验天赋,你师兄天赋高,假以时日必将胜于我。”
“师父再夸,我就要找不着北了。”
李寻仙嘿嘿笑着摸了摸头:“以前嫂嫂总说我没出息,叫我年后去镇上做短工。我以为我以后就当个账房先生便够了,没想到还能进仙宗学本事,以后就算混不下去,还能去路边支个算卦的摊子,真好。”
“没出息。”白西棠瞥他一眼,挑眉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的机缘和劫数都还未到,便想着放弃修炼一途?”
李寻仙连忙摆手:“弟子哪里敢懈怠,方才只不过是说笑……”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步道:“等等,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人?”
出口近在眼前,外面是山中,藤蔓稀疏垂在洞口,弯月皎洁。
他指的位置正是一棵榆树底下,婉菁瞧过去,奇道:“不对,那只是根枝丫。”
李寻仙纳闷道:“那分明是个身穿布衣的书生,师父,你看到了吗?”
熟料,白西棠竟也摇了摇头:“那方无人。”
李寻仙面色茫然,以为他们在哄自己,再次看向那方,却见布衣书生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突一跳,觉得这人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他。
难道是鬼魂?
……
禁地之下。
在玉河边放了河灯,林长辞歇息了一会儿,二人又继续往玉河尽头而去。
不多时,玉河被山壁隔断,温淮把手搭在眉骨上,转身看了看,对他道:“该回去了。”
辉光灿灿,镀在他脸上,更显他棱角分明,俊逸凌厉,好似壁画上不怒自威的天神,珠光宝气只做陪衬,不得他半分垂眸。
“不。”林长辞叫住他,扯下一根头发放在面前,下巴示意了一下:“有风,前面一定有出口。”
第40章 壁画
寻到风口,温淮对着裂缝一劈,碎石簌簌落下,夹杂着金箔飘飞出去。
碎石凿开后,风口扩宽成可容一人通行的洞口,漏入一地月光,疏疏如雪。
终于能出去了么?
温淮到洞口外确认没有危险后,向他伸出手。林长辞弯腰,也穿过了洞口,抬头却见此月光并非彼月光,由明夜光珠组成的弦月悬在顶上,宛如一艘小船。
珠光将周围映照得一览无余,洞口外竟是悬崖绝壁,下方有着一个空旷的山洞。
原来他们还在继续往下走。
山洞有着不少风口,山风穿过发出的声音犹如呜咽,交叠相续,像是有人正在黑暗里恸哭。
温淮点燃火符向下扔去,火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光,随后准确地浮在接近地面的地方。
林长辞往那里一瞧,看到两只纯金烧成的兽首守在门前。它们没有身体,被摆成仰天长啸的模样,露出两指粗的凶牙,形似狼,神如狮,无声地对觊觎它们身后那扇大门的人予以警告。
数排铁叶钉镶嵌在几人高的巍峨大门上,足够气派的门头与浓烈魔气让两人一下认出了此处的名字。
——地宫入口。
林长辞和温淮对视一眼,果然,终究要走到这里。
崖下而来的风微微吹起林长辞的衣袂,他垂眸犹在思索,忽然察觉体内无形桎梏松开,灵力开始流动。
雪原的禁制失效了。
他看了看手掌,凝出一缕灵力浮在面前。
如果说雪原和禁地的禁制是魔尊为保护宝物而设,那地宫解除限制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里面有比笑靥奴危险得多的东西,危险到魔尊认为即便没有禁制,进去的人也无法离开?
但既然走到这里,也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林长辞往手腕搭扣注入些许灵力,这次搭扣终于有了反应,一道盈盈红光从其中飞出,往下飘落。
白西棠就在下面。
他道:“下去看看。”
林长辞轻飘飘往下飞去,温淮紧跟在他身后,剑出鞘半寸,时刻警戒着地宫门口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听说门口的两尊兽首乃是历代魔尊专程养来看管地宫的兽魂,每一代魔尊都用鲜血喂养兽首,以便它能识得血脉。若非魔尊血脉进入此处,兽首顷刻便会活过来,将擅闯者咬得粉碎。
其他入口或许还有讨巧方法,可惜二人恰好来到正门口,舍近求远说不定得不偿失。
温淮知晓的林长辞自然也明白,离兽首还有百步时,他停下脚步,从纳戒里找出一支珠钗来。
魔尊离去已久,又无新的魔尊即位,历代设下的血脉之契多半早已失效,不知用气息能否蒙混过关。
林长辞手里这支珠钗鹤从黑水镇拿回来的那支,上面玉茗花栩栩如生,零星魔气尚存。
身为魔尊之女,婉菁的身份足够进入地宫。
珠钗被灵力送到兽首面前,兽首牙齿动了动,分明察觉到另一股魔修血脉,却紧接着被珠钗中熟悉的气息蒙蔽。两头兽魂同时疑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放行。
它们犹豫的时候,两人趁机放轻步子,从兽首旁边溜了过去。
正门的机关倒是简单,火符适时燃烧殆尽,门前回到黑暗中。
进入甬道后,吹来的风带着淡淡腥臭。
地宫是魔尊养尸之处,里面不知埋葬了多少不见天日的尸首。其中格局与陵墓类似,隐隐含着不详的意味。
林长辞与温淮走在神道上,神道两侧墙壁绘制着历代魔尊的传说事迹。壁画不知用什么宝石研磨成的染料,色泽鲜艳诡丽,面目如生,尤其是他们的眼睛,被烛火一照,反射着细碎金光,乍一看恍若在盯着下方的人。
地宫中的魔气不比他处,浓郁而悄无声息地侵蚀入体内,温淮察觉到这一点,加紧了脚步追上去:“师尊,得快些离开这里。”
他受得了,林长辞虚弱的经脉却受不了。
林长辞步子微顿,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微凉的手指握在手腕上,温淮心里一动,不露声色地反握住那只素白的手,嘴上道:“师尊?”
