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珠玉来的很快，垂眉耷眼的跟在夏秋姑姑身后，不见半点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www.zhongyuege.com

“请老祖宗安。”

“来了？”太皇太后虽笑着，意味却不曾到达眼底，隐隐有几分生疏之气，全不似对着舒颜和淮恩那般亲厚。

“是。”骆珠玉轻声道:“玉儿日前处事不周，惹了老祖宗不快，特意赶来请罪。”

这话说的，就连舒颜都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两眼，她可是前几日才与这位成阳郡主打过擂台，当时可没有看见她脸上有过半分歉意，这才多久，便巴巴儿的赶上门来请罪了？可是稀奇了。

皇宫里的人素来识时务，今儿趾高气昂，明日低声下气的不在少数，所以，舒颜的惊诧也不过就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的低头陪着淮恩去誊写杂务明细。

“嗯。”太皇太后不置可否，也不曾叫伺候的人退下，只是让婢子搬来矮凳算是赐座。

骆珠玉许是早有心理准备，莫名碰了个软钉子也并不如何，只是越发恭顺:“玉儿所求老祖宗必是比旁人更清楚，眼下倒也无谓赘述，不若劳烦您老人家给个明确的态度，也算全了玉儿的一点痴心。”

这话一出，就连素来持重的夏秋都有一瞬失色，好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朝着长辈讨要男人，也不知是何想头？这成阳郡主莫不是疯了不成？

“呵。”太皇太后轻笑，朝着桂嬷嬷道:“你听听，如今这些孩子主意是越发大了，这样的事儿，竟是自己跑来跟我这个老婆子开口，也不知这齐王府眼下到底是何教养，竟是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太皇太后气着前几日的事儿，虽不愿当面给小辈没脸，一时却也没有更好的措辞，也亏得骆珠玉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往这儿来，不然还不知要哭的如何，闹的如何了。

“也罢，今日你们几个孩子都在，有什么事儿便面对面的说开，岂不比各自盘算要好得多？”太皇太后话说的重了，又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只当淮恩是个奴才，想收便随意收了，却不知他也是我悉心调养出来的孩子，这些年，也亏得他与颜儿两个伴在我老婆子左右，这日子才算有着盼头，说句心窝子里的话，他们两个对我来说和亲曾孙子孙女也没什么两样，你要他，好歹也该走个正途，不说我老婆子如何，便是他心里所想你也很该听一听才是。”

这是实在话，虽说在这宫中都是盲婚哑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骆珠玉这事儿却又另当别论，她原是自己相看中了人，又求着齐王爷去请的旨，既是女子又走了明面，再加上陆淮恩在慈安殿身份特殊，干脆就彼此表明心意，也好省却日后的麻烦。

“淮恩。”太皇太后看着这边，微微示意道:“事已至此，你便当着成阳的面表个态，不论成与不成，只当是了结一桩公案，也免得日后再起波澜。”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闲杂的事情能少一件是一件，盘根错节下可不是要多生事端？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干净。

“老祖宗。”眼看着淮恩要开口，骆珠玉也不再沉默，朱唇轻启，柔笑着打断道:“玉儿心知淮恩是您一手带大的，个中情谊自是非比寻常，婚嫁的事儿，多问一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

她说着话，将手往后一伸，从随侍的丫头手中接过一盏镶嵌了珠玉的宝盏来，转手又递给桂嬷嬷，让她代为转呈。

“玉儿既厚着面皮来了，自然也不愿无功而返，您才说这事儿要看淮恩的心意，可有些时候，当事人的心意如何，也许并不是当真那般要紧，不是吗？”

还真是有备而来，舒颜离得近，清清楚楚的瞧见玉匣子里头略显陈旧的金色帛绢，可不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舒颜能看见的，自然也落了太皇太后的眼，老人家眸色不动，连眼风都不曾多给一个:“我老婆子年老眼花，有什么你直说便是，既不愿藏着掖着，何必又是盒子又是卷轴的？可不是掩耳盗铃了？”

“是。”骆珠玉也不扭捏，只是意有所指的看了舒颜一眼:“玉儿心知老祖宗怕麻烦，却也不是有意遮掩，只是事关重大，怕是不好叫不相关的人知道。”

话已至此，舒颜再不知情识趣也知道自己该退场了，左右这事儿有老祖宗做主，她在这儿除了瞧热闹外别无他用。

而这宫中最不能有的就是那瞧热闹的心思。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舒颜眼看着老祖宗点头后才收起淮恩在鲁的册子，笑道:“成阳既与老祖宗有体己话说，咱们也不好在场，横竖花宴在即有许多细节要对，颜儿便先告退了。”

“也成。”太皇太后道:“你们且一道下去吧，淮恩，你也去。你原是做管事的，这些东西最是在行，也帮着一起看看。”

骆珠玉心有城府，对陆淮恩颇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模样，倒也不用他明火执仗的表态来得罪人了，后者如蒙大赦，行着礼恨不能拽着舒颜逃离出去。

院落里人来人往，倒也不必刻意避嫌，舒颜握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簿子，一手支着下巴看他。

“做什么？”淮恩素来淡定，从来也不知什么叫羞耻，奈何才经过成阳郡主的事儿，又被舒颜这般盯着，倒是破天荒的有些局促不安。

“你做什么？”看他这样舒颜倒吓了一跳，不由轻笑出声道:“我不过是想问你那玉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你紧张什么？”

“哦，你是想问这个？”淮恩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愣了好一会儿，直等到舒颜那笔支棱他胳膊时才转圜过来:“原也不是重要的东西，不过是郡主自以为得了把柄罢了，殊不知这里头的东西在老祖宗那儿原就不是什么秘密。”

“嗯？”

这般模棱两可，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他这态度，反而勾着舒颜起了好奇:“你怎么了？看你面色是当真不好，可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