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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皇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公然在后殿发脾气的沈继宸,嘴唇颤抖着,半天不知要说什么。www.redianxiaoshuo.com
而沈继宸看着亲娘的模样,心累得想要转身就走,却仍然耐着性子道:“母亲今日大闹,不给儿颜面,不给自己颜面,不给外祖家颜面,怎么却听不得日照二字,想要颜面了?”
他的语气明明和缓且恭敬,问的话却那样咄咄逼人。
方才还在喧闹的后殿,此刻陷入了更加令人不安的安静,孟皇后重重地喘着粗气,瞪着眼前的沈继宸,后知后觉这位她向来不喜欢的次子,方才称呼她为“母亲”,而不是母后。
以前她常常胡搅蛮缠,但这位太子儿子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自己生气,种种所为像是在提醒她,他是当朝太子,更是她的儿子。
亦或反过来,他是她的儿子,但也是本朝储君。
惯了偏心的孟皇后,被沈继宸的一声称呼唤醒了不多的母爱,她到底因心虚没再嚷,但又不肯对他服软,只好坐在软榻上,气喘吁吁地盯着屋侧窗上的纹饰。
沈继宸累得没心情再劝她了,于是跪地一礼,平静道:“孟覃落网至今一言不发。父皇与儿臣,等母后的回答。”
说罢,他没看孟皇后嘴角微微的抽动,起身退出了皇后大殿。
后殿之外,冷风朔气透骨,沈继宸摸了下左肩挂了水的衣服,和摸到冰碴似的。
他打了个哆嗦,脚步有些踉跄,但仍能在宫人们的偷觑中,稳稳地走下台阶,问等在殿外的杜忠:“父皇宣本宫了?”
“没有,陛下宣长史等诸位大人回话。”杜忠毫不意外他的狼狈模样,只立刻将皮毛大氅裹在沈继宸身上,低声问,“殿下现在过去吗?”
沈继宸满脸倦意地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大氅重得很,自己的两肩都撑不住。www.gaoqingcz.me
“诸公说,比我说好用。我回宫去,你去长平宫前等着消息,别让东宫的人吃亏。”
“是。”
待沈继宸回到东宫时已近傍晚,他也不用人服侍,自己换了衣服,只喝了一杯热茶,而后不吃不喝,连东宫内侍请了太医来也不肯见,只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前摆放的两张琴发呆。
静极了,无法消散的疲倦感更浓;累极了,他忽又想起谢玉娘来。
不知道她入京了没有。
该到了,自己的船入京畿时就有人来报,说她比自己提前三日就到了京畿,所以她该比自己早到几天才是。
不知她安置得如何了,租屋舍铺子的时候有没有遇见麻烦。
他想遣人去探查,可惜今夜宫中事不落定,他没法儿行动。
他还不知母后是否想通了,不知父皇是否做了决定,不知自己的那位好大哥又准备了什么后招。
沈继宸从不认为凭日照二字就能指证什么——他相信谢玉娘也不会有这等幼稚的想法——但这次自己巡游四方摘了齐王不少的钉子,此番又逼他断臂,想必自今往后,他会更疯狂吧。
很多念头在太子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有可行的,有不可行的,谢玉娘的名字常会在那些可行的念头里出现,而有些明明不可行的念头,又似因有了她,变得或许可行。
沈继宸琢磨着那些念头,想笑自己将谢玉娘看得太重,旋即又不高兴起来。
不高兴自己太习惯利用人了,以至于不管是谁在自己的念头里,都不过是可用与不可用的选择。
沈继宸就这般又累又烦又自责又多思地枯坐,直到过了子时末刻,杜忠终于匆匆回来了。
只看他的神色,沈继宸便知事已有定论,但开口问的却是其他:“长史等诸公都回去了?父皇没为难他们吧?”
“殿下放心,一切平安,属下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了。www.nianweige.com”杜忠礼过后,站在书桌前边回话,边给沈继宸倒了杯热茶,“晚膳之后皇后见了陛下,和陛下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皇后离开的时候神色如常,没有生气。”
“这样啊,”沈继宸提着的心终于放松,没有接茶杯,只问道,“看来父皇下定了决心?”
