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柏舟和冬离听到车厢传出咚的一声，紧忙问里面发生了何事。m.jingyueshu.com

毕竟车厢里坐着的俩人不对付，现在又是在大街上，万一闹出惨剧，不好收场。

“没事，赶你们的车！”

半晌，司遥略显心酸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冬离和柏舟对视一眼，虽然很好奇，可也不能偷看，只得忍着好奇心，支棱起小耳朵，提高自己的听觉。

车厢内，司遥双手捂住鼻子，眼里泪花泛泛，哀怨的小眼神控诉着宁辞下手太狠。

反观宁辞，坐在铺了厚厚绒垫的矮榻上，单手支颐，品尝着香味浓郁，酸甜可口的新鲜凤梨。

好像刚才一拳揍向司遥的人根本不是她。

“啊——”

“我也要吃。”

司遥委屈张嘴，让宁辞喂。

宁辞冷哼不理，他便偷偷蹭过来，往宁辞耳朵上吹气。

宁辞忍无可忍，瞥了眼他脖子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又算了算时间，灵机一动，勾勾手指。

“你过来。”

司遥双眼放光，巴巴凑了上去。

……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内城刑部尚书府门口。

宫里的命令已然下达，尚书府内正在往外搬东西，进去进出，人不算多。

柏舟和冬离又耐心等了会儿，发现从督主的那句“你过来”之后，车厢里再没别的声音。

柏舟脑补出一系列旖旎画面。

郎才女貌，甚是相配，督主又是二八年华，大好时光，占了司遥的便宜也不为过。

冬离想的是:公子是不是宁辞不顺眼，阴险一面暴露，直接杀了宁辞？那公子还在吗？他要不要跑？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车帘快速掀开落下，宁辞出来了。

“督主。”

柏舟往她身后看，冬离率先问:“我家公子呢？”

“在里面。”

冬离狐疑地打量他，然后去掀车帘，“公子，您还好吗？”

音落，他已钻入车厢，目之所及，矮榻上，司遥双手和嘴都用红布条绑着，眼睛也蒙上了，领口微微敞开，换成杨昔影，绝对大惊失色，脑子里描绘出精彩纷呈的动作大戏。

然而这些对于傻憨憨的冬离来说，实在过于遥远。

“公子，宁辞敢虐待您？属下找他拼命！”

他边给司遥解绑，边气愤说道。

布条解开，司遥活动活动手腕，“嘶，下手够狠的，若真做了那等事，不卖力气也不行。”

“啊？什么事？”冬离迷茫。

司遥拿布条打他脑袋，“小孩别多问，下车。”

下车时，宁辞已没了踪影。

主仆二人先后进入刑部尚书府，听得里面传出妇人的哭声，刻意放缓步伐。

“我夫君再有三年便要致仕了，为何你们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还要赶我们去南泽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宁督主，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关心官场上的事，但我夫君做过什么，我能不知道？那些罪名都是对他的诬陷，全都是假的！你们为何不好好查一查呢？”

“娘，快别说了。”

“凭什么不说？反正快要死了！”老妇人哭的声泪俱下，“难道要任那些贼人毁我夫君，毁你爹一世清名？我们王家不是名门贵族，显赫世家，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们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错？”

“宁督主，您上次带走我孙子，威胁我夫君帮你，我以为你真的像外人口中说的那般十恶不赦。但事后我问过孙儿，你待他很好，非但没有伤害他，还让人好生照顾他。我不信你也和那些诬陷我夫君的人一样，你能证明我夫君的清白是不是？”

她哭的泪眼婆娑，忽然给宁辞跪下。

“娘！”

“娘！”

王家儿子和儿媳震惊一瞬，赶紧跑到老妇人身边，左右拉着她起来。

老妇人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宁辞，“宁督主，我求求您，您行行好，行行好……”

“娘，您快起来！”王顺意扯着她胳膊，想要强行搀扶她起身，“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没人能帮我们。”

“可他是你爹，我不服气，不服气啊——”

“娘，娘快别哭了。”王家儿媳劝说，早已哭肿的眼睛又开始落下泪来。

一旁，饶是几经生死，看淡世事的几人见了这副场景，也不免心中苦涩。

宁辞犹豫片刻，终是迈出一步。

却没有迈开。

腿上似乎挂了一个重重的物件，才恍然惊觉，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腿。

低头看去，是王家的小孙子，绑他到东厂时，她见过一回。

“哥哥。”三岁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用最稚嫩纯净的声音唤出，宁辞瞬间回想起宁远。

三岁时，追着自己跑，“阿姐阿姐”的唤。

王家小夫妻俩见到这一幕，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虽说宁辞上次没有伤害汤圆，可能是因为当时有求于父亲。

这次不同，汤圆就这般扯宁辞的衣裳，宁辞会不会一掌下去，要了汤圆的命？

然而下一幕，宁辞的动作再次惊呆众人。

她笑着俯身抱起了汤圆，小心翼翼，又亲昵纵容。

已经走到近前的司遥，在看到宁辞脸上露出与以往天差地别的笑容时，目光再也移不开。

他承认，那一刻，他自认为冰封许久，甚至可以延续一辈子的心，开始松动，逐渐变烫，变得鲜活。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宁辞表现得轻松惬意，笑容里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坦坦荡荡，活在明媚的阳光下，不染尘埃。

想到城外破庙里，宁辞曾嫉妒他一袭白衣站在阳光下，可谁又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活在阴暗中，想用白衣遮掩一身伤，遮掩住自己内心的黑暗？

宁辞刚好和他相反，宁辞心中有一片良田，却用世上最阴狠的外表迷惑伪装，骗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若非今时今日，一个不懂世间险恶的小家伙，误打误撞揭开面纱一角。

或许还要花费许久，他才能得以窥见宁辞真实的一面。

他释然一笑，对汤圆的父母说:“放心吧，宁督主不会欺负小孩子，他只会欺负大孩子！”

宁辞偏头瞪他，司遥挑眉，不经意间露出袖口处藏着的红布条，好像在说:这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