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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少年眉眼还带着稚气,眼神却沉稳,解缙回想起这段时间相处过的沈明恒,印象中好像没有这样的眼神。
他没养过这样年纪的小孩,不知道一天一个样算不算正常情况。
解缙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他吞吞吐吐:“其实,在下是来……”
他目光飘移,忽然瞥见了沈明恒手边的一沓纸卷。
黑色的墨迹斑驳交错,密密麻麻,显然是沈明恒一晚上的成果。
解缙轻咳一声:“我能看看吗?”
沈明恒:“?”
沈明恒有些疑惑,但出于对谋士师长的尊重,他还是推了过去:“当然,先生请。”
解缙接过,一张一张看得仔细,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上面每一张纸卷都记载了一路反王,兵力数量、军师几人、主将姓名俱都陈列其上。
就算这些资料都是公开的要打听到不难,且每一个好的谋士都会为主君整理,但沈明恒会记得就很奇怪。
——他曾经也掰碎了为沈明恒讲解过,那时这人这人漫不经心,他以为沈明恒必定是左耳进右耳出。
哪曾想这居然不是一场无用功,哪曾想沈明恒记得这样清晰。
只这些当然不值得半生运筹帷幄的解缙解大军师失了镇定,而沈明恒一晚上不睡觉当然也不是突然来了默写的兴致,毕竟他素来过目不忘,记在脑海的东西就不会忘记。www.wennuanyd.com
所以真正吸引解缙的,是在每一张纸卷的下方,沈明恒写下的细致分析。
从各势力近段时间的举动推测出对方主君的性情习惯,进而分析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如多疑、吝啬、重脸面这样的词汇还被意味深长地圈了出来,仿佛沈明恒已经对症下药想好了针对他们的坏主意。
甚至根据各反王所占据的势力范围与流传在外的名声,测算出了对方粮仓里还有多少余粮。
复杂的数算过程看得解缙都有些胆战心惊。
第89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3)
看得出这沓纸卷只是沈明恒自己整理思路用的, 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示之于人,许多推断过程都写得简略潦草。
解缙并不全部能看得懂,但也不知为何, 莫名就觉得十分可信。
仿佛苗所江真如上面所写于军事上毫无远见一窍不通, 又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能混到如今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打败他简直轻而易举没有一丝难度。
然而事实上,苗所江在反王之中至少也排名前三。
回过神来的解缙:“……”
沈明恒写的这玩意儿还挺洗脑。
解缙深吸一口气:“将军有意江山,对吗?”
沈明恒大感诧异:“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来岷城?”解缙问:“彼时你一声令下, 盛京可尽在掌握,皇位与你仅一步之遥。”
沈明恒不假思索:“我是有意江山, 又不是有意皇位。”
“即使我夺得了传国玉玺, 起义军不会臣服于我,梁朝旧臣民也不会突然改忠于我。此举于大势无益, 只会让这天下乱得更彻底, 倒不如先留着赵昌。”
梁朝气数未尽,不是因为赵昌不够昏聩,是因为其他反王也没表现出什么明君之象, 于是百姓们挑拣了许久, 还是委委屈屈地选择了赵昌。
毕竟赵昌的荒唐他们已经有所了解有所习惯了, 其他盲盒装的是什么货色还不清楚,万一比十个赵昌加起来还离谱呢?
不客气的说,沈明恒留着赵昌就是争取时间给自己积攒民心的。
民心就是天命,天命在他时, 赵昌的生与死、玉玺的存与碎,全都毫无意义。
但这些话沈明恒没说, 民心谈及太远,他现在只是单纯不想让战火烧得更广。
这天下虽然已经很乱了,但没有人揭竿而起、还属于梁朝管辖的城池也算是勉强守住了几分安宁,沈明恒觉得,没有必要把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净土也牵扯进乱象里。
公事与私心他向来分得清楚,他自认与解缙的关系还不算亲厚,没到可以将二者混为一谈的时候。
解缙略略思索,他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且沈明恒虽然有些话没说出口,但他能够察觉这人对百姓的珍重。
否则,谁在乎天下会不会乱得更厉害?
解缙正色问:“那么,将军的下一步是苗所江吗?”
沈明恒顿了顿,他微微一笑:“先生以为呢?”
显而易见,沈明恒心中早有主意,这一问不过是对谋士的考验。
解缙于是也微微一笑:“在下以为,不妥。”
“苗所江不足为惧,然天下群雄目光皆汇于此,将军吞并焦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俗语云闷声发大财,如今外人对将军多有误解轻视,将军何不韬光养晦?”