林长辞低声说:“别回头。”
闻言,温淮收回心神,余光发现了壁画的不同之处。
比起刚进来时,画中人的眼睛亮了几分,而且似乎悄悄挪了位,他们走到哪里,那些眼睛就盯着哪里,诡谲而阴森。
“我前世听闻过,魔尊地宫有种特殊的壁画,画上附有画中人生前残魂与精血,若进来的人非血脉后裔,便会活过来。”
林长辞轻声解释:“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声音和辉光会惊动他们。”
温淮一面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一面把他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手掌,轻轻摩挲指节,没有出声回应。
两个男子牵手行路虽然有些奇怪,但林长辞以为他心头慌张,便任他牵着走了一段,眼见壁画表情越来越生动,手中暗暗捏了个灵诀。
对付残魂不能用普通手段,魔修中不乏阴毒之辈,放弃肉身修炼神魂,就等着伺机夺舍。
万幸走到神道的末端时,壁画的人都没有完全活过来。
林长辞刚松下一口气,余光忽见身后人的袖子赤红。
温淮分明穿着黑袍。
他心中一凛,瞬间松开手,脚尖点地往后飞去。
女子的笑声在他耳边一闪而过,林长辞拔剑回头,见温淮留在神道中,离他十步之远,仰头看着壁画上的人,神情空白。
他面前的壁画上是一名女子,含笑垂眸,红唇弯弯,手执合欢花,衣裳轻艳,姿容妩媚,浑身上下风情浓丽。她的身后绘制着数对男女交合,场面香艳靡丽,难以入目。
合欢宗?
林长辞只扫了一眼便皱起眉毛,看不得如此秽事,折返回去,欲将温淮拉出来。
温淮脚下生了根似的,头还在看着壁画,身子已自然而然做出了应对,反手用力一扯,将他拖入怀中。
一只手顺着林长辞背脊骨的凹陷之处摸了上来,抚过后颈,在腰心用力揉了揉,动作里有着说不出的暧昧情浓。
林长辞脑子空白一瞬,简直不敢置信,旋即去扯那只手,低喝道:“温淮,你疯了吗!”
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这样轻薄自己?
温淮却不管不顾,仍陷在壁画的幻觉中,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喃喃道:“师尊……”
他眼眶通红,含着泪似的委屈,动作却粗暴无比,狠命地掐着林长辞的腰,不许他退后半步。
林长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强行拖他往外走,温淮却十分执拗地站在原地,不知在幻觉里看见什么,隔着衣衫咬住了他的肩膀,哑声道:“走……师尊,走!”
他大概还有几分清醒,知道处境危险,但被幻觉控制着无法挣脱。
徒弟着了道,林长辞自然不能放弃他一个人离开,肩上被咬得虽疼,仍耐着性子哄道:“过来,一起走。”
温淮搂得很紧,林长辞压住心中惊怒,就着这个姿势,往出口处引导了几步,眼见他顺从地跟过来,忽然神情又是一变。
温淮把他推到墙上,手更放肆地探入衣衫之中。
死死钳住衣裳里那只手,林长辞忍无可忍,冷着脸对壁画甩出手中捏了已久的灵诀,同时点了温淮穴位,将人点晕过去。
如此悖逆人伦,有违礼法之事,温淮怎么做得出?
合欢宗果真放荡成性,行事秽乱,连他这样无心风月的性子也能被影响。
这一击的确畅快,合欢宗残魂遭到重创,从温淮身上跌出,但其他残魂亦被惊醒过来,两边壁画上,几十上百个画中人睁开了眼。
林长辞顾不得衣衫不整,拖着温淮往出口赶,还差一步踏出神道,残魂再度袭来。
他动了灵力,正当虚弱,勉强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将温淮往外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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