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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戍点点头,问:“徐州、会稽如何了?”
周问川连忙回神道?:“一切都好,子骋年后应当就能赶回来,会稽稍乱,但老冯能安排下来,就是邺城那里”
他正了神色,下颌紧绷道?:“邺城本?是囊中之物,按理说处理起来应当毫不费力,但是这几个月下来,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了。”
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必多说,新朝初建,本?就动荡,有人若是想要自立门户,定然不会放着这个好机会不用。
裴戍没什?么表情,倨傲道?:“先派人去?邺城打探,若是真有反心,立即便召李奉回京,本?君看他到?底反不反!”
周问川摩拳擦掌:“早就看那个老东西?不顺眼了,反了更好,我亲自去?取他首级!”
“什?么叫反了更好?”晏无岁指着他怒骂:“你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若是真打起仗来,国?库吃得消吗?匹夫!真是匹夫!”
裴戍冷冷扫他们?一眼,毫不留情:“滚出去?吵!”
周问川一把抓住晏无岁的领子就往门外拽,直到?出了勤政殿大门,才将人给放开。
一路被?拽出来,宴无岁呼吸不畅,晏无岁扶着柱子咳嗽了好一会儿。
“我要是匹夫那你是什?么,懦夫?”周问川眸子一冷,嘲讽道?:“你对君上?有气不敢撒,倒是捡着好欺负的人撒,真以为我周问川是吃素的?”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厮从进殿起便拉着一张脸,显然是对君上?有怨气,但又不敢发作。
周问川:“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和李奉学,也造个反,反正也是你老本?行了!”
晏无岁脸色一变,指着他骂道?:“你胡说什?么,我晏无岁只择明君,李奉也配和本?官相提并?论?!”
他喘了口气儿,道?:“本?官只是觉得君上?今日之事做得实在是”
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君上?当着众人面将那个宋娘子抱走,就觉得两眼一黑。
周问川乐了,将他衣领拽起,嘲笑?道?:“君上?前几年过得跟和尚一样就是被?你带的,你没娘子,你懂个屁。”
“我就是看不上?那个宋娘子!”
晏无岁挥开他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周问川:“女郎哪里得罪你了?”
“没得罪,就是不喜欢。”晏无岁想到?什?么,脚步一停,微微眯眼道?:“你等着吧,本?官这就把君上?放在心窝里那个小娘子找到?。到?时?候什?么宋娘子李娘子,统统排不上?号。”
周问川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
寝殿内的暖炉一直未曾灭过,里面的柴火刚刚烧完就很快被?添上?。
小太监殷勤地将暖炉放好,又去?点熏香。
“君上?说女郎怕冷,让我们?及时?更换这些东西?。”
小太监说着,又将窗前的竹帘合起,让阳光透进来,驱散一室寒意?。
宋初姀淡淡嗯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见她打不起精神,小太监连忙道?:“如今世家的事情还有一箩筐需要处理,君上?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他以为她因为裴戍一连几日不来才打不起精神。
宋初姀没有解释,她现在其实不是很想见到?裴戍,尤其是那个时?常对着她凶巴巴的裴戍。
从大梁入住建康,她被?周问川献给他开始,她面对新君时?便一直战战兢兢,但她从来不会在裴戍面前战战兢兢。
这两个人割裂感太强,她一时?没办法联系在一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她低声问:“世家处理得怎么样了?”
小太监看了她一眼,如实说道?:“都被?下了大狱,等到?彻底查清就会将无辜的人放出去?,女郎不必担心。”
倒也说不上?担心,她突然想到?什?么,激动问:“那只小黄狗呢?”
“什?么小黄狗?”小太监愣住。
宋初姀脸色一变,眸子睁大:“裴戍没有带回一只小黄狗吗?”
听到?女郎直呼君上?姓名,小太监汗颜,想了想道?:“未曾听说,是什?么样的小黄狗,奴才去?帮女郎找找。”
“我自己去?。”宋初姀急了,起身要出去?,却被?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扒住小腿。
小太监简直要被?急哭了,连忙道?:“女郎,您不能出去?!”
“为何?”宋初姀蹙眉。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君上?走的时?候,说要将人给关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着,也不知?道?关起来为什?么还要吩咐她多给女郎透透气,总之君上?说的确实是关起来。
见他脸色几变,宋初姀眨了眨眼,咬唇问:“我是被?囚禁了吗?”
