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www.bokuwenxue.com”眼看舒颜下了决定，淮恩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自顾自的把玩着桌上的茶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嬅的事儿，你准备如何？你才带她过来时，就该清楚她的打算吧？”

“嗯。”淮恩心不在焉:“她的野心从来没有藏起来过，从最初跟着林臻去打仗，再到现在不择手段想要入宫选秀，为的不就是替她娘挣那口气吗？当然，姑娘家家难免会有为虚情假意蒙蔽的时候，但那都是暂时的，豪门勋贵的女子往往比一般贫家姑娘更爱名利。过惯了呼奴唤婢的日子，哪里还能沉下心来着那些麻布粗衣？曾立志上战场的女子，杀一个负心汉总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好。”舒颜轻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等她做成了就送她进司衣坊吧，往各宫各院送送衣裳对她来说总不是难事儿。”

“不留在慈安殿吗？”淮恩道。

舒颜:“老祖宗这几日精神已大不如前，何必再为这样的杂事操心？况且她进宫也不是为了安逸，各处跑跑多些露脸的机会对她来说才是求之不得。”

“好，我去安排。”

入夜时候，太皇太后才醒，没甚精神的斜靠在床上，直到看见淮恩无恙时，苍老的脸上才显露出些许笑意来，短短几日，从来圆润的脸竟有些消瘦脱相。

“我听说方才皇上来过，可有为难你们？”

“并不曾。”舒颜笑道:“我们啊背靠老祖宗这棵大树，哪会被随意为难呢？”

“你不必说些虚话哄我高兴。”太皇太后轻笑，眼底一片清冷:“如今已是他独当一面的时候，还会把谁放在眼里？但凡有人有掣肘他的可能，他就会毫无顾忌的架空甚至除掉。”

“老祖宗。”舒颜无奈，将滑落的被角往上掖了掖:“您说的这些本就是每个皇帝都会经历的阶段，何必刻意介怀？俗话说心宽体胖，您看您，操心这许多可不是都瘦了。犯不上。”

“年纪大了，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这些天被药灌的坏了胃口，总不想吃东西。”太皇太后轻描淡写，目光扫过桌上桂嬷嬷才准备的点心:“倒是你们两个，该吃吃该喝喝，别去受那些污糟事的影响才是。”

太子这一病，算是彻底扫清了东宫往日的阴霾，门庭肃立一如往昔，舒颜进门时正见着他在整理旧时书籍，诗卷词集另有一些名家画册都被束之高阁，反而是那些引经据典的史书策论重新出现在了书桌上。

“颜儿来了？”语气虚浮，听着尚未大好:“原想着自己收拾，却搞得一团乱，别介意，自己找地方坐。”

从前红袖在时，这些打理的活大约都是由她来做，如今人不在了，胤阙不愿旁人插手，只好自己来了。

舒颜看着散落一地的书籍，随手捡起整理好:“我才来的路上遇见安宁了，眼圈红红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是吗？”太子手上不停，语气清淡:“这样大的姑娘，做事还是没有分寸，情绪这般外泄，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不知会如何，只当是从前时候吗？”

从前？大约说的是皇后在世吧。

舒颜不作声，帮着归类那些书籍，从前祖父在时，她也曾帮着整理藏书阁，舒家旁的不过尔尔，唯有那些书册值得称傲，可惜在那一场大火后也都成了灰烬。

“我听说前些时候你去皇陵了？可见着母后了？”

“听说？”舒颜轻笑:“这样的事儿，也不知太子是听谁说的。”

他们此行甚为隐秘，就连皇上都不知，太子禁足宫中，却还有本事听说，说起来还真是一件奇事。

“听谁说的有什么要紧。”太子笑:“皇陵那么些人，你们一路过去总有注意不到的时候。只是我不明白，颜儿去那儿是想求什么？你素来敬重母后，若非特别的原因，大约也不愿去打扰她安歇吧。”

“太子英明。”舒颜:“您这般聪慧想必有些事儿是一早就知道的。倒不如像我这般为了验证还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

“颜儿说的是什么？”太子停下动作，认真的看着她的眼:“想清楚了再回答，毕竟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还真是，舒颜短暂的默了一瞬，随即回视他，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您的母亲并不是病逝而亡，我去看过了，娘娘的尸身并未腐坏甚至伴有异香，再加上那远比生前更鲜活的容貌……你我都是曾在祖父的藏书阁内淘气过的，这样的情形想必太子殿下也曾见过记载吧。”

确实，太子拽进手中最后一卷书册，眸光微闪隐隐透出几许戾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颜儿怕是想多了，母后身份何等贵重，又得父皇经年宠爱，用些偏方保持尸身不腐也不算什么难事，何必要牵扯到别处？外祖曾说过，好奇心太盛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是吗？太子表哥到这会儿反而记起祖父的话了？那你是否还记得他说过，盛世中为君者当以仁为根刑为辅，宽柔并济治天下？阴私权谋是手段，但那是属于臣子的手段，帝王者其身必正方可服臣，太子今时今日可还当得一个“正”字？”

“我？”胤阙失笑:“我倒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竟惹了表妹这番话？”

“不知吗？”舒颜言语倦怠，是失望后滋生的疲累:“你若敢做敢当，或者我还能替祖父赞你一句枭雄，却不想你还要反问我这话。太子殿下，你说不知，那颜儿还真当要讨教一二。”

“表妹有话直说便是。”

“好。”舒颜带着的纸笺递了过去，目光灼灼的盯着上头的火漆印章，强压着语气一字一句道:“颜儿记得当初祖父莫名染病时，是宫中特指太医院首陈直为其调养的，医案药方如今具在，或请太子青眼，指点一二，毕竟那太医当初入住舒府，还是您向祖父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