解缙的年纪比沈明恒大了许多,他也已有很多年没有被“考较”过了,但这种久违的感觉似乎并不讨厌。
他恍惚间回忆起了学成后第一次拜别师长,与沈绪坐谈天下事。
两个画面重合,他心中依稀涌起了当年的壮志凌云,浑身的血液也渐渐滚烫沸腾起来。
解缙起身,躬身长揖:“昔明太祖有九字真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在下斗胆,请将军效仿之。”
沈明恒的笑意蔓延至眼底,于眸中毫不掩饰地漾开来。
他起身回礼:“亦我所愿也。”
解缙心知肚明,这一关他算是过了。
他好笑地发觉自己心中居然弥漫了些自得出来,仿佛能得沈明恒认同是件极了不起的事。
解缙轻点了点他手边累成一摞又细心抚平的纸卷,笑道:“焦宁与平城接壤,平城反王夏侯斌有一心腹爱将,名廖奇,廖奇的女婿一月前死于苗所江之手,在下以为,此事可用。”
沈明恒抬眸:“先生想挑拨苗所江与夏侯斌,做渔翁与黄雀?听先生所言,这廖奇只是夏侯斌手下将领的女婿,可行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明恒身上,如果夏侯斌与苗所江能打起来,那倒确实可以转移注意力,也免得苗所江整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但夏侯斌与苗所江实力都不弱,他们当真会如此轻易撕破脸皮,拼个你死我活?
“廖奇的女婿出身江东傅家,傅家长子前些日子娶妻,娶的是淮北王崇友之女,那女子未出阁时与尹瑞申长女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尹瑞申长女半年前出嫁,嫁的是越城反王吴德跃之子。越城与焦宁郡之间仅隔一小县,巧的是,那小县正是平城属地。”
解缙笑得意味深长:“也就是说,夏侯斌与吴德跃完全有可能联手吞并焦宁郡,苗所江若不能先发制人,必死无疑。”
沈明恒:“……”
他在脑中默默地过了一遍这复杂的关系,只觉得能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找到夏侯斌与吴德跃的联系,解缙解大军师果然名不虚传。
解缙侃侃而谈:“下属的女婿或许不值得夏侯斌出手,吴德跃或许也不在乎儿子被吹了什么枕边风,感情不配让他们失去理智,但利益就是理智本身。”
“吞并焦宁的好处足够让他们放手一搏,而假如利益与感情都在天平的同一端,那这信念将前所未有之坚定。”
解缙踌躇满志,自信道:“将军听来也许会觉得牵强,但苗所江多疑,他会信的。”
他拱手:“将军若是信得过,在下愿全权负责此事。”
“若是先生都信不过,我便无人可用了。”沈明恒赞叹一声,“先生大才。”
解缙谦虚地说:“不算什么,在下走南闯北,有些传言哪怕不主动去听也会传入耳中,将军久在盛京,知道这些已然非常了不起了。”
解缙语气中多了几分真诚:“在下像将军这么大时,远不如将军。”
系统打了个哈欠,心想你这个小人类还挺自负。
别说你小的时候,你现在这个年纪、你未来七老八十了,也都比不过任何时间段的沈明恒。
它宿主虽然经常不做人,但做起人来,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先生谬赞,不过……”
解缙原本还有些自鸣得意,听到“不过”这句转折一颗心顿时提起。
不过?不过什么?他刚刚说的话哪里有疏漏吗?
不会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的完美无缺啊。
解缙表面从容,实则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不过,先生还没说,这次来寻我是为何事?”沈明恒提醒,他以为解缙是忘了说。
其实是做好了坚定不移无论如何都要辞行打算的解缙:“……”
走是不可能走的,赶他他都不走!
