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因着自家情报网尚未建成,所以迎云这段日子早出晚归的,谢玉娘亦不给她添乱。www.fengguangzj.me只全心全意准备开铺子,
虽然忙,虽然常有人往她的落脚处探头探脑的,但她却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烦。
只她入京的第三天夜晚间下了雪,下了两日才停,长安城已经是银装素裹。
“……陆瑛要盘下咱们铺子对面的饭庄……左边的米行店家姓王,”迎云天亮后才回来,趁着谢玉娘梳洗时,同她道,“昨儿将后院赁给了哥仨,但我瞅着他们不太对。”
“无妨,”谢玉娘听她说起陆瑛的打算,不免蹙眉,但见迎云眼底发青,边戴耳坠子边劝道,“姐姐今儿先好好歇息,一天两天的,我不信他们就能搞出事来。”
“好。”迎云打了个呵欠,叮嘱道,“我给你买了何记的好点心,你也莫要忙起来就不吃饭,我可是会去铺子里问人的哦。”
谢玉娘被她逗得直笑,边说好,边推着迎云去休息,自己则拎着点心包,抱着琵琶出门去了。
只刚一出门,她便和寻常士人打扮的杜忠撞了个对面。
谢玉娘愣了下才认出是谁,不由浅笑道:“原来是杜……杜郎君,这是出什么事了?”
“玉娘子,”杜忠学着士人礼作揖道,“不知娘子今日能否同杜某去个地方?”
“哪儿?”谢玉娘见他如此,只当发生了不得的大事,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杜忠上前一步,低声道:
“东宫。”
“……”谢玉娘紧着神经松懈下来,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太子有传,将军直说就好,又何必这样?”
杜忠一时语塞,挠挠头才道:“娘子如今风头盛,我才想低调行事。”
“如何低调?”谢玉娘被气笑了,“若非太子有令,我这等民户商女怎可能轻入东宫?这装神弄鬼的,莫说外人,便是殿下的内眷瞧着,怕都要误会的。www.fengjingcz.me”
“……娘子说得是,”杜忠也觉出自己蠢了,指着停在街口的马车,赧然道,“那娘子,请上车?
本来为着铺子的事情,谢玉娘心中就有刺,现在再见杜忠这模样未免更生气了些,只是她素来不爱迁怒,便没多说什么,只想去看看那位贵人又要做什么。
只是临要上车时,谢玉娘想起自己脸上的烧伤妆,顿步问:“太子内眷可知道我的模样?别吓坏了贵人们。”
杜忠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殿下尚未娶亲。而宫人们嘴严,更不敢胡说。”
谢玉娘难得吃惊,好容易才忍住,没问一声为何。
太子今年二十有七,竟然没娶亲?便是民间二十七岁未娶都可算光棍了,何况一朝太子?
太平帝这支血脉不大爱纳妾妃是有的,但她记得早在七年前,陛下便给沈继宸定下了太子妃,只是因皇太后薨逝,才推迟了婚期。
一国太子未婚无后,而他的嫡亲兄长齐王如今,可是有了“嫡子”的人。
谢玉娘寻思着这古怪,同杜忠到了宫门深锁的东宫。
*
距离谢玉娘上一次走入皇城已过五年,昔日荣华恍如隔世,但即便是五年前,谢玉娘也没亲到过东宫。
东宫前长长的甬道之上,宫人们低着头快步走着,只在路过他们时会停步一礼,称呼声“杜将军”。
没有人敢窥探东宫,更没人敢多看一眼跟着东宫侍卫将领的谢玉娘。
唯独看守东宫宫门的宫人多看了谢玉娘一眼,神色多了份惧意,紧接着又是恍然后的好奇,但也不过如此,就立刻垂下目光。
谢玉娘知道,显然自己的名字与样貌,早就随着太子回宫传入内廷了。www.fengshou.me
来的路上,她听杜忠隐晦说起了太子的境遇,“奉命在宫中养伤,不得出门,才会请娘子入宫的。”
彼时谢玉娘心中便对太子有了些同情,而等到朱红色大门在身后关上时,她立刻想起了“养胎”那十个月,深锁王府的窒息感。
事情牵涉皇后一家,太平帝既然准了太子之请,那眼下“幽禁太子”也许只是为安抚皇后而已,只是对沈继宸而言,此刻的压抑未免太不公平。
替人想多了,谢玉娘心底对他自作主张的怨气,也就散没了。
各人有各人的可怜,他是好心,也有无奈。
谢玉娘将自己安慰得很好,甚至开始琢磨一会儿要如何安慰沈继宸,只是当她再走过两重宫门后,宫园中本只有脚步声的安静,便被隐隐传来的嬉闹声打破了。
怎么会有嬉闹声?不是说在幽禁吗?谢玉娘心下狐疑,抱着琵琶跟在杜忠身后,再绕过又一道影壁,迎面便觉得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雪地路滑,她踉跄着便撞在了一人身上,怀中的琵琶举高要挡。
