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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辞眯了眯凤眸，回想起车上司遥被绑在矮榻上的情形，忽而玩味地勾勾唇角。

司遥依旧表现得闲适安然，好像世上任何事都不足以撼动他平静心态半分。

他静静与宁辞对视，看着他表情恢复往日常态，走过去抱过汤圆，借机低声说:“有什么事尽快交代，王庆山他们应该快到了。”

宁辞敏锐的神经一凛，领会了他的意思。

看来司遥也在怀疑，负责调查王庆山的刑部左侍郎。

毕竟王庆山与司家关系密切不是秘密，但凡有一点眼力见，都不会跟司家明着干，非要致王庆山死地。

她来到老夫人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冷而清:“并非本座不帮，正如你儿子所说，陛下乃九五至尊，出口成令，不得更改。”

老夫人的希望一下子破灭，整个人堆下身子，没了生气。

她紧张，不知所措，颤颤巍巍道:“就，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必须去南泽？”

宁辞颔首，手往旁边一伸，柏舟恭敬递上一个略显饱满的信封。

她将信封递给老夫人，“虽然无法让陛下收回命令，但本座也并非不记恩的人。这个你收好，进南泽地界前再打开，可保你们在南泽平安无虞。”

王老夫人抬起泪眼，看向信封，“这……”

不等她问里面到底是什么，有仆从跑进来提醒:“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宁辞蹙眉，手中信封快速塞给她，“藏好。”

老夫人样子虽憔悴，到底见识广，镇得住场子，当即缓过劲儿来，将信封贴身藏好。

“多谢督主。”

“不必谢，本座还要和夫人要一个人。”

“谁？”

“小汤圆。”

王老夫人当即愣住，看向司遥怀中白白胖胖的小孩，不可思议问:“汤圆？”

估算王庆山他们从大门到二门的时间，宁辞快语道:“汤圆年纪还小，长途跋涉不适合他，南泽的条件更不适合孩子成长。老夫人也不想汤圆受苦不是？”

眼见老夫人态度松动，做儿媳妇的急忙道:“可督主要汤圆要做什么？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

“这么说，这孩子本座要定了。本座会和司大人一同抚养他，不会亏待他。”

王家儿媳见过司遥几面，老公爹对他十分恭敬，想来至少不会让汤圆做了太监，又看了眼丈夫和公婆，抿唇不再言语。

三人算是默认了。

司遥问:“孩子可有大名？”

王老夫人连忙点头，“有，有，定昭，王定昭。”

“定昭。”司遥赞许，“‘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好名字。”

话音刚落，垂花门传来阵阵脚步声，人影攒动，为首正是朝堂上义正言辞的刑部左侍郎安若素。

人如其名，安之若素。

向宁辞和司遥见了礼，视线落在王家家眷身上，“东西收拾完，即刻启程，莫要耽误时间。”转向宁辞，“宁督主，请恕下官未曾商议，就擅自和陛下提议，护送王大人的队伍中，多加了锦衣卫的人手，协助东厂共同完成护送任务。”

宁辞掌管东厂，主刑狱断案，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皆在其管辖之列，因此宁辞也算是安若素的上司。

越级上报，实属对上司的不敬，放在任何一个部门，都不会受到欢迎。

安若素不仅做了，还当众提出来，光明正大跟宁辞道歉，在外人眼中怎么样都像是挑衅。

此事若处理不好，宁辞的威严将会扫地。

“东厂联合锦衣卫，护送王大人，安大人想的很周到。”

安若素谦虚行礼，“督主过奖。”

“安大人别谦虚，你好歹也在王大人手下做过官，担心本座不同意，特意绕过本座，给他争取皇家才有的待遇，无可厚非。念在你一番好意，下不为例，否则——”

宁辞的手搭在安若素右肩上，外表看不出用力，安若素却满头大汗，单膝跪了下来。宁辞弯腰，耳语道:“否则，本座不介意亲自教你，何为规矩！”

她直起身，正了正左手中指戴的紫水晶戒指，幽深目光凌厉扫遍全场，肆意道:“安大人对本座深表愧疚，坚决要跪一个时辰给本座赔罪。本座，准了。”

“柏舟，送王大人家眷。”

“是。”柏舟做出请的姿势，“老夫人，日头偏中，不能再耽搁了。”

王老夫人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宁辞的可怕之处，不由心惊。

原来宁辞对他们的态度，的确算得上客气了。若不是看在老爷帮过他的份儿上，他们家哪里能得到宁辞的帮助？

最后恋恋不舍看了眼宝贝孙子，由儿子儿媳搀扶离开。

司遥抱着汤圆走过，也带走已然换上粗布衣裳的王庆山。

宁辞留在原地盯着刑部尚书府，直至清空。

“安大人如果要继续跪，本座不拦着。”

说完，她径直从安若素身边走过。

回到车上，司遥已经坐里面等着了，怀中的汤圆乌黑的睫毛上泪珠闪闪，似乎刚哭过。

是啊，一别经年，不知何日重逢，怎能不哭？

让人骑快马去临街给他买了糖人，又得知安若素还在刑部尚书府里跪着，宁辞这才满意，下令回东厂。

路上口渴，宁辞喝了杯泛冷的茶水，喝完便觉得浑身乏累，侧身靠在迎枕上休息。

须臾，闭目养神的司遥倏地睁开眼，凝望宁辞睡熟的脸，眸色愈发幽暗。

坐到宁辞身边，他倾身靠近，感受来自宁辞身上淡淡馥郁的山茶香，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也做出了选择。

“哥哥？”汤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看着司遥一点点靠近宁辞。

司遥随手遮住他的眼，然后在宁辞唇角落下一个珍重而炙热的吻。

起身时，变戏法似的变出如今京城贵圈盛行的凤梨糖，塞给汤圆，“收了哥哥的东西，就得替哥哥保密。”

汤圆攥紧糖块，满心欢喜地乖巧点头，“嗯，哥哥保密。”

“是你替哥哥保密。”司遥纠正，胡乱摸了摸他额头，随后敲了两下车壁，马车旋即停下。

他笑意悠然，和汤圆道别:“哥哥走喽，记得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