望着沈明恒清澈疑惑的眼神,解缙面色不变,眼也不眨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原想向将军请示该如何处置原岷城守官。”
他顿了顿,歉然道:“倒不必急在一时,是在下来早了。”
沈明恒摇了摇头,“不,此事很重要,秋收在即,庶务才是重中之重。”
他思索片刻,“我稍后亲自去见见他们,若是可用,便让他们复归原职。”
解缙劝道:“将军一夜未眠,该先好好休息才是。”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来,不赞同地说:“再繁忙也该保重身体,无论如何都得睡足时辰。”
“我记下了。”沈明恒连连点头。
眼看沈明恒如此乖巧,解缙老怀大慰,头一次生出了些养孩子的愉快和满足来。
系统又打了一个哈欠,顺便给解缙点了一个电子蜡烛。
它宿主只说“记下了”,又没说“能做到”,而且它宿主这么狗,说的话只能听一半啦。
*
岷城人心惶惶。
这座不小的城池突然多了二十万大军入驻,忽然间便显得逼仄起来。
礼崩乐坏的时代,一切律法都不再有效力,而凭借律法与权威建立起来的等级结构自然而然也就不再能维持。
岷城百姓如今倒谈不上看不起这二十万大军,不是观念改变,纯粹是不敢。
这个时代读过书的人寥寥,大部分士兵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战争机器,如果没有了约束,简直想象不到岷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好在沈绪治下森严,他虽然不在了,他的部将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太过放肆。
岷城里军队欺压百姓的情况不算太严重,意思是,虽然没有烧杀抢掠,但沈明恒才出门五分钟,就看到了一例拿东西不给钱的事情发生。
刚与解缙道别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一趟监牢的沈明恒:“……”
他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挽好。
恭喜,你死定了。
大军入城,百姓们俱都避之不及,唯恐惹上祸事。
会在这个时候还出门做生意的,可见确实要活不下去了,只能在饿死与得罪了大人物被打死之间,选一个还算干脆的死法。
“军爷,这花儿不值钱,只要两个铜板……”老叟拉着某个穿着盔甲的将士的手臂苦苦哀求。
他的儿子被征兵带走,已经数年未见了,家中只有他与他的妻子两个老人和年幼的小孙女。他与老妻年迈,做不了别的活,只能一早上山采了些花希望能够贴补家用。
临近深秋,能采到这么些花也不容易。
说“不值钱”是希望这些大人物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说“两个铜板”又抱了些或许对方会看在便宜的份上给钱的希冀。
第90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4)
战争是最高明的敛财手段, 这天下乱了十年,昔日因为军饷被克扣整日吃不饱而显得瘦削孱弱的士兵如今竟也都改头换面。
虽然不至于肥头大耳,但也算孔武有力。
一老一壮的对比尤为强烈, 更显得此景凄惨刺人。
那穿着盔甲, 身后跟着两个士兵的看起来约莫是军中的将领,他用力拂开老叟的手,语气凶狠且嘲弄地骂道:“几朵破花,老子是给你面子才拿,你还敢跟老子要钱?”
身后的士兵嘻嘻笑着:“老大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满脸看好戏的兴致盎然,丝毫不觉得这是件多过分的事。
老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跌倒在地,粗糙的手掌被尖石上划过, 渗出几道猩红血丝。
他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交错的愁苦, 犹不肯放弃地伸出手试图去抱将士的大腿,“军爷, 求求您, 我小孙女两天没吃饭了。”
“关老子屁事啊?”几缕血迹蹭到了将领的裤腿上,他顿时勃然大怒,一只手高高举起握成拳就要砸下。
老人还是死死地抓着将领的裤腿, 他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迟迟不曾觉察到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便见那拳头停在了半空,手腕被另一只白皙的、看上去要细弱许多的手握住,动弹不得。
众人目光随之移动,看向来人方向。
太小了。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 一身暗色玄衣也难掩饰眉眼间的稚气。
大概是钟鸣鼎食的家族精心养出来的贵公子,皮肤白皙, 身形清瘦,只是普普通通地站着仿佛都有出尘气质,卓尔不群。
连身边跟着的小厮都与众不同,哪怕他们不懂举止间有什么规矩,但也觉得好看得很。
不过如今的岷城,哪有什么大家族。
最大的家族是他们的主帅沈明恒,其次就是他们!
将领挣脱开沈明恒的手,自觉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面红耳赤地破口大骂:“他妈的,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多管闲事是吧?”
沈明恒冲他微微一笑,手腕使了巧劲把长真推开,而后一脚踹了过去。
长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瘦弱的公子与那“凶神恶煞”的壮汉缠斗到了一起。
长真愣了一下,面上瞬间染上焦急:“公子!”
沈明恒把熊大伟踹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背上不让他爬起来,听到声音扭头问:“做什么?”
长真:“……”
长真把未出口的话语咽了下去。
一旁的两个士兵呆在原地,显然没想到这看上去矜贵异常的小公子居然能把他们老大压着打。
熊大伟羞耻地涨红了脸,“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明恒脚下微微用力,语气冷淡,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平静:“别吵。”
他侧过头,“长真,去把项邺叫来。”
项邺是他的副将,再往前倒半年,项邺是沈绪的副将。
熊大伟未必会畏怯沈明恒,但一定会害怕项邺,对于他来说,项邺才是他最大的顶头上司。
熊大伟面色有些惊恐:“不是,你是谁啊?”
