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舒颜微微侧过头，举止优雅，连鬓边垂着的步摇都没有多晃一下。m.zhongyuege.com

“林臻，我们和离吧。”

短短七个字，轻巧的仿佛羽毛一般撩拨着两人之间的空气，悠悠荡起涟漪，带红了林臻那双看着多情的桃花眼。

“颜儿……”

同样的话几年前舒颜就曾提过，那时她父母健在，祖父母安康，那时，林臻也是这样依依不舍的红了眼眶。

“小公爷。”舒颜叹道:“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我之间原本也没有这样的情深，不过利益罢了。”

从最初两家联姻到后来舒颜去而复归，所思所求不过就是一个有利可图，谈什么情感呢？若非如此，何至于让一个沈思钰在他们之间蹦跶这么多年。

“昨儿皇上来了，颜儿听着话音猜度，想着他对林家的发难大约也结束了，再往下走想必就是你们预设的路了。可惜颜儿不才，到底是不配再与你们一道走下去。”

“颜儿……”默了一瞬，胤阙终于收起脸上似是而非的笑，正色道:“你心里想的猜的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儿，原不是你以为的这般表面，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是一句是非对错就能分辨的？”

“同样的话，我在祖父那儿听过多次，但我想他与太子殿下说的并不是一回事儿。”舒颜道:“我知你有难处，有苦衷，可再有难处苦衷都不该拿那些对你最亲的人来做筏子，皇权也好，天恩也好，如果是太子哥哥无法舍弃的，那便继续去争吧，左右这是你的选择，不后悔便好。”

只是，既是自己选的路，将来也别后悔才好。

“林家的富贵如今都在小公爷手上，舒家除我之外再无后人，横竖也是没有大用的，若可以，还请太子哥哥在事成后，能全了颜儿的心意，让我与小公爷和离。毕竟，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祖父时，他对颜儿唯一的期盼。”

天高水长，平安喜乐，与这纷扰朝政再无任何瓜葛。

从东宫出来时天已微暗，隐隐似有雨意，舒颜撑着云春的手缓步而出，一眼就瞧见侯在宫门角楼的陆淮恩，长身玉立，薄唇微凉，一抹笑意若有似无的勾在唇角，还真是一副不知疾苦的风流模样，若不是那垂在一侧发白的手指，就连舒颜都要被骗过去了。

“你怎么来了？”舒颜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日光朦胧，倒叫此情此景生出些许不真实来。

“嗯。”淮恩想要上前，抬腿迈了半步，复又撤了回去，僵直的立在当口，笑意不减分毫:“眼看着要下雨了，桂嬷嬷不放心，特意让我来接郡主。”

他已辞了官职，又是良民，既不是奴才也不是下臣，从前那些在宫中用惯了的称呼倒都有些不适合了。

“嗯。”舒颜看他踟蹰，也不多说什么，只越过云春迎着他自往前走了几步与他并排立着:“若不是你来，只怕我当真要淋雨了。”

风雨欲来，两人一处而站，像极了一对郎才女貌共迎风雨的璧人。

回去时，太皇太后已经起身，瞧着精神尚佳，除了饮食用茶一如往昔外，还颇有情致的派人去外头传话，说是早些时候身子不安错过了春日宴，想着甚为可惜，如今天气日暖，真是出游聚宴的好时候，少不得派人将那些素日讨喜的小辈儿一一请进宫来,算作小聚。

难得老人家有兴致，即便是传话到了皇上那儿也不好驳斥回来，只指派了几个贴身的内官婢子过来，说是帮着张罗布置。

眼线插到跟前，太皇太后也不觉得如何，只是兴致盎然的拉着舒颜和淮恩一道说笑谈天，似乎是真心期待接下来的花宴。

这样的花宴，从前也是有过的，名门闺秀青年才俊，由太皇太后操持着聚在一处……

舒颜记性还算不错，清清楚楚记得上一回这般热闹还是在几年前除夕夜宴的时候。

淮恩替了夏秋的缺，拿着笔认认真真的录着宴席要用的东西，从吃食茶饮到器皿用品，无一不细。

“淮恩这字，还真是好看，飘逸洒脱倒是比人更随性些。”太皇太后斜倚在靠枕上，半眯着眼看了一回，打趣道:“只是这笔力啊瞧着倒是比从前弱了些，看着似乎温润了不少。”

“是吗？”淮恩停笔，歪着头认真打量了一番，自觉好笑:“太皇太后火眼，我不过是想着躲懒。笔意轻了些，竟也没能逃过去。”

“那是。”桂嬷嬷跟着凑趣，颇有些自豪道:“老祖宗是怎样人物，又有什么是当真瞧不破的？”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舒颜和淮恩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正闹着，外头夏秋姑姑便进来回话，说是骆珠玉到了，正侯在殿外等问话。

“她怎么来了？”桂嬷嬷不明白:“花宴的帖子才出去，这会子怕是还不曾到齐王府里，况且也不是这个时辰啊。”

也不怪她惊讶，按着骆珠玉的性子，寻常进宫时并不会跑慈安殿里请安，一来自是性格懒散，二来也是因为太皇太后不大喜欢她，每每过来聊几句，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来二去，便往来的更少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太皇太后笑骂:“偏你个老货惯爱大惊小怪，她既想着要把慈安殿的人讨了去，可不得亲自登门？寻常人家成婚还讲究个央媒问聘，更何况是皇家？淮恩再如何是我老婆子一手带大的，不问自取可不就成了偷了？”

“啊？”桂嬷嬷惊讶:“难不成郡主竟还没有断了心思？”

这可奇了，要说起来，以她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作甚要吊死在淮恩这一棵树上？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瓜和主人家都明确表示过拒绝了……

“你啊，心思还是不够亮。”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这丫头平日不成个体统，但对淮恩倒是难得真心，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何到现在还不曾许人家？罢了，请她进来吧，有什么话咱们也好开诚布公摊开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