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过后，连着好几日苏蔓野没有瞧见程烬玄，他也不出现在她面前，仿佛人间蒸发。www.jingsiwenxue.com

苏蔓野没有派人寻他，程大夫人问起他只是说他忙，程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她，不知道他的去向也正常。

苏蔓野在这些不见面的日子也算理清了思绪，程烬玄的热情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她像苏清鸢，故而施舍几分温柔。

而他对她冷淡则是因为她自作多情，她以为他在乎自己，其实他只是在意这张脸。

怕她丢了不好向苏家交代，又怕她顶着苏清鸢的脸出去丢人现眼，说来说去她都是沾了这张脸的光，若是自己深陷下去，到终了不过是赢得哄堂大笑。

她坐在那儿，又想，这虚伪的温情，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要的。

这张脸在过去的十五年间苏蔓野都觉得碍事，这是第一次觉得长得像苏清鸢是一件幸事。

可她不想做替代品。

“苏蔓野。”夜半，苏蔓野燃着油灯做小记，耳后突然想起一声阴郁的呼唤，像是刺客来杀她灭口，“你倒心安理得。”

剩下半句话程烬玄憋在喉口没有说出去。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说完，他走进去看苏蔓野做什么，苏蔓野忙冲了过去就要把信收起来，程烬玄看她这样慌乱，长腿一迈先她一步到了桌旁，拿起一封信就看。

苏蔓野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坐在一旁等他生气。

“苏蔓野，你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苏蔓野没署名，对于先生的事情她一直很谨慎，他突然伸手扣着她下巴，语气恶劣，“你这封信是要送给哪个奸夫的！”

苏蔓野不答，他气急了，来回走了两圈，又举起信纸，“你先生是不是？你倒真是没有良心的，我如此待你，你却写信给他诉情愫？”

“你如何待我？把我当作替身一样吗？”

程烬玄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腹中有莫名的火苗在乱窜，理智告诉他这时应该把信还给她，看她到底要托人带到哪里去，可是本能盖过了理智，他只想问她为什么可以转头就把他忘得干净，又去给别的男人写信。

苏蔓野不想回答，心里其实难过得很，可语气却平静，“程烬玄，我们俩就是凑合，你有你的心上人，我也有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这么咄咄逼人？”

程烬玄听到苏蔓野的话，整个人跟炸了似的，突然暴怒起来，“苏蔓野，我告诉你，你嫁进程家一天，你就给我老实一天，好好服侍我，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才放你走。不然，你真以为就是和你长姐换个身份那么简单？”

他说得冷漠，苏蔓野心里却“咯噔”一声。

“你什么意思？”

“就算将鸢儿娶了进来，我也不会放你走，我要你天天看着我们恩爱，要你伺候我们同房，伺候我们洗漱、更衣、用茶，她什么时候需要你，你就去服侍她，你一步都别想给我踏出程府。我会将你贬入奴籍，做着最低贱的活儿，叫你哪怕生了孩子也同你一样是奴籍，懂了吗？”他突然贴近了苏蔓野，看着她的眼睛冷笑道。

程烬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想惹她生气，就像他自己那样。

“程烬玄，你混蛋！”苏蔓野被他激得脑子“嗡嗡”作响，眼泪霎时迸发出来，他偏又笑得得意，苏蔓野只想伸手去抓他的脸。

苏蔓野几乎是情绪崩溃，压着他只想揍他，他半点不反抗，硬生生接下了她的拳头，连吭也没吭一声。

苏蔓野哭得满脸都是泪，手也累了，不想再打，他仍旧站在那里，看着苏蔓野，一动不动。

“程烬玄，你不要以为你能威胁我。”苏蔓野声音带了浓浓的哭腔，“你要是敢，我也不是软骨头任你欺压，反正我一无所有，大不了一死了之，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看我笑话！”

程烬玄似乎没想到苏蔓野这样决绝，眼睛闪了闪，将信纸撕烂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那写着“思念”二字的碎纸，刚好就落在苏蔓野脚边。

她只不过是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摇摆，对他多了几分心动，又想起自己是个替身的事情，难过极了，想同先生说她不想做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供人取乐，想要被人尊重，也想要被人爱着而已。

她从没有奢求别的，可他却以为她是在向不知名的男人求爱。

第二日。

大夫人不知从哪个多嘴的丫鬟那儿得了风声，第二天一早就冲进院里，发现程烬玄竟是睡书房更加恼怒，只叫人把苏蔓野从床上拉下来，跪在大厅里听她的训斥。

苏蔓野跪在那儿睡意朦胧，她倒是不在意大夫人怎样骂她、罚她，与程烬玄吵了一架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嫁进了程家和在苏家没有什么不同，她仍然是泥土，只是她把自己看得重了才真以为自己配得上程烬玄。

大夫人命她跪在厅上背妇行妇德，苏蔓野就跪在那里老老实实地背，初秋的早晨有些凉意，穿着亵衣亵裤身子微微颤抖，大夫人扶着下巴听她背，下人们在旁窃窃私语。

“抬起头来。”

苏蔓野突然听得她唤，便抬起头回道，“夫人。”

程大夫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她许久，突然长叹一口气，“真不知将你娶回来，到底是福是祸。”

苏蔓野抿了抿唇，听懂了她显而易见的嫌弃，倒也不是特别生气，“夫人，蔓野自知配不上公子，将我迎进门也是权宜之策，你放心，待日子稍长，程家是弃我也好，厌我也罢，苏我全无怨言，待事情回旋，苏蔓野自会离开。”

程大夫人听见苏蔓野的话，点了点头，却又开了口，“我们迎你进来，你也知道为什么，好好服侍尧儿便罢了，缘何与他争吵不休？从前我同他父亲只觉得欠了你的，故而还算是待你不薄，如此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苏蔓野抿了抿唇，想说他侮辱自己的那些话，可苏蔓野又想，说了有什么用，徒增笑柄而已。

“蔓野知道，蔓野不会再同他争论。”

“你……你还将他赶去书房睡？尧儿不说，你真当我和他父亲不在乎？”

“夫人，蔓野与程君颇多龃龉，实在不适合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