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珂始终不放心秦毓的身体，送秦毓回了紫兰殿后，让谢潇潇在殿中照看，要亲自和郭钊跑一趟宣阳坊以请许玉蕊进宫。m.lzwl2015.com

出宫的路上碰见李甯，李甯看见她，急忙下了轿辇叫道:”母亲！“

她在玄都观等了一日，还是不见许玉蕊踪影，但却探听到其他的事情。

昨夜杨知恩为找许玉蕊去向京兆府法曹参军韩茂打听，韩茂听了杨知恩的消息，自忖许玉蕊此人能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以神医名号扬名应与大明宫关系匪浅，而当今皇帝以好长生闻名，他想，许玉蕊虽拒绝太医署之职，或在私底下还是皇室御医——甚至是皇帝私人之御医，不然太医署中医术高明者甚多，何以夜半来召许玉蕊。

他思前想后，悔不该当初得罪许玉蕊，待杨知恩一走，韩茂就带着不良卫四处寻找许玉蕊踪迹，想她既为道姑，离开玄都观，自然还是去道观中生活，于是一夜遍搜长安大小道观，今日一早，李甯出宫去玄都观时，城中皆在流传皇帝要纳许玉蕊进宫为妃子的消息。

”母亲可是出宫去找许神医？“

郭珂见她神色焦急，出言抚慰道:”你阿兄今已醒来，你先回紫兰殿照看他，至于许神医的踪迹，你元舅已打探到，待我回来再向你说明。“说罢她就要走。

李甯因在横衢之中，不好在内监宫女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讲述城中不堪的谣传，只得目送郭珂和郭钊远去的身影。

……

秦毓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谢潇潇让他休息，但他已休息了将近一夜一日，此时十分清醒，听见殿外有声音传来，以为是郭珂回来了，赶紧闭上眼睛假寐，怕郭珂问他中毒之事。

”公主。“谢潇潇看见李甯进来，站起身向她行叉手礼，她虽曾在紫兰殿中侍奉，但今日之身份已非宫女，而是许玉蕊的徒弟。

李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好笑一笑:“我听母亲说……阿兄已经醒来？”

床帐后的秦毓听见是李甯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将头探出帐外:“阿甯！”

谢潇潇见他们又是一副兄妹友爱模样，不由有几分羡慕，她自幼也曾去学堂旁听，只是那些同岁只知读书的孩子总向先生告发她，告发她带弹弓来学堂，书中夹带佛寺演话案本——长安城中的佛寺常有俗讲招徕香客，至于案本，原是市面上没有的，但谢潇潇听过一场心中抓挠只觉不过瘾，索性偷来和尚的话本，在学堂上将不认识的字抄下，拿去问先生，自被告发后，先生找许玉蕊痛陈谢潇潇之顽劣，许玉蕊就再未让谢潇潇去过学堂，谢潇潇也痛恨那班五陵少年。

李甯看他脸上还有虚汗，递去手帕道:“阿兄昨夜到底为何中毒？”

秦毓不想先来问他的是李甯，一时说不出话，只是装着傻笑。

谢潇潇在一旁看不下去:“问你为何中毒，笑什么，中毒滋味好受么？”

秦毓捂着肚子道:”难受，我还没受过这样的疼痛。“

李甯见他捂着肚子，急道:”现在还痛么？“

秦毓摇头:”饿。“

李甯这才想起他一夜一日未进食，当即吩咐宫女去尚食局传膳，又问秦毓想吃什么。

秦毓想起从前在南山时所吃的野菜粥，便向她道:”野菜粥就好。“

李甯在宫中长大，从未吃过什么野菜粥，但也只得让那宫女去尚食局讨野菜粥。

谢潇潇百无聊赖，见李甯回来，原本想向他们告辞，回家睡觉，但又答应了郭珂在这里看照秦毓，不能毁约。

三人等尚食局传膳等得大眼瞪小眼，直到谢潇潇提议:”我们玩骰子赌酒如何？“

”三皇子自是不能饮酒，输了就……学狗叫。“

秦毓倒不在意学狗叫，李甯却绞着手帕道:”我……酒量不佳。“

谢潇潇笑起来:”未见得会输呀。“

李甯其实私下里也时而饮酒，国朝旧有尚酒的习气，只是她从不敢过量，怕郭珂发现，今日见谢潇潇提起，自然有些动心。

宫人拿来象牙骰子，李甯已经眼睛发亮，平日里消闲也是下棋弹琴，根本不得乐趣。

她们为照顾秦毓，二人搬了绳椅，坐在床前，让秦毓就靠在床头。谢潇潇接过骰盅，倒扣在单足小几上:“骰子最简单，比大小就是，一二三点小，四五六点大，点数小的人喝酒——学狗叫。”

说着，将骰盅移到李甯面前，请她先来。

李甯自幼聪颖，就算没有玩过这样粗鄙的酒桌游戏，也知道该如何摇骰子，她接过骰盅，扣在桌面上来回晃了晃，听见象牙骰子撞在玛瑙骰盅上清脆的响声，心中已是十分激荡。

“开！”

骰子正好是四五六，李甯兴奋道:“四五六大，该阿姊喝！”她不知该如何称呼谢潇潇，径直叫了阿姊。

谢潇潇本要纠正她，并非摇出“四五六”点数就算最大，但却在这清娇的“阿姊”声中迷失了心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李甯亮晶晶的双眼，只觉痛快，索性就按李甯“四五六”最大的规矩来玩。

看着谢潇潇不断豪饮，李甯惊叹道:“阿姊好酒量！”

谢潇潇放下酒杯看向秦毓:“到你了。”

秦毓道:“学狗叫我岂能不会，只是……我也想摇一回骰子……”

谢潇潇心道他没见过世面，却还是将骰盅递去。

秦毓将那玛瑙骰盅拿在手里，只觉有千钧重，于是两手并用，放到被子上开盅。

谢潇潇看见他摇出三个”六“的点数，睁眼说瞎话道:”还是公主最大，你可心服口服？“

秦毓毫不羞怯，张口就道:”汪汪！汪汪！“一连叫了三声，嗓子还是哑的，惹得李甯低头笑起来。

谢潇潇点评道:”刚满月学说话的狗似乎是如此叫，下一回学小狗被人踩了尾巴的叫声罢。“

秦毓尚未输掉下一局她就已想好如何捉弄于他，李甯笑得直不起腰，只秦毓浑然不觉，递还骰盅让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