飞来的东西砸在了琵琶颈上,有冷意飞溅在脸上,不疼,是以谢玉娘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琵琶弦上挂着的雪,才明白飞来的是个雪球。
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她撞在了太子的怀中。
院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个小宫人满手雪水得愣在原地,而沈继宸则一手拿着雪球,一手拿着个荷包,正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她。
他的脚边,有个刚堆好的胖雪人,戴着璞头,披着整块的纯黑皮子充作斗篷,腰上还系着嵌玉的蹀躞带。
显然太子手上的荷包,是打算要挂在雪人的蹀躞带上。
谢玉娘看那雪人的神色,比沈继宸看她的目光还要惊讶。
说好的幽禁?说好的委屈呢?说好的端庄持重呢?亏她还替他委屈了好久,他倒关着宫门,和宫人打雪仗玩闹呢。
谢玉娘没忍住,对着那胖雪人“噗嗤”笑出了声。
这样也好,省得真为这权宜之计气出病来。
“殿下的手,不冷吗?”她笑着揶揄他。
沈继宸这才醒过神来,立刻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扔掉雪球后用一时摸不到帕子,便用衣袖擦手,轻咳一声也笑了,刻意端着架子正经道:“咳咳,娘子许久不见,今日怎么得闲来了?”
谢玉娘笑容一滞,看了眼身旁目光游移的杜忠:“不是殿下令民妇来此的吗?”
“……”太子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角都拉平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忠。
他几时让谢玉娘来了?不过是让他去传个话,把已定的事情说了,怎么还自作主张起来了?
只是……沈继宸看着谢玉娘带疑惑的笑颜,复又笑了。
他并不气杜忠自作主张,能见她一面,将结果亲口告诉她,是很不错。
杜忠觑着他的脸色如此,立刻放了心,忙装模作样地示意让玩乐的宫人们各自退下了。
“这样大冷天请了娘子来,是本宫失策,娘子里面请吧,”沈继宸不搭理杜忠,而是边对谢玉娘道歉,边吩咐道,“钱阿翁,吩咐人准备茶点,娘子素爱喝什么茶?娘子在泉州久住,或爱吃蜡面茶?”
“我平日不大爱吃茶,客随主便就好。”谢玉娘知道他口中的钱阿翁,是总管太子府诸项日常事务的内监,如今年纪已经六十七岁了,因此沈继宸会尊称他“阿翁”,宫人们自然更敬着他。
如今虽然装着不认识,但谢玉娘仍是对着钱内监颔首一礼,以示敬重。
钱内监忙还礼,沈继宸瞧她郑重其事的侧脸,笑意渐浓。
她该装着不认识的,再或者,乡野之人初次进宫,她该装得更拘谨些。
但她没有。
是不是可以说,她对自己的戒心,少了一些。
*
太子的正厅中烧着地龙,四周围的窗子都是打开的,挂着竹帘,暖和又通风,还能赏窗外雪景。
屋内没置椅子也没有熏香,只在中间地上置一炉子,周围是一圈软垫席子并小几,炉上烤着十来个栗子,温着几张胡饼并两壶酒,给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添了几分乡野清香之气。
谢玉娘和沈继宸跪坐对面,地龙与炉火迅速驱散了寒意,她以帕子将琵琶上的雪水擦干时,对面的太子烤着手,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说话,只笑。
“贵人是想听琵琶吗?”屋中静得反让谢玉娘无措了,又觉得对面的人笑得古怪,会错了意,开口问他,“民妇虽学艺不精,但也会些村调,可以愉耳。”
沈继宸依旧笑看着他,抓起两个栗子,摆到谢玉娘面前。
“娘子吃两个栗子吧,”他自己也拿起个栗子,边剥边道,“娘子不必拘谨,你并非乐人,本宫不会,也不会让旁人以乐人看待娘子。”
谢玉娘听他说得真诚,一笑后又故作一叹:“就为了贵人这句话,民妇也该拘谨些,不然传出去,殿下不是堆雪人打雪仗,便是听琵琶吃栗子,哪里像是养病?”
“栗子是太医让我吃的,和宫人玩笑一会儿我才畅快,伤好得才快。”
沈继宸头回见会轻快玩笑的谢玉娘,觉得新鲜,跟着玩笑一句后,复又正色道:
“况且我宫中的事情,还没人敢传,便是传出去了,也只能是本宫让人传的。所以娘子,如常就好”
谢玉娘虽不怕他,却为他此话心中一凛。
她知道太子说这话,是为了让她安心。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