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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天上唯有一钩淡淡的新月。www.wenxueshijie.com
绛露行过石子小路,一侧虞美人开得正好,嫣红似火。
风铃的轻响传至耳畔,幽远清亮。
她理了理鬓间凌乱的发丝,提着灯往前走去。幽幽的灯光投在斑驳的地面上,就像覆了一层水。
绛露抬头,铜制的风铃在风中摇晃着。
台阶上生了星点青苔,让她黄白的绣鞋被蹭上一抹青绿。
她提起灯,借着烛光,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字——镜花水月。
亭中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绛露熄了灯,将其放在一侧,一层昏暗顷刻浸没了她。
她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隔着朦胧的夜色注视着那抹身影。
“少主。”她轻声道。
人影仿佛触动了一下,却并未说话。
绛露颔首,弯唇一笑。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腰间,合乎礼节道:“绛露收到了少主的信,会留在鹤鸣楼。”
人影总算开了口,却是一道又清又冷的声音,
“你不该来。”
绛露没想到自己听到的是这一句话,她嗫嚅着,还是开了口:“绛露已经三年未见过少主了,绛露,”
她哽了一下,一阵酸涩,
“想见少主一面。”
亭中的人没有说话,月光斜斜地投进去,勉强照亮那一角衣摆。
绛露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复,她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似的弯了弯唇角。她的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就如一湾冷冷的潭水。
“世人只知绛露,何曾记得我原来的名字,是您为我取的,”
“兰痕。”
苔痕上阶绿,兰色入帘青。
绛露看着眼前的影子,不知何时眼前竟模糊起来,她用指尖轻捻着衣角,道:“无论是绛露,亦或是兰痕,都是为了少主而生。”
“少主要做的,便是我要做的。”
说罢她转身拾起地上那盏提灯,背影逐渐远去。
......
夜色低垂,虫声四起。
十五娘絮絮说完,天已经黑透了。
“自此以后,我找了他三十年。”她的目光既疲惫又不甘,“我离开了犀山,去了无数个地方,想到哪我去哪,去到了哪里,我就在哪里找他。”
十五娘看着自己的指甲,无意识地晃着脑袋,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桑溪玉看着她,蹙眉问道:“你是因为章留凤想要当天下第一才来的浔州?”
面前的女人面色一变,竟然笑了起来,
“对,”她点头,“我听闻鹤鸣楼要举行武林大会,选取新的武林盟主。www.sxtiantang.com他不是想当天下第一吗?所以我想这一次我一定会找到他。”
“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在酒肆绑去那些少女对么?”十五娘抢先桑溪玉道。
她斜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整个人伏在上面,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章留凤要行尽天下正义之事,那我便做尽恶事,绑了那些美丽的女子,将她们卖去青楼,或杀掉,”她话语轻松,仿若自己所谓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我等着他来惩恶扬善。”
桑溪玉不解,她冷下面容,一字一顿道:“那你等到他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十五娘咬了咬牙,冲到桑溪玉面前,攥住她的手,目龇具裂,
“只要我进入鹤鸣楼,一定能见到他。”
桑溪玉微微侧过脸,冷漠地嗤笑一下,“你为了找一个人,却害了那么多人,你也要将这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吗?”
十五娘愣住,她枯槁的手颤抖起来。
“不不不,”她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认罪,也愿意受到惩罚。可,我只想见他一面。”
“三十年了——”她吐了长长的一口气,三十年,岁月如梭,她从一个青葱的少女,到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妇。
“虽然你的经历,我很抱歉,但我帮不了你。”桑溪玉知道十五娘的目的,她如今身在鹤鸣楼,又受到温楼主颇为照拂,她不能不顾一切带十五娘进入比武现场。
毕竟,她是个危险人物。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等等,”十五娘叫住她,她尚还含着泪的双眼一瞬间阴沉,唇边的皱纹拧起来,“你不愿意帮我,我就杀了你,杀了褚负雪。”
“反正我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们两个。”她笑。
桑溪玉顿住,她知道十五娘武功并不差,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自小的功夫底子。即便自己能对付得了她,也无法时时刻刻护到褚负雪。
十五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补充道:“再者,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身上为何有与章留凤一样的玉蝉吗?”
