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苏蔓野不说话就知道苏蔓野是同意了，他突然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摸了摸苏蔓野的头顶，又极快地收回了手，连带着声音也慌乱起来，“蔓蔓这些日子好好养伤，待到了上巳节那日，我定遣马车接你一同去城郊。www.pantays.com”

苏蔓野从刚刚就看见了不知为何匆匆赶来的程烬玄，他来了有些时间，只是碍于她极度厌恶他，太子与他也不甚亲密，所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敢进来。

苏蔓野本不想答应太子的，不论他怎么热络，她着实没有什么做妾的想法，可她看着程烬玄低着头，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便故意将掐着声音，甜糯地回道，“好，那我便等你来。”

苏蔓野连姐夫也不想叫，叫人误会也没事，她不在乎名声，对于活着这事儿也没太大渴望，只要能给程烬玄添堵，她做什么都愿意。

安风郁匆匆告辞，苏蔓野仍旧沐浴在春光里静静地看她的诗书，程烬玄在门口逡巡，终于还是进了门。

自苏蔓野与程烬玄彻底决裂后，他们几乎没了往来，她只从予欢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他的一些平常事，比如前两日深夜他同别人互殴，弱得一批，被对方揍得昏迷不醒，在医馆躺了一日，程家都去瞧他去了，只有她个没心没肺地在床上睡了一天。

程烬玄真的菜鸡，又高又壮的还会给人揍，一身的腱子肉白长了。

他低着脑袋，鼻梁有一道擦红的痕迹，静静地走进来，低下头看见太子刚刚坐过的矮凳，默默地把它拖到院门外面去，似乎在交代阿澜把它给扔了，自己从另一边拉了一张新的矮凳坐在苏蔓野对面。

静坐良久，他终于憋不住。

“蔓蔓。”他开口，“你好些了吗？”

“用不着你管。”

“我，我……”他嚅喏了两声，并没有往下说了。

其实苏蔓野也很好奇，按理说他错把自己当成了苏清鸢发生关系，哪怕将她伤成那副样子，照例也不该是这样唯唯诺诺地任她蹂躏，他理应还是那样痞气，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毕竟，伤的也不是他的心上人，何必要做出这样忏悔的表情来。

程烬玄不说话她也懒得开口，憋了很久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张口问她，“刚刚太子……”

“你管得着吗？”苏蔓野冷笑一声，直接把他的话给堵住。

“你还是我妻子，我们……”

“我们？我们如何？从头到尾我和你有什么不得了的联系吗？若要说什么关系远近亲疏，不如我嫁给太子做妾，反正我同他从来都没有争执。”

程烬玄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裳，缄默很久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管这么宽。”

苏蔓野把书放在一边，程烬玄的脸色仍旧惨白，似乎自那日后他便一直这样虚弱，但凡长了个眼睛就知道他不对劲，好像生了什么大病，要是以前她大抵是会心疼的，可惜现在她厌恶他厌恶得很，自然也懒得过问。

“程烬玄，你也不必过问为何我与他处事亲密，我做过一次替身就已经够了，不想再做，我不会再陷下去，若你实在不忿，尽可以休了我，从此不相见。”

程烬玄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里有一条一条的红血丝，那眼神空洞，但动作却像是要争取什么，他噎了半天才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沙哑，“我不。”

“蔓蔓，你刚刚说，你要嫁给他做妾……是真的么？”

“还能有什么假的？总不能喜欢你吧？可笑。”

“你是在说气话……”

“我说什么气话？”

苏蔓野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书，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好，我知道了。”他声音平淡，听上去有气无力，“那蔓蔓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不会喝了点酒就发疯。”苏蔓野说的刻薄，也没想过让他好过。

程烬玄好像被苏蔓野这句话刺激得不清，连手指都颤抖起来，他想要伸手摸她，却在半路生生停住，连声音也很嘶哑，“对不起，蔓蔓，我不知道做什么可以补偿你，我……”

“你想补偿我？”苏蔓野歪头看他。

程烬玄听见她说完，他猛地点头，不再那样亮的眼睛里终于有一点点微光，“蔓蔓，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

“是吗？”苏蔓野的手指点了点书，笑起来，“不然，上巳节那天，你跳护城河吧。”

苏蔓野漫不经心地回道，说完也没赏他什么神色，程烬玄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来，他呼了一口气，嗓音也暖和一些，“好。”

苏蔓野站在程家的大门口，太子的马车正稳稳当当地停在那儿，那匹黑色的骏马小声地喘着气，鬓毛光泽亮丽，一看就是精心养出来的好马。

予欢沉默地立在原处，一脸地不赞同，苏蔓野拍了拍她的肩，拎起裙摆走上了太子的马车。

她不让予欢跟着，虽然她知道予欢肯定会告诉程烬玄。

苏蔓野坐在装饰清简的车内，晃荡了好久才感觉出了城，身边渐渐热闹起来，直到马夫拉住了马，她掀开帘子，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安风郁。

那是苏蔓野第一次见到他穿蔚蓝色的常服，衣摆用暗线绣了一只威武霸气瑞兽，领口处是一团含苞的岩丸子，衣裳干净利落，就连袖口也平平整整，他将头发盘起，只拿一根素青玉簪子束着，背着手站在不远处，身骨笔直，气场柔和，气质温润。

瞧见苏蔓野从马车上下来，他忙走近了，笑着伸手扶她，“一路上可还稳当？”

苏蔓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安风郁见她拒绝也不生气，仍旧是笑着，“出门前我特地嘱咐马夫慢些，我想着蔓蔓定是不常出门，担心你坐不惯。”

“不碍事。”苏蔓野摆了摆手，客套道，“马车行这么慢，你等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