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看着他们二人剑拔弩张，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是我从前的旧友，我们在诗词歌赋上，略有共识，是朋友，朋友。www.nmghmwl.com”

魏清尘笑容亲和，点了点头，一改刚刚的急促样子，也不反驳:“单也只是小生引苏姑娘为知己，不过在诗词歌赋上略有共识，钦慕她的文采罢了。”

苏蔓野听得他有些贬低自己的言论，扭头看程烬玄，这文盲狐狸似乎没听出差距来，反倒是笑起来，“夫人确实文采斐然，寻常人定及不上。”

苏蔓野还没开口，魏清尘便搭上了他的话:“小生这些年一人作诗、寻画，总也不复从前，念及苏姑娘也已嫁人，倒是心生唏嘘。”

说完，魏清尘微微叹气，拿袖子掩着自己的面庞，偷偷看见程烬玄的脸色暗沉下去。

苏蔓野知道他是知己难寻的苦闷，心下有些愧疚，忙安慰道:“魏兄定然还会寻得知心人的。”

程烬玄眉头都皱了起来，看了苏蔓野一眼，魏清尘便又淡淡地笑着:“从前听苏姑娘已嫁娶，心生疑惑，如今小生见苏姑娘嫁得良人，便也安心了，只是小生还未娶妻，不知以后像程兄这样好的运气，找寻得苏姑娘这样机慧聪颖的女子。”

他叹息着，苏蔓野也恰时安慰:“魏公子志趣高雅、德行高尚，定会寻得良人。”

“但愿。”他低着头，上前一步，“真是羡慕程兄。”

“不必羡慕。”程烬玄的语气变得生硬，“你自己找就是了，那么多女子非得找一个同我夫人相像者，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苏蔓野从后头掐他一下，这不学无术的，对着他低声:“人家只不过想要找个也学识相当的女子，干什么非得冷嘲热讽，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呢？”

她一说完，程烬玄近乎同一时间回首，眼里是质询，嘴型分明在说:“你向着他？”

魏清尘一听他的话便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程兄不要多想，实在是误会我了。”

“程烬玄，你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苏蔓野看见魏清尘局促的样子，也有些不满地质问，错过了魏清尘眼中一闪而过的奸笑。

程烬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有口难言的情况，他很想把苏蔓野的脑子剖开看看她是不是傻，这魏清尘摆明了搞出一副被欺负的小白花样子，用来博取她同情呢。

程烬玄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就把苏蔓野拉过去，看着魏清尘，丝毫不示弱:“我与夫人琴瑟和鸣，你最好收着那心思。”

魏清尘神情慌张，似是被他说得百口莫辩，字不成句地解释，程烬玄气势强盛，根本不听他说话，将人惹得脸颊飘着一大片红云，眼眶处也有一圈淡红。

苏蔓野念及他未曾娶妻，又不像程烬玄这样一直没皮没脸，专心学文的少年遇上他倒真是有口难言，算得上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她看得有些不忍，开口安抚他:“程郎一贯如此行事，魏兄不必往心里去。”

说完，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低声道:“你少说点话吧，我长姐还在这儿呢，谁是你夫人啊，你搞点清楚。”

苏蔓野抬头一看，苏清鸢正无措地坐在那儿，插不进三人的谈话。

程烬玄被她骂得脑袋发昏，一股燥郁的气便涌了上来，大声问道:“魏兄不去更衣牵马，到时若是输了，莫要怪罪我扰乱你心绪。”

“倒是时候了。”远处的赛鼓都已经准备就绪，魏清尘才不急不慌地与二人告别，还不忘与苏清鸢作揖，颌首离去。

程烬玄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我不喜欢他。”

“看出来了。”苏蔓野偏着脑袋问，“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性格还比你好？”

程烬玄听见这话，整个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胸膛起伏似是气得不轻，直接扭头就走，边走边回过头冲着她:“男人生得那么妖媚，保不准是狐狸变的，你小心点。”

苏蔓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才像是狐狸变得呢，程烬玄。

苏清鸢见苏蔓野坐回她身旁，才开口冲她教育道，“小蔓，私见外男本就不妥，怎么还与他争执呢？”

“你放心好了长姐，我们二人又无甚喜爱，多的是争执，你莫见怪。”苏蔓野想了想，又补充道，“程烬玄平日里并非总是这样暴躁，想来是不待见我的原因，若是你的话，他肯定是千般温柔的。”

苏清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远处的赛鼓“咚咚咚”地响起。

场上按旗帜分为红青两队，南北两个方向各竖了一块板子，板上挖了一个圆洞，仅仅能通过一颗拳头大小的球，苏蔓野往场上望去，场上两队分立，一队四人，两队以腰间系着的彩条颜色作区分。

她一眼便看见了程烬玄，脊背笔直，腰系红色彩条，偏过脸与身旁的人说着话，马儿乖顺地低着头，啃食赛场上的野草。

另一头的魏清尘系着青带，反倒显得不那么自如，许是读书人少骑马的关系，虽然牵住了缰绳，那匹骏马还是有些不耐地原地甩尾。

赛鼓重新响起，苏清鸢有些害怕地拉住苏蔓野的胳膊:“小蔓，他们怎么不戴防护？”

在击鞠赛上，太多不可控的原因会导致人从赛马上跌落，被击鞠棍敲中面门，轻则磕伤、撕裂，重则断腿、裂面，被混乱的马匹踩中头颅，眼爆身死，一般时候击鞠人都会戴上轻软布面做的防护，以防意外。

从前也不是没有人死在这儿的。

身旁陌生的老妇人听见她们二人的对话，插过来道:“是圣上下的令，说是难得办赛，玩得尽兴的原因。”

予欢听见老妇人的话，几不可见地皱皱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表情。

她在程家很多很多年了，也知道些陈年旧事，上头那位哪儿是想比赛尽兴，他分明是害人之心不死，还是想要绝了程家的后。

少爷明摆着知道上头的意图，能避就尽量避开，往年从不参与，今年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反常态地上场。

予欢看着苏蔓野小声地与她长姐说着话，手边放着少爷出门前特地嘱咐她带上的狐绒。

她觉得，少爷对这个他口中的工具，好像太上心了。

赛鼓声愈来愈激烈，场上的马儿好似感受到了局势紧张，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气氛一触即发。

那拳头大小的球首先从场内正中击出，青队一公子率先弯腰击球，将球带往边沿，红队围追堵截，魏清尘从旁边接应，将队员手里的球接过，弯腰一击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