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惨啊，苏清鸢若是不嫁与你，你不想纳妾，你这一房不是要绝后了吗？”

程烬玄把脸洗净了，将东西收拾好，一步一步从暗处走向明处，在苏蔓野的身前站定，半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苏蔓野，你有隐疾吗？”

“你别咒我，我身体一直很好。www.youminggu.com”苏蔓野反驳他。

“那我为什么会绝后？”

程烬玄看见苏蔓野错愕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没想过这件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皲裂，不出一瞬又重新挂上了笑，只是未达眼底，他贴近了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苏蔓野，从嫁给我开始你就退无可退了，做我夫人这件事，你认命吧。”

说完，他起身吹熄了烛火，俯身过来抱住她带到榻上，声音淡淡的，“别想着逃了，好好想想以后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才是正经事。”

苏蔓野左右睡不着，抬头看着帐篷的顶，外面的树影在篷布上摇晃，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原来燃了油灯帐篷外可以看见里头的阴影，你怕他知道我们还没睡，所以想演戏演全套，才脱我鞋来着，不是对我有兴趣啊。”

程烬玄睡得迷迷糊糊，仍然不忘怼她，“我对你有没有兴趣，你心里没点数？”

“那你怎么知道他要过来的？”

“他年年都这个时间过来借钱。”

“你很有钱吗？”

“嗯。”

“有多少？”

“足够你爱上我了。”

击鞠赛前。

准备上场的击球者都去向营帐内更衣换装备，苏蔓野坐在不远处的观赛台上，看着来来去去的击球手去挑选自己的马匹。

“蔓蔓，你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

“阿姊，一会儿程郎也上场去，是我与他说了你会来看，他才同意的，你不来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心意？”

苏清鸢愣怔片刻，继而红了脸颊。

苏蔓野看着她脸颊薄薄的一层红，偏过脸去想看看程烬玄换好了击鞠的衣裳没有，甫一抬头见不远处有个身形颀长的少年郎，身着紫锆色宽袍，腰配玉髓，头冠高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处。

这带着手牌的少年应该也是击球手之一，苏蔓野正好奇他怎么不去换衣裳，比赛将要开始，看了片刻，突然觉得眼熟，似乎曾经见过。

噢，她想起来了。

他将自己的玉佩送与她，让她去魏家找他，他还说在书院相约，实际她就没有打算再见面。

那少年也一眼就瞧见了苏蔓野，站在光里与她对望。

身影微动两下，从营帐边走出来，紫衣银线，人如松柏，他站在离苏蔓野三尺远处，看了面前的两个姑娘一眼，向着苏蔓野的方向微微颌首:“苏姑娘，好久不见。”

她们二人有九分像，难为他竟然一眼就分得清。

苏蔓野这才抬眼仔细去看那只见过一次面的少年来，与程烬玄的邪气不同，他生得很周正，眉峰如远山层云，洒脱正气。

“好久不见，魏公子。”

她只记得他姓魏，父亲似乎在翰林院之类的任职，其余的已经很模糊了。

那少爷听到她叫他名字，便知她还记得，脸上是欣喜的笑容:“没曾想苏姑娘还记得小生，上次初见实在匆匆，小生只报了家号，未报名姓，小生本名魏清尘，清白的清，尘埃的尘。”

苏蔓野咀嚼了一下，觉得好听得很，“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是诗三百里的，我很喜欢这首呢。”

恰有一阵清风裹着花香吹过来，魏清尘的眼睛微微张大，开口道:“姑娘果真博学，世人只道渭城朝雨浥轻尘，皆不懂家父之意。”

“魏公子过奖。”

苏蔓野客气地回他，只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却急迫开口:“那次与姑娘相见，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姑娘便匆匆离开，很久未见。小生却在想着，姑娘或许也会念及那日，来翰林院寻小生。”

“是我嫁了人，不便出去的关系。”

“姑娘果真是嫁了人，还是搪塞小生的借口？”

“夫人。”

声音一落，二人皆回过头去看向来人。

“程烬玄。”苏蔓野突然觉得脖子后头有风吹过，缩了缩脖颈，小声唤他的名字。

魏清尘也看见了来人，睁大眼睛，没有想到她竟然嫁给了这个人，他认识程烬玄，可以说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号，吃喝嫖赌、不学无术，为了贪欲叫程家也跟着他丢脸，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大魔王。

程烬玄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只是一出来想与苏蔓野再说几句话，便见这穿着跟个紫色大茄子似的老男人围着她打转，他的气霎时就涌上来了，想也没想便大步走过来，打搅他们的对话。

苏蔓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苏清鸢，她张着大眼睛只看了程烬玄一眼便红着脸，撇开眼，不敢多瞧，她觉得这四个人待在一起的气氛也有点太尴尬了。

“夫人，自己的事儿还没解决，怎么就想着别人了？”程烬玄一看苏蔓野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拿苏清鸢做借口，把这儿给糊弄过去，没等她开口，他直接打破了她的妄想，“也不与我介绍介绍么？”

身前那紫衣少年直立身子，双臂合拢伸直，先行揖礼，声音如清泉:“屡尝闻程府繁阔，今日来此，心见渴慕，又闻程兄潇洒仪斐，特来拜会。”

苏蔓野的耳边响铃大作，转头去看先发制人的魏清尘，他想做咩啊？

程烬玄见他上前，站在他对面也不显局促，反倒是笑起来:“谬赞。”

苏蔓野缩着脖子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去数空气，尽量不与程烬玄对视上，心里祈祷:这两人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千万别波及到我啊，我是良民。

“夫人。”

干！作甚呢，老子很忙没看见吗？

既然程烬玄在唤，苏蔓野也不好抚他的面子，扭扭捏捏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打摆，拜托你啊魏清尘，这男人很疯的，你不要惹他。

“夫人，介绍一下吧。”程烬玄笑起来，眼神中是明晃晃的威胁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