“刚刚传下的诏书,孟覃赐死,其父母妻儿流放一千里,已派人往天牢去了;下旨申饬恩国公治家不严,孟家几位在朝为官的大人罚俸三年;张家的四位官员罚俸两年,降两等留任;邢家罚银五万两,免了皇商差事。其余诸贼,十五名贼首五日后斩首始终,其他人或发配、或□□,皆有处置。泉州府免明年税赋,与民休养生息。”
沈继宸听杜忠说完,这方吐出口气,却不由一阵眩晕。
但他不肯让人发觉,避开杜忠的眼神,砖头再次看向房中的琴上。
不算圆满,但还好,至少对百姓,对她,是一个交待。
好容易晕眩感消失,他正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得外面有人通传,说太平帝的贴身卢老内监来了。
沈继宸立刻亲自迎了出来,卢内监年纪虽大,腿脚倒利索,对太子的客套说着不敢当,又代天子关切了半晌“太子身子如何”之类的话,最后才道:
“圣人口谕,殿下身负重伤,合该好生调养,这段日子便不必上朝去了。”
沈继宸对这个口谕显然并不意外,面上没流露丝毫的不满,只谦卑道:“是,儿臣多谢父皇关照。”
说罢,他又对着卢内监笑了一下,关切道:“冰天雪地的,劳烦卢爷爷走这一趟了。”
“是老奴职责所在,”卢内监答着话,意有所指道,“陛下今夜去了皇后处。事既已成,殿下自可宽心,待过了正月,还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呢?”
“卢爷爷放心,本宫明白的。”
“还有殿下为那位南安县的玉娘子请旌表的上书,”卢内监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今儿看了两回,本想传泉州来的大臣问话,不过时候太晚,皇后那边又……便作罢了。”
沈继宸的眼底终于浮起喜色。
“卢爷爷的意思是,父皇可能允准此事?”
卢内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盈盈地说道:“圣人许只是多问问。况且纵请封不成,有殿下庇护,那朱氏又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在京中还能吃了亏?”
性子?难道谢玉娘到京城没几天,就做了什么惹眼的事情?
沈继宸略一沉吟,知道这话不好问卢内监,便只点头道:“是,多谢卢爷爷告诉。”
待送走了卢内监,沈继宸才对一旁担心自己的杜忠道:“让人去问,玉娘子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宫中……让陆瑛明日亲来。”
“是。”
“传人告诉长史他们,这段日子我要养伤,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每日来了。”
“是。”
“……还有,你亲去安排,别让桓声活过今夜,利索些。”事忽有变,沈继宸想起谢玉娘去狱中教训桓先生的事情,更担心节外生枝了。
五天未免久了点儿,中间再见些人,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呢?不如早解决的好。
“呃,属下这就去办。”
杜忠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但应得痛快,只是他要走时,见沈继宸不睡觉,竟然回到书房去搬过琴来开始抚琴,未免更担心了。
陛下的处置殿下该是满意,至于不让殿下上朝,显然是为安抚皇后的,殿下也不至于觉得委屈。
那他现在这患得患失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卢内监提到了谢玉娘?
殿下未免太关注那个玉娘子了,不但事事都要想在她之前,还事事都想为她善后。
可偏偏,又只有她能让太子心情好些……
杜忠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个极好的主意。
*
是夜,东宫之主在安心与犹疑间反复,而齐王府中的主人,就只剩不开心了。
沈惟良听木头说了结果后,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
“废物!”他骂了一声。
沈继宸不过出去代天巡视两年多,便将自己这几年的经营毁掉两成不说,如今更是断了他最赚钱的路子,还牵连了孟家。
他今后行事要难了。
木头还是那张死人脸,收拾了碎瓷片后,安慰道:“王爷,太子用个女人在前面上蹿下跳的,也算不得什么。”
这句话让沈惟良的怒气略消了些许。
“能找到那么个女子,也算他的本事。”齐王太了解自己的储君弟弟了,他行事稳重,与京中世家子甚少来往,反而喜欢结交些寒门读书子弟,民间能人异士,所以捡到那么个胆大会赚钱的女子,并不稀奇。
“那位玉娘子真的很丑?”他问木头。
“是,”木头道,他今天是去了城门的,全程看了那场大戏,“脸上都是烧伤,倒与下面的人查的一样。”
沈惟良陷入了沉思。
太子绝非张扬之辈,让个相貌丑陋的女子打着他的旗号,还在城门就闹出这等动静,着实非他的行事风格。
他必然还想借玉娘子谋划什么,但他的人查了许久,也没查出那位朱玉有什么问题。
不能掉以轻心。
“继续让人盯着朱玉,连她手下的绣娘来历,也都细查,”他吩咐着,“明日去石府,就说我这儿得了套好棋子,请石公子来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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