玉蝉?桑溪玉心弦一颤,按十五娘所说章留凤身上玉蝉特殊,且是他极为看重的,而褚负雪身上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蝉。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枚玉蝉,他才会被十五娘绑走。
“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而是我想要找一个人倾诉,”十五娘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人不可能一辈子闭着嘴,不倾诉。”
面前的桑溪玉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良久她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十五娘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笑意盈盈地走到桑溪玉身侧,敲了敲身侧装有匕首的荷包,以示警示。
她凑近桑溪玉耳边,小声道:“男人都是骗子,你看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那你不还是想见到他?”桑溪玉冷哼一声,怼了一句,绕过十五娘走到前面,“你最好保证不要生事。”
“哦对了,”她补充道,“温抱玉会认出你,你记得做好伪装。”
昏暗的夜色中,人的脸辨不清楚,十五娘就这么跟着桑溪玉离开了后山。
行至荷塘边,桑溪玉停下,朝着前方指了一个方向,“面前那座亮着灯的楼,二楼深处左手边倒数第二间是我的屋子,你记得不要让别人看见。”
十五娘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抬抬眉梢抱着胳膊道:“把我支走,你打算去干吗?”
桑溪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丢了钥匙给十五娘,
“管那么多干嘛?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死。”
“姑娘家的,一天到晚死啊死的,”十五娘愣了一下,握紧钥匙感叹,“跟我年轻时没两样。”
桑溪玉没有跟她多言,已经太晚了,她怕那个人等得太久。
到水月亭时,天上那一钩朦胧的淡月被云绪遮住大半,她走上潮湿的台阶,一侧风铃轻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空气中带有湿意,桑溪玉长舒了一口,边掏出那块一直被自己藏起来的木牌,指腹摩挲着木牌上雕刻过的凹凸的痕迹。
她的脚步很轻,月光清淡如水落在亭皋之上。
“这么晚了,会不会他已经走了?”桑溪玉在心中默默想着,有些失落。
她抬眼看向一旁挂着的铜铃,心里打起鼓。
应该,已经走了吧。
是自己失约,桑溪玉低垂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开。
“桑女侠。”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桑溪玉闻声转过头,一瞬间水月亭中亮起了一盏灯,将亭中的人照得清清楚楚。
褚负雪站在里面,长身玉立,眉眼带笑。
“你来了。”
桑溪玉怔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小八将你的信交给了我,”她掏出那块木牌递给褚负雪,“对不起,我来晚了。”
褚负雪没有接,他静静看着桑溪玉许久,笑道:“不晚,桑女侠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晚。”
桑溪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了看,拍去一些若有似无的灰尘,“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对面的人摇摇头,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让她前往亭中。
桑溪玉心中像是有一个谜团,她不由得发问:“褚公子你找我是为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褚负雪笑而不语,看着她走到水月亭中,跟上前去。
亭中放着一个小几,小几上是一个长条的木匣,勾勒着缠枝花纹。
“这是什么?”桑溪玉眼睛一亮,走上前去,伸出手刚想触摸又收了回去。
“是旁人丢的?还是有人送给温楼主的?”她猜测着。
褚负雪走到她身侧,背着手道:“这是你的。”
“啊?”桑溪玉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追随着从身侧走过的褚负雪。
褚负雪走到小几旁,伸手打开木匣,入目是红色温柔的绸缎,绸缎之上端放着的,是一柄寒意森森的长剑。
月光倒映在其中,像镀上一层薄纱。
“知道桑女侠你要参加比武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所以我为你铸了一柄长剑。”
他将装有剑的木匣推到桑溪玉面前,笑道:“这把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灯然。”
“灯然”,桑溪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之替代的是不受控制的惊喜与温暖。
她的手指在触及冰凉的剑刃那一瞬即刻弯曲了起来,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褚负雪看着小心翼翼的桑溪玉,不由得微笑,道:“夜如有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希望桑女侠拿着这把剑,不负初心……”
他顿了一下,笑容清浅,“一直拿着这把剑。”
桑溪玉拿起长剑,指尖轻轻扫过剑刃,她眼前明亮的眼睛看向褚负雪,莞尔道:“谢谢你。”
褚负雪笑着看她,“得桑女侠一笑,一切都值得。”
桑溪玉开心地欣赏着月光下曝着的长剑,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道:“铸一把剑要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钱?”
褚负雪虽然家中富贵,如今流落江湖,倒吊着估计也掉不出来几个几个字儿。
看着桑溪玉好奇疑惑的神色,褚负雪解释道:“我将那枚玉蝉当了。”
桑溪玉眼睛一瞬间瞪大。
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把剑的名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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