说囚禁也不能说囚禁。
小太监想了个好听的词,道?:“君上?的意?思?是让女郎多休息几日”
他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还想要再解释几句,却见宋初姀眨了眨眼,泪珠便一连串的往下落。
“哎呦,您别哭了,这要是把身子哭坏了多难受啊。”
宋初姀鼻尖酸涩,不想哭,却又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不知?道?新君是裴戍的时?候,她只想好好活下去?,知?道?他是裴戍,她便觉得委屈。
小太监简直被?吓得魂都没了,连忙去?找帕子为她擦眼泪。
宋初姀说:“我要去?找小黄。”
小太监不吭声了。
“我自己去?,他要是生气,你就让他来罚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太监纠结了一下,实在是没办法了,重重点了点头:“奴才给您准备马车,您就别哭了。”
女郎要是真哭坏了,他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今年建康多雪,马车刚从皇城出来,天空就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落在马车上?,覆上?了浅浅一层白。
勤政殿内依旧寒冷,裴戍静静听着小太监禀报,良久才道?:“她哭了?”
“哭了,女郎哭得可伤心了。”
“就只是因为,本?君将她关在寝殿里吗?”
小太监踌躇片刻,小心翼翼道?:“寝殿闷,呆得时?间久了,也是会生病的。”
闻言裴戍许久没说话,最后仿佛败下阵来一样,缓缓闭上?眸子。
他这几日,到?底在折磨谁?
宋初姀让马车停在九华巷口,自己走进去?。
不过短短数日,九华巷竟已经空无一人。青石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宋初姀一脚踩上?去?,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未撑伞,雪花落在身上?,又被?她体温融化,带起一片湿意?。
这里太安静,走在巷子里,甚至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
宋初姀走到?熟悉的府前时?,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愣住。
崔府大门敞开着,门前松树从腰部折断,满地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很是苍凉。
宋初姀先去?了自己的小院儿,狗笼空着,里面的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立在笼子前发了好一会儿呆,心想若是运气好,小黄应当是跑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聪明机灵,虽然不能开口叫,但身手敏捷,应当也是能在外面活下来的。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伸出手指头想要算小黄的年纪,却发现她也弄不清它今年是四岁还是五岁。
将手缩回去?,宋初姀突然觉得心有些空。这种空并?非突然出现,它隐藏在内心最深处,悄悄生长,直到?变得不容忽视。
走出崔府时?,外面的雪又大了些。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遮挡了视线。
宋初姀不想管,也懒得管,一心往宋家的方向走,乘着风雪推开了宋府的大门。
厚重的木门带起一层灰尘,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这里比崔府还要破败的多。
宋初姀站在门口,原本?想看一眼就走,却在看到?院中盛开的红梅时?微微一怔。
顾不上?脚下湿滑,她小跑到?梅树前,眸子发亮。
是一树刚刚开好的新梅,在一众枯败之中尤为扎眼。粗糙的树干上?花朵稀疏,却有着勃勃生机。
她呆愣愣看了很久,直到?头顶雪忽停。
她回头,看到?身后人,微微垂眸,解释道?:“这是我十岁那年,和兄长一同种下的梅树。宋家出事之后,它就再也没开过花。”
她指尖轻轻抚了抚树干,喃喃道?:“怎么活过来了讷?”
不是说,活不了了吗?
裴戍撑着伞,微微俯身,替她遮住风雪。
“裴戍……”她抬头,泪眼婆娑:“小黄找不到?了……”
第 46 章
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倾斜而下的油纸伞遮住宋初姀半个身子,将吹到她身上的冷风遮挡在伞后。
裴戍俯身,将人拉进怀里, 盯着她泛红的眸子开口:“不?许哭!”
下一秒, 将落未落的泪珠就顺着眼尾往下滑,滴在她厚密的云鬓里。
泪渍划过脸颊, 冷风一吹有些疼。
裴戍拧眉,指腹按在她眼尾将泪痕擦干净,口?是心非道:“一只狗而已,就算是人说死也就死,你那么在乎做什么?”
