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宁辞也只回了一句“不知道”，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m.wenyuanshu.com

院内，气氛沉闷压抑。

杨昔影小心翼翼提醒道:“公子。”

“我知道。”

他知道，那些往事和宁辞没有关系，只是提及掩藏于阴暗中的伤疤，他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想知道她的看法。

凝视那扇门良久，他重新整理好思绪，过去安抚还沉浸在故事中的宁远，“宁辞说的没错，传言是胜利者说给失败者听的。你想知道真相，就快快长大，学好本事，亲自去调查那段过往，算是给自己立一个小小的目标。”

“嗯，师父，我不难过。”

“真正难过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难过。”司遥刻意压低声音，嗓音醇厚深沉，“想哭就哭，师父的肩膀借给你。”

宁远睁着水雾朦胧的大眼睛，瞪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他哽咽道:“阿姐说过，男孩子不能哭，哭的次数多了，就会变脆弱。我……我不能哭，我要变得坚强……”

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连话也说不清了。

司遥叹气:“唉。”半蹲下身子，将他搂过来，让他抱着自己，靠在肩膀上哭，“哭吧，一次哭个够，往后还是坚强的少年。”

院中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宁辞始终站在窗边，透过窗缝看着两道瘦瘦的身影抱在一起，也红了眼眶。

他有多久没能放肆地展露情绪了？

这么多年，很累吧。

小半个时辰后，宁远哭到眼泪流干，唯剩下哽咽。

看着司遥肩膀早已濡湿一片，他小小声:“抱歉。”

“臭小子，师父我可不是让你白靠着我哭的。”司遥抬手敲了他脑门一下，“师父要找你帮忙抓贼。”

“抓贼？！”

不得不说，过目不忘的本领确实是个宝，司遥领着哭红眼睛的小朋友走一圈，太庙搞鬼的人就被揪了出来。

竟是礼部最底层干杂活的杂役。

大相国寺后山，此处林多，平常不会有人来此处，内鬼被踹倒在地，又急忙哭着从地上爬回来，不等他近司遥的身，就被冬离拿剑架住了脖子。

“再动，死！”

“啊啊啊，尚书大人，奴才也是被逼的。奴才中了毒，要是不按照那个人说的做，奴才拿不到解药就会死。奴才家里上有六十老人，下有两个幼儿，一家人都靠着奴才养活，奴才不想死啊！

尚书大人，奴才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奴才已经知道错了，求大人给个机会，大人饶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不断磕头，额头没一会儿就破了皮，流出血来。

司遥从始至终不为所动。

“杀了。”

他甚至不会问是谁派他做的，也不好奇他身上是否中毒。

冬离得令，剑光一闪，以剑气划破内鬼的脖子，干净利落，内鬼死的无痛苦，表情还定格在听到司遥给他判死刑时的震惊。

从树林深处走出，杨昔影正给宁远说毒术方面的知识，司遥在外面等冬离处理干净尸体才过去打扰。

宁远往那条小路看了眼，抿着唇，欲言又止。

“你今日受了宫人欺负，我带你出来散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记住了吗？”

小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嗯，师父，我心情好多了。”

上道！

杨昔影趁机问:“公子，六皇子聪慧机敏，您教他文史典籍，宁辞教他武功，属下也想教他医毒之术，哪怕是学点皮毛，说不定以后也能派上用场。”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

司遥挑眉，“那你问错人了。”

“啊？”

“你要教的是殿下，也得看他想不想学。”

“想学！”停下脚步，宁远仰头重复道，“影子哥哥，我想学，你可以教我吗？”

影子哥哥，这个名字不错哈。

杨昔影叉腰，“好，殿下有志向，从今天起，你也是我影神医的弟子了。”

宁远随司遥出去一趟，回来多了个影子师父，宁辞感到意外，又觉得也不错。

想他们天天往东厂跑那段日子，采荷与杨昔影比试过医毒之术，如果是杨昔影是天上神仙，采荷就是地上的普通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以至于采荷自信心大大受挫，时常没了任务就研究医毒之术，并抓冬离做试验。

杨昔肯愿意教远儿，是远儿的福气，处在深宫中，或者十岁后行走民间，也算一项立足的本事。

“司遥身边有武功极高强的暗卫守护，咱们的人没能靠近，事后去查看时，发现那名杂役没了踪影，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处理手法十分熟练。”

柏舟安顿完各官员的事，直接回来听差，恰好接了任务，又没能尽善尽美地完成，愁眉不展。

“不必自责，我早说过，司遥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你们只当没看到，不要去查。”

“是。”柏舟说，“还有司遥夜闯东厂，兄弟们只看到他平安从您寝殿出来，没看到他如何进去的，或许也和那些暗卫有关。”

东厂严防死守，说好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结果人家那么大活人没见到，还让他堂而皇之进了督主的寝殿，真真是打东厂人的脸。

还有采荷，守在门口也能晕过去，连出手打斗的机会也没有，太弱了。

“东厂平静太久，让你们有了懈怠，没关系，回头儿摆上牵丝阵，谁敢不走正门和约定好的暗道，通通去见阎王好了。”

入夜，司遥穿着单薄的寝衣，外披星月外袍，怀里抱着枕头，敲响他的房门。

“宁督主，睡了吗？我的人一刻钟前发现大相国寺附近有人影晃动，数量不下百人，各个武功高强，你可得小心了。”

过了半晌，门后传来句简短的“知道了”，又没了声音。

“我怕六皇子害怕，去他的屋里睡了，有事找我别敲错门。”司遥再次提醒。

这次宁辞懒得理他，穿戴整齐，从后窗翻了出去。

夜色疏影中，她立于大相国寺里一座金顶小型佛塔顶尖处，漠然凝视寂静黑沉的夜空，却没能看到，她右手碗处当首饰佩戴的紫檀佛珠倏然闪过一层金光，如同传说中佛光盛景般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