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陆岚。

陆岚听见了来自外界的声音之后，动了动身子，根本就是有气无力，只剩下那双眼睛，还在铮亮地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了三个字：

“顾-知-微。”

程先生走到我面前，轻轻地笑：

“喜欢吗？”

我低眉，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搂住了我的腰，用力挣了一下就将他挣脱开了，我绕了一圈绕到陆岚的另一边去与他保持距离：

“你把她送给我做什么？”

而且还是个被整的这么惨的陆岚。

与此同时，我也对身边这个自称姓程的先生生出许多恐惧和戒备来。——他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将陆岚送给我，摆明了就是知道我曾经和陆家的过节。可现在，他把陆岚送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却又摸不透。

我的刻意避开距离，程先生也不恼，就只双手插兜站在我对面，睨了地上的陆岚一眼，淡淡一笑：“我以为，你会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才将她带来给你，没想到，你并不需要。也罢，你要不喜欢，那我就让人把她弄走，我们，继续看马戏吧。”

他只是眼神示意一下，边上的保镖便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架起陆岚。陆岚眼睛里全是恐惧，曾经嚣张跋扈的样子此刻一点都没见了。她想挣扎可是却半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只能看着我，露出绝望的哀求眼神。

口型一张一合的，说了几个字：

“救我。求你。”

“慢着。”

心一软，我走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看向程先生：“你刚刚说了，把她送给我了。”

程先生一笑，看我：“当然，如果你还想收下的话。”

我点头：“我收下。”

“行，你自便。”

他说完了便走下了台。继续坐在刚刚的位置上，双腿交叠，手里捧着一杯新的奶茶。刚刚那杯奶茶已经凉了，他的手下又重新给他递了一杯。

真是个……奇怪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但看这排场，身份背景定然不简单。怎么爱好就跟别人不一样，出门喜欢喝奶茶？

这思绪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我撇开了。我急着处理陆岚的事情。前台的马戏还在继续，程先生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他抬眼看了下时间，对我说：

“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点头。

刚刚架着陆岚走的保镖我也没让走，只是让他们换一种温柔点的方式将陆岚送到后台去。找了个干净的简易床给她躺着，然后简单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陆岚并没有挨打，但却比被打更惨。披头散发精神恍惚，抓住我的手，问我：“有没有粉？”

“什么？”

“粉。”

“……”

于是我知道她怎么了。我摇头，我说没有。她便将我丢下，拖着身体走到门口去拍门：“我想要粉，你们谁有，给我一点啊，想要我做什么都行，都行，好难受……”

要死不活的样子。之后突然就扬起了脑袋，看着我，那双本来死气森森的眼睛突然就瞪圆了：“他们不给我，那你给我！我不信你会没有，顾知微，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快给我，给我！”

她突然就扑了上来，将我一把抱住，我没来得及挣脱开，肩膀就挨了她一口。

“嘶……”

不过这撕咬也就持续了几秒钟而已，她就被从外面闯进来的黑衣保镖们给按在了地上。随后一个针管扎进了她的手臂。

一分钟都没到，她就安静了。

“你们给她注射了什么？”

“陆小姐想要的东西。顾小姐，我们程总说，您还有六分钟时间。”

“……”

其实，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这会并不想再问陆岚什么问题了。不过看她这么惨，我还是忍不住的会于心不忍。保镖们将她从地上架到了床上，我便给她倒了杯水。她不接，就那么有气无力地躺着。我找人要了一根吸管，让她吸着喝。

喝完了，我将水杯放下，转身就要走。

“等等。”

陆岚叫住了我。这是我见到她之后的这点时间里，她跟我说的第三句话，也是最清醒，最友善的两个字了。

我停下脚步。

陆岚看着我，声音很哑：“你就不想问问我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吗？”

我沉默了一下，道：“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她于是也沉默了，但还是不甘心，又问：“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看着她，说：“我知道当初我在乌衣巷里被你一棍子打晕了之后，你将我带去了你家的船上，也知道那天晚上强女干了我的人，是靳寒时。他也被你们下了药，在不知情的轻快下上了我。”

她于是沉默。我知道这种默认，就等于我说的都是对的。我没有话说了，转个身就想走出去。陆岚又叫住了我：“顾知微。”

我再回头。对上她一脸狼狈，她问：“你恨我吗？”

我摇头：“不恨。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跟靳寒时过得很好。”

我以为我这样说，等于是放下了我和陆家之间所有的恩怨，我大度地原谅了他们，从此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牵扯，可我没想到，我竟想错了。

她突然发了疯一样地扑过来，睚眦欲裂疯疯癫癫地大吼：

“可是我恨你！顾知微！我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凭什么要幸福！”

陆岚疯起来力气超级大。见她扑过来，我本能地就想逃跑，可是情急之下门都打不开。也就这一瞬间，我的整个身体都被她给抱住，这一次她没有再咬我，而是恶狠狠地扯我的头发，撕心裂肺的疼比被咬了一口还要严重。

不过这次同样没有持续多久，我突然就听见了一声“砰。”

紧接着，我就落入了一个很宽厚的怀抱。这个怀抱陌生而且让我觉得恐惧，可我想挣开却挣不开。“别动。”

他甚至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没敢再乱动。

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特别剧烈。刚刚那一声响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我比谁都清楚。而刚刚像个野兽一样扑到我身上撕咬狠拽的女人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有不好的预感。

“陆岚怎样了？”我问。

“死了。”他回得平静。

我猛地一抖，全身都好似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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