宋初姀一怔,想说不?是, 但?是对上他那张与?三?年前相?比有些陌生的脸,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三?年并非三?个月更不?是三?日, 宋初姀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好像恨她。
眸光暗淡下来, 宋初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手臂却被男人死死攥在手里,挣不?开。
裴戍声音沙哑, 听不?出情绪:“说你一句就不?高兴,这么冷的天跑出来, 病一场就老实了。”
“就是病了也是我难受。”宋初姀偏头, 半个肩膀倔强出了伞。
冷雪打在她单薄的肩头,温度与?挨着男人那一侧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顿, 又?悄悄缩了回来。
裴戍低笑一声,将伞柄塞进她手中, 捏着她手腕往巷口?走。
在寒风中吹了太久,她从头到脚都?被寒冷覆盖,男人灼热的大掌裹上来,带起一阵暖意。
裴戍身量高,宋初姀撑起伞根本够不?到他头顶。他脚程又?快,宋初姀被他带着和小?跑无意。
“去哪儿?”
她语气有些喘,试图让他慢下来。
男人没回答,只是脚步悄无声息地慢了。
守在巷口?驾马车的小?太监看到他们出来正?想迎上来,却被裴戍一个眼神示意,又?小?心退了回去。
马车被他们落在身后,宋初姀收回目光,看着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微微出神。
“到了。”
冷硬的声音响起,宋初姀回神,看着熟悉的木门微微睁大眸子。
裴戍没看她,一脚将门踹开,不?由分说将人拉进院子里。
这处的动静惊动了躲在干草垛里取暖的小?黄狗,黄色的身影猛地窜出来,见到熟悉的两个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就摇着尾巴冲他们冲了过来。
宋初姀眸子一亮,伸手要去抱,却被男人强行拉了回来。
“狗这种东西,认家。”
裴戍声音沙哑,看着她水润的红唇道:“你在崔府养了它三?年,出了事,还不?是跑回城东的小?院儿里。”
宋初姀微怔,下一秒,就被男人打横抱起,进了许久不?曾住人的屋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尘土飞扬,里面?明显被人提前打扫过,不?远处的床榻上还有一层被褥。
裴戍将人抵在门前,自嘲道:“宋初姀,本君也认家。”
想要去推开男人的手顿住了,宋初姀长睫微颤,有些慌乱。
“东都?是故土,但?本君第一次有个安身之?所,却是在此处。”
他幼时丧父丧母,饿了吃村子里好心人施舍的饭,渴了喝山间溪水,晚间幕天席地。后来长一些便去山野间打猎,每到深冬都?要时常饿肚,哪怕后来造反,也日日风餐露宿,从未有一日安闲,在建康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像个人的时候。
“城东小?院儿是本君第一日到长安时便派人前来打扫,宋翘翘,但?凡你过来一趟,你就早猜到本君的身份了。”
屋内一片黑暗,他大掌扣着怀中人细腰,轻笑道:“你看出来了吧,本君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了。回到建康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你,知道你害怕,却还是缠着你。”
他认输了,其实早就输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所以一味和她犟。
宋初姀鼻尖微酸:“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她被周问川献给他的时候,被他屡次威胁的时候,被他纠缠不?放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成为新君的玩物,等到失了兴趣就被一刀砍死。
说没有怨气是假的,她快要怨死他了,但?是她一想到他吃了好多苦,又?觉得怨不?起来了。
好好活着就好。
阿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被她记住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好好活着,也想让裴戍好好活着。
裴戍抚摸着她墨发,低低道:“你说不?是你要杀我,本君就当是真的了。过往种种,翘翘都?是为了自保,以后不?要再杀本君就好。”
什么叫就当是真的?
宋初姀急道:“当真不?是我,你为何总是不?信。”
这次裴戍许久没出声,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还是不?信,宋初姀突然觉得很委屈,咬唇道:“你为何一定觉得是我杀的你,裴戍,你这是欺负人。”
裴戍扯了扯唇角,忍不?住问:“宋翘翘,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她觉得他在欺负她,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宋初姀才是委屈死了,一咬牙将人推开,快步出了屋子。
伞被扔在一角,宋初姀没有管,怒气冲冲往前走。
裴戍站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小?黄狗小?跑着跟上他们,也不?管他们要去哪儿,一边晃着尾巴一边忠心耿耿地在他们周围打转儿。
城东巷子他们走了千百遍,与?三?年前唯一不?同的就是沿路再也没有万家灯火。
“宋翘翘。”裴戍突然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建康?”