从“你知道我是谁吗”到“你是谁啊”,气势弱得不是一丁半点。
沈明恒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你会知道的。”
长真见目前局势沈明恒不像会被欺负的样子,他快速施礼告退,不是很放心地离开了。
*
岷城的府衙从办公场所被改造成了居住场所,如项邺等将领,以及解缙等军中文职,都暂时住在府衙。
原岷城郡守一家人皆被下狱,沈明恒占了他的郡守府。
两地离得不远,长真忧心沈明恒,一路小跑着去寻项邺。
项邺正在练武,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沈明恒虽然不管事,但军中庶务皆有解缙负责,项邺与军师配合多年,相信他的能力,于是也很放心地撒手不管。
他见到匆忙仓促的长真有些诧异,收枪在后,礼貌问道:“长真,是小将军让你来的吗?”
项邺认识长真,将军身边跟着的小厮,与他们这些大老粗不同。念过书,识文知礼,动作麻利但总显得不紧不慢,这还少第一次这么慌张。
“项将军,”长真躬身施礼,“公子有请。”
项邺点点头,“好,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
沈明恒爱洁,他出了一身汗,这样过去也太失礼了。
“不必!”长真急忙出言拒绝,“兹事体大,项将军还是尽快随我来吧。”
“啊?好。”项邺有些莫名,但也没有反对,随手把长枪扔下,顺从地跟上他。
如果说解缙与沈绪之间是纯粹的友情,那么他较之而言,还要多上一份信仰。
士可以为知己者死,沈绪是他的将军,他是将军的骑士。
将军战死,他就是将军的守墓人,会一步一步托举着将军的儿子上云端,使之不堕将军之荣光。
所以项邺与解缙不同,他很难对沈明恒失望,更不会轻易放弃选择离开。
倘若没有几分奋不顾身的任劳任怨,又怎么称得上忠诚?
项邺不明觉厉地跟着长真往大街上走去,他记得沈明恒住的地方不再这个方向,难道小将军不在住处吗?
没多久,他们绕过一处拐角,远远就看到前面的区域聚集了不少人。
人群倒也没有围得很近,只各自在附近寻了一处角落,像是想看又不敢,于是眼神胆怯而飘忽,手上还要有意做些什么以掩耳盗铃。
而在人群有意无意的目光中心,有位少年正搀扶起一位老人,在他们脚边倒着三个捂着胸口哀嚎、穿着盔甲的士兵。
“小将军?”这幅场景实在有些奇怪,项邺的声音都因惊讶而变了语调。
他走近,冲沈明恒抱拳行礼,而后迟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熊大伟,“小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沈明恒没理,他看向长真:“带钱了吗?”
“回公子,带了。”长真点头,自袖中拿出荷包。
沈明恒不缺钱,沈家被文人墨客鄙夷过,但是没穷过,更别说赵昌这次起用沈明恒还给了不少赏赐。
沈明恒经手的钱没有铜板这么小的单位,他挑挑拣拣,从荷包中找出一块最小的碎银。
一家子老弱病残,给的多了反倒害了他们。
“老人家,抱歉弄坏了你的花,就当我全部买下。”
相貌出众的少年郎面色真诚而歉然,“花儿很好看,两个铜板太少了,至少值十个铜板。”
项邺这才注意到地上零落了一地花瓣,凭他的经验,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不算激烈的打斗。
其中一方很明显,无疑是那三个看起来伤势不轻现在还躺在地上没能爬起来的士兵,但另一方是谁?
总不能是清瘦年幼文质彬彬的小将军吧?小将军看起来一点都不能打。
“这……”老人原本还神色动容,拉着沈明恒说些亲近感激的话,然而在听到项邺那声“小将军”时瞬间变得不安,几乎是在瞬间就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
他很缺钱,但现在竟也有些不敢收。
老人小心翼翼:“多、太多了。”
沈明恒态度煦然:“您也听到了,我是这三个畜生的将军,他们冒犯了您,我替他们赔罪,多的钱是赔礼。一会儿我让人送您去看大夫,希望您能原谅他们一回。”
沈明恒心知给了钱老人也不会主动去看伤的,但是这么大年纪被推搡,不让大夫诊治一下他也不放心。
话音落下,发觉沈明恒身份不简单躺着闭目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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