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www.wenyuanshu.com”太子重又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舒颜:“就像你说的，外祖于我不亚于一臂之能，我但凡存些智慧，也不会蠢到令人去害他才是，颜儿如此说，可不是自相矛盾。”

“是啊。”舒颜道:“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明白，太子表哥素来聪慧，怎会颠倒得失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直到你在皇后娘娘入陵时唱的那出戏，究竟是怎样的殿前失仪才会让一向宠爱你的皇上能够 不顾群臣劝解一意孤行的将你封锁在东宫里不闻不问这些日子？皇上重情重孝，若非逼不得已，想来也不会让才经历丧母之痛的爱子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

“母后的丧仪？”胤阙挑眉，那运筹帷幄的轻佻与他从来稳重的模样大相径庭:“不过是我悲伤过度举止失态，又与弟弟有些言语冲突罢了，父皇恼我不够持重，生怕惊扰母后这才大发雷霆将我关了起来，这原是举朝都知的事儿，怎么到表妹这儿还成阴谋了？”

“原是无可厚非的，太子殿下也是人，陡然经历苦痛，悲伤过度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与你相比，六皇子的反常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同是被禁宫中，怎连带着他也一道缠绵病榻？按着性子，他原是最疏朗开阔的，却不想一病不起，前几日我去打听了，说是病的太虚，只怕是熬不过今冬……”

“祖父，皇后，六皇子，乃至于林家老爷英国公，一个一个的皆是这般病症，心气郁结日渐病弱，这般明目张胆的巧合，太子哥哥便没有觉出丝毫不妥吗？”

“哦？不过就是病罢了，便是雷同些又如何呢？”

太子听的兴起，甚至不忘将立在一旁眉目不明的林臻拉扯到身边坐下。

话说多了，舒颜心里的惧也随之散了不少，她冷眼看着他们两，继续道:

“表哥大约忘了，我母亲在世时师从医圣秦怜，虽未得十分医术，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亲传，家里的药籍典藏也不在少数，而我自幼长在宫中，没机会在父母身边尽孝，太皇太后怜我思家，便将母亲素日爱看的书籍运到了宫中，颜儿于医术上无人指点，但看着母亲的批注，多少也能明白一二，虽不能问诊开药，但寻常观人气色这样的事儿还是能做一二的。不瞒表哥，早几日颜儿曾去六皇子殿中看过，求病因探因果，很多事儿自然也该明白了。”

说罢又去看林臻:“至于国公爷，从我回府至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虽说表象不同，可内里根由却是如出一辙，中毒这两个字，颜儿今日也算是说倦了。”

“听表妹这话，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胤阙颇有意趣的看了林臻一眼，含笑道:“你说了这半日这里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即便他们都是中毒，你也不能硬说这毒是我让人下的吧。”

“陈直。”舒颜面不改色的吐出两字，直直的盯着太子的眼，轻易的捕捉到那里头一闪而过的惊诧:“太子知道的，他再如何，手下尚有弟子在，远的不说，单看太医院里还有一个，真认准了方向想要细查，自然会有豁口，不是吗？这世上的事儿最怕的就是细究，一旦起疑，剥丝抽茧之下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话说出口，心里的一股气也就散了，舒颜颓丧的靠在椅子上，再不去看旁人脸色:“事有可查，理我却不明白，表哥，就像你说的，祖父和姑姑原本就是你在朝堂上立足的根，到底是什么缘由能叫你这般不计得失的谋害亲人手足？舒家百来口人，有多少是看着你长大的？那把火，你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放下去的？表哥，这些过往，我今日若不提，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想过分毫？还有小公爷，父亲对母亲确有亏欠，可是对你却不可谓不尽心，我倒不知，究竟有什么恩怨，能让你对他下手。弑母杀父，呵，要说你们是财狼虎豹凑一处，倒也不算冤枉。”

“颜儿……”或是碍于脸面，林臻远比胤阙不淡定，听的舒颜指名道姓的责问，竟是没有立时反驳，喃喃着颇有些坐立难安之感。

“小公爷不必如此。”舒颜垂首:“我今儿既敢来说这些，便不怕你们发难，横竖你们手上已经沾满鲜血，大约也不差我这一个。”

话说的灰心，可胤阙心知肚明，他这个表妹可不是个任性赴死的性格，倒是林臻当了真，连眼都是红的。

“颜儿……”胤阙轻叹:“就像你说的，我们好歹也算一处长大，虽差了些年岁，但却是由外祖一手调理起来的，你既知我，难道我便对你一无所知吗？说吧，今日这般过来到底是想求什么？”

舒颜若是个为求一时痛快不算计后果的人，自然不会隐忍这些年，当初舒府出事，她孤身回京，胤阙看在她身后那些潜藏势力的份上，破例同意林臻重新娶她入府，原以为她会立时发作，谁曾想，她查归查，该握的把柄也一样不落，却偏生压着隐忍不发，一直到了今日。

“我知道，昨儿父皇特意去慈安殿找你，大约是说什么叫你再按耐不住吧？”胤阙看着林臻，转话道:“林臻，你猜猜，他们是谈了什么才叫我这表妹一反常态的贸然过来与我对质？”

林臻既能掩人耳目的藏身在东宫，行事自有他自己的渠道，舒颜出宫后与淮恩种种互动，大约也逃不过他的眼线，胤阙这一问，意欲何为在座几人心知肚明。

林臻不语，只看着舒颜，静谧如斯，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

”行吧。“胤阙点到即止:“言归正传，颜儿，我还是那句话，你做出这么些猜测，又握着言词证供，若无所图，便该拿着这些东西一桩告到御前，也好替我母后和舒家众人寻一个公道。可你不止没那么做，还偏跑我这儿来……要说你别无所求，任谁都不会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