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玄摇了摇头，表情挫败，“你一定很恨我。www.wenyuanshu.com”

“我不恨你。”苏蔓野笑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她，眼睛里有一丝微光，“我只希望你马上去死。”

程烬玄整个人像是被狠狠地击打过一样，颤抖着手指，似乎在默默消化她的攻击，过了很久才说，“我知道安风郁对你不赖，你是不是……”

“你想问我是不是愿意和离，嫁给太子做妾，对吧？”苏蔓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程烬玄听见她的话，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更是苍白，他一直摇头，低着脑袋不说话。

“我倒是愿意，哪怕嫁给太子做妾，都比做你正房好得多。”苏蔓野想要看见程烬玄受伤的表情，可惜他低着头什么也看不清，她便更加肆无忌惮，“程烬玄，我想想，嫁给狗都比嫁给你好得多。”

他不说话，苏蔓野便笑起来，“可惜，我想明白了，程烬玄，你休想我同你和离。”

程烬玄猛地抬头，她才发现他把唇角咬破，下唇一片殷红。

“我知道，若是我提出和离，我苏蔓野这辈子就欠着你程家，世人要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就算另嫁也是低人一等，我不想再嫁人了，世间男子不若如是，太子、你，都是畜生，我不会另嫁。”

“我偏要占着你正房的位置，我不走，哪里也不去，我要天天侮辱你，天天提醒你怎么伤我的，要你被愧疚折磨得遍体鳞伤，程烬玄，你就等着被我逼疯吧。”苏蔓野得意地笑着，她自知自己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烂人。

苏蔓野原以为程烬玄会害怕，却没想他突然伸手按着她的手腕，低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她只当他是害怕，歪着脑袋，“我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不会叫你纳妾，也休想把你喜欢的姑娘领进门，你就算是和别人生了孩子，也只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我不会认的，还会叫家丁把你们全都打出门去。”

“你说真的？”程烬玄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蔓野，一刻也不挪开。

她扬起头，“你恨我吧。”

程烬玄不断地摇头，想起什么似的点头，声音都在抖，“你说话算话。”

他话没说完，苏蔓野就闭上了眼睛，“予欢，我困了，送客吧。”

予欢不敢赶程烬玄，他自觉地起身，匆匆离开。

第十四日，苏蔓野身上好些了，女医匆匆来了一趟，也说她能下地走走。

苏蔓野窝在长椅上晒太阳，立了春，一切都暖和起来，予欢眯着眼睛在她身旁打盹，苏蔓野知道前些日子她哭伤了眼睛，原本她以为予欢会对程烬玄有所改观，可她仍旧很崇敬他，她想不通为什么，也不想左右别人的思想，予欢认识程烬玄比认识她的时间长得多了。

予欢知道苏蔓野憎恶程烬玄，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她总是尝试在她耳边提起他，却也总是给她不耐烦地打断，她感觉予欢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可她什么也不想听。

第二十一日，苏蔓野坐在院里看书，安风郁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院内，没有惊动旁人。

苏蔓野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想要行礼，安风郁看见苏蔓野蹲下去，吓得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声音急促，“蔓蔓，你伤还没好，不必向我行礼。”

太子行事素简，哪怕出宫也只带了书童一人，予欢不知出门去做什么了，这院里只剩了苏蔓野与太子二人。

倘若是寻常姑娘，大抵是会害羞的，可苏蔓野早就对男女之事绝望，也没往那上面想。

“多谢姐夫。”苏蔓野平着声音道，默默地坐回木椅上，将手边的诗书摊平。

安风郁自觉搬了一张矮凳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看着苏蔓野将书放在一旁，开口问道，“认识这么久了，蔓蔓叫我风郁就好，你在看什么？”

“诗三百。”苏蔓野淡淡地回道，“杂诗，又生涩，世人不爱看的。”

安风郁见她回答，脸上莫名地扬起个笑容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这是教导人生活的道理，怎么是杂诗了？”

他话音刚落苏蔓野便怔住了，太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首，是对心爱姑娘求而不得的情诗。

“说的也是，颇有些道理。”苏蔓野不去看他迎着光的眼睛，只默默地接下去。

“蔓蔓怎么不学些文书？孟子、礼记，许多道理教人立身处世，想来你也会喜欢的。”

“夫子能教的那些书，我很早就学完了。”苏蔓野漫不经心地回复他道，却捕捉到了他一瞬间闪烁过去的笑容。

“这样说来，蔓蔓竟比风郁厉害得多，可否问一下蔓蔓的夫子是？”

苏蔓野顿了顿，与太子相处了一些时日，她总觉得他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敦，便回复道，“名不见经传的酸秀才罢了，教导我长姐的才是城中最有资历的教引阿嬷，礼仪、行止、谈吐与姿态都是自小学到大的，那才是大家闺秀。”

苏蔓野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她一直觉得苏清鸢真是个做当家主母的料。

安风郁眨了眨眼睛，仍旧淡笑着，靠近了身子，悄声问苏蔓野，“蔓蔓，你想不想出门去玩儿？”

苏蔓野歪着脑袋不理解他的意思，太子看她的表情笑意更甚，“蔓蔓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上巳节？”

苏蔓野摇了摇头，从前在书里看过，好像是什么祈福的日子，可惜从前他们从来也没有带她出门，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上巳节。

“算着日子不出十日便到了，若是蔓蔓愿意，我来程府接你一块儿去瞧瞧吧？”

苏蔓野摇了摇头，低着脑袋摆弄手边的诗集，“不去了，想来也无趣。”

“今年上巳节大不一样，我父皇自南蛮之地请来了酋族里最厉害的女巫，说是要在护城河边做法祈福，到时热闹得很，做糖人的、卖青团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蔓蔓果真不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