正?在气头上的宋初姀不?搭腔,脚步越来越快。
裴戍自顾自地说着:“再给本君几年时间,本君让你见到最繁盛的建康。”
——给我三?年时间,我带你重回建康。
他许了许多诺言,但?是没有一个不?完成的。
宋初姀脚步一顿,想要转头,可脚下一滑,直接扑在了雪地里。
裴戍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人拽起,却见她头上身上都?是雪,裙摆上还沾染了不?少污泥。
略带怒意的话到嘴边又?咽下,裴戍在她脏了的裙摆处打了打,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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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鼻尖通红,长睫一眨,沮丧地垂下头来。
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想哭就哭!”裴戍将她脸上的雪擦干净,咬牙道:“哭也没事,本君帮你擦眼泪,保证冻不?伤。”
“裴戍,我脚痛”
她没哭,白皙的手抓着男人袖子,声音带着些倦意。
雪越下越大,裴戍在她面?前蹲下,道:“上来。”
宋初姀没拒绝,忍着痛,小?心圈上男人脖颈。
回去的路变得有些漫长,宋初姀将侧脸贴在男人背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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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她的动作,裴戍突然开口?:“你的崔七郎这么背过你吗?”
宋初姀蹙眉,抿唇道:“裴戍,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
“那他背过吗?”
他语气正?色了几分,比之?前更加沙哑。
宋初姀:“没有。”
裴戍冷笑:“本君就知道,他根本就背不?起来,但?是他亲过你。”
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崔七郎,宋初姀指尖摸索到他喉咙处,摸到了一条伤疤。
男人喉结滚动,脖颈边的脉搏剧烈跳动,灼热的皮肤与?她冰凉的指尖贴在一起。
好像无论何时他身上都?是暖的,宋初姀凑到他耳边问:“这处伤口?是怎么弄的?”
三?年前,他身上还没有那么多伤口?。
“在南阳打仗时,被南夏那个将军砍得。”
宋初姀:“哪个将军讷?”
“记不?清了。”
裴戍没说谎,南夏的将军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谁都?挡不?住南夏大势已去,早在乞巧节那日,他就知道大梁早晚会夺了南夏的天下。
闻言宋初姀淡淡奥了一声,又?忍不?住问:“不?姓谢吧?”
想到关?在大狱里的谢琼,裴戍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不?会真的姓谢吧?”宋初姀越说越小?声。
裴戍这次真不?说话了,一路无言地将她放进马车带回了宫。
脚踝崴伤得并不?严重,老张头儿眯着老花眼看了看,说揉些舒筋活骨的药膏就行。
他从药箱里拿出来要为病人上药,却被裴戍赶了出去。
寝殿内热,宋初姀撩起裙摆露出白皙的脚腕,探头小?声道:“你把大夫赶走了,那谁敷药呀?”
明知故问。
裴戍面?无表情握住她脚踝,将人往自己这里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这次远不?如上次严重,裴戍将药膏揉开,抬眸看向宋初姀。
要说以前她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那她现在见了他就像是老鼠碰见吃素的猫,她就是笃定他不?对真对她如何。
被他看得不?自在,宋初姀想缩回脚,却被他一个用力连人拽了过去。
三?年时间终究是能改变一个人,裴戍捏着她下颌,眉眼透出几分邪气:“亲我。”
宋初姀一怔,偏头不?去看他。
他又?说:“亲我。”
这次宋初姀缓缓转过头来,小?心搂住他脖颈,将唇贴在了他唇角。
裴戍眸光一黯,搂住她的腰,却没动作。
周遭寂静,宋初姀觉得有些累,但?还是将唇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印在他喉结上。
裴戍的脸色越发难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咬牙道:“宋初姀,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不?开心,却一直装作开心。她对他撒娇,但?动作越带着僵硬。她对他,表面?上再亲切,可骨子里都?疏离到了极点。
窝在他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随后很快软下来,小?声道:“没有呀”
她搂住男人的腰,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喜欢你呀裴戍,我只喜欢你呀。”
仿佛怕他不?信,她抬起头说:“我没有喜欢过崔忱,我就喜欢裴戍。”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裴戍是那个对她凶巴巴的君上,她只是一时忘了该怎么和他相?处,所以努力扮回三?年前的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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