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瞪大，不敢置信却又恍然大悟。m.dermstem.com

她身后只有一个人，林威。

林威早已预料到自己被识破，轻飘飘地拱手掩面，略表敬意。

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乎。

董太后没有力气再闹，闭眼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豆大的泪水从唇角渗入，风干的泪痕，腌得脸颊生疼。“为什么？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无关私人恩怨，林威也觉得可惜，但种子早早发芽，他不继续的话，只会死得更早。

谁还能让他听命？以往那么多权势滔天的宦官，就他活到了现在，周堇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难道他没有一点难过？

等等，以往的宦官，他们都是听命于

“哈哈哈，”董太后绝望地冷笑几声，“灵帝让你们干的？他还是不信堇儿是他的孩子？”

她想不到任何理由，人前那么宠爱的孩子，背地里却叫最信任的宦官毒杀。除了曾经大闹一场的滴血认亲，还有什么？

“是先帝亲自下的，我也是最后才知道。

当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不继续的话，毒发只会更快。”至于原因，灵帝没有告诉他。

毕竟他一个宦官，主人只需要交待事情，不需要跟他解释。

“好啊，死就算了，还得把我的堇儿带走。”

董太后喃喃自语，第一次觉得，她对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一无所知。

林蓁黄昏后才收到的消息，冒着风雪匆匆赶来，本以为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尸体。可没想到，人好好的坐在床上，还朝她招手。

“阿姐，快过来。”

“你真是的，不要拿这种事吓我好不好。”林蓁刚想松一口气，却见董太后在旁，眼神里死气沉沉，眨眼的频率缓慢至极，像是在出神，或者只是单纯地盯着周堇。

不对劲，是真的到时候了。

林蓁收起笑容，牵起他的手，坐在床边。

“以后就靠你照顾他们了，我先去那边，赚点小钱。浪迹江湖，也是需要本金的。”他的声音又沉又慢，笑得无力轻微，迟缓顿挫。

“嗯，记得帮我留意美人。”极力控制声线的颤抖，林蓁揉搓着他冰冷的手，想要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刚好，母后想选妃，你有喜欢的，就收进后宫，省得太冷清。”

董太后闻言，又无声地落泪。周堇没了，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做什么？惹自己生气吗？

“好。”

“最后，一定一定，把我烧了。”

“为什么！我不同意！”董太后突然发飙，烧尸那是没钱下葬的穷苦人，挫骨扬灰，死后也不得安宁啊！

皇陵里又不是藏不下他，为何要烧了？想着想着又难过地落下泪来。

“父皇不让我入皇陵，留着尸体也会被糟蹋，没必要。”要是再来个董玮，皇陵首当其冲，自己可不想被掀棺，浑身上下都被扒个遍。

林蓁也对糟蹋尸体一事有阴影，讨她个安心。

“那就葬去董氏，别烧，母后求你了，别烧好不好？”周氏水运，以他的身份，烧尸万万不可啊！

周堇失神片刻，恍若未闻。

自顾自地说道，“把骨灰撒到沂水，别留着。”要是被有心人拿走，指证林蓁验身可不好了，最好什么证据都别留下。

“别说了。”林蓁鼻头发酸，做了五六年的心理准备，结果还是没止住泪水，真丢人。

“其他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享受太平盛世吧，阿姐，别急着过来。”周堇想了一圈修路，造纸，周婷的百科全书，改制，往北扩张占据外族土地，还有留州的进度等等。

乱七八糟的杂事，都有安心的人负责，林蓁只需要朝会时出现几次就行。

他之前翘了那么多次，新入朝的官员恐怕看不出什么。

长辈级别的都死了，或者辞官颐养天年。把控朝政的基本是同期议郎那批人。

小辈里亲近自己的，阙瑜可能看得出来，然后就没有好担忧的了。

哎，长叹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了。

瘫软的尸体倒在自己怀里，没有一句话是关于嘉易的，但他没有怨言，三年里，他们已经说了太多。

嘉易脖子上的伤口，同样留下了疤痕，周堇不再跟他说什么娶妻生子，只是抚摸着刀疤，反复嘱咐道，“好好活着。”

他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

梳理起他鬓间的碎发，窗外大雪纷飞，屋里烛光融融，暖金越光。

“快烧了快烧了！”林蓁突然感觉一种急迫感，扑面而来。

再不快点的话

“外面风雪交加，等停了”

“不行！他会被”急切焦躁的催促声戛然而止，原本已经死去的尸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场的三个人同时瞪大了双眼，一动不敢动。

气氛僵硬而冰冷，“呃你们怎么了？是我啊！”

“你？你是谁？名字是什么？”林蓁双手颤抖着，犹豫不决地想要去摸腰间的刀，可万一是阿堇回来了呢？万一他还没走呢？

“我呃，我好像撞到了脑袋，哎呦，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捂着脑袋喊疼，那样拙劣，那样令人恶心！

林蓁强忍下心口厌恶的反胃，笑得格外瘆人，“你不记得了？那你记得谢康、岑瑷吗？”

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惜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提到岑瑷时，他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却又快速反应过来，掩饰地撇开了视线。

“哈哈哈！”林蓁大笑出声，眼睛里却止不住地流泪，“岑瑷！你敢占我弟的尸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她死死掐住岑瑷的脖子，那张脸还是阿堇的，狰狞充血，就像是自己杀死的。

董太后完全被吓倒在地，短短一天，心情大起大落。

现在到底怎么了？堇儿是死是活，她完全搞不明白了。

眼前的面庞和枯井里的尸首重合在一起，脖子上的勒痕，青紫的脸色，还有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林蓁突然被吓一跳，放开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