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安。m.ych009.com”嘉易坐在堆积如山的案卷后，他接手着南珺的工作，筛查官员，统领百官。

不一样的是，他更偏向微调，只动一两个人，就能面貌一新，全然不同。

董太后气上心头，一时没法说出话来，“你！”林威伸手去搀扶，坐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嘉易过来关心，只顾着埋头看他的官文，更气了。

“我告诉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你最好识相些，早日离开宫中！”董太后自己顺着气，指着嘉易，怒目而视。

但也就这点威力了，嘉易视而不见，全当耳旁风。

“我说呢，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士子，刚入京就万人之上，原来是靠的这层关系。

德不配位，如何能治理天下？”

怎么还是不说话？董太后上前几步，掀翻他的案卷，“听到没有，辞官，离开京都！”

嘉易无奈地放下墨笔，还好没把墨水洒在案卷上。

“太后娘娘，您这是干预朝政，难道外戚专政的事，您想重蹈覆辙不成？”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跟他谈私事，偏要牵扯到朝堂！

“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

“您也知道是私事，为何又要提起朝堂呢？”

只是做个比喻！他对堇儿的心不诚，只是用来谋取权位。

而且跟南珺相比，他就像什么都没做，真不知道在假装忙什么，怕不是天天甜言蜜语，讨好堇儿吧？

“不要跟我装傻，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果然，又是看见他的脸就下判断了。

嘉易故意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太后娘娘，我自小无父无母，没有教养，一听长辈说话就浑身反骨。我建议您跟我说反话，不然恐怕事与愿违。”

“那你不准离开堇儿！”

“遵命。”

周堇刚走进来就看见董太后指着嘉易，你你你个不停，似乎已经被气到无话可说。

“母后，先坐下吧。”

“你们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吧！”

“怎么会呢？您自己找气受，只要看开一点，什么事情都没有。”周堇轻轻帮董太后顺气，以前也没见她那么喜欢管东管西，一做上太后，整个心态都不对劲了。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

周堇迫于孝道不敢这么说，沉默地撇开了视线。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谁？说啊！你有没有想过，史文里会怎么写？传到后世，他们会怎样看你！”周灵帝奢靡铺张，周惠帝好色软骨。

他现在还活着就有个乖戾暴虐的名头，不敢相信，史文里会写成什么样！

“我不是靠好名声登上皇位的，母后，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怎么现在，越发糊涂了？”小时候那些事，父皇可全都让史官记录下来了，现在担心，会不会太晚了些？

以前是父皇教训他，母后没什么机会，现在只剩下她，恨不得把小时候缺的教育，全部补回来似的。

还好自己只留了几年在京都，早年一直奔波在外，还能忍忍。

“我糊涂？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董太后备受打击，长久以来的和睦表象，突然之间被打破了，“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挑拨的？你怎么会这样跟我说话！”

唉，应该让阿姐先打个预告的。

董太后一整个大崩溃，又哭又闹，气氛尴尬极了。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

没说上几句，肩头一沉，周堇已经歪着脑袋晕了过去，猩红的鲜血划过苍白的脸颊，最近越发严重了。

“林宫令，找神医过来。”

轻柔地擦去鲜血，周围的一切杂音似乎都渐渐远去，嘉易抱着人往里房去，林威去找神医，只剩下董太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以为周堇不想再听她胡闹，硬是追了进去。

“你们去哪儿？是不是嫌弃我？你说话呀！”尖锐刺耳，带着沙哑破碎的尾音，她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完全失去了理智。

旧事重提，一件件细数以前的委屈。

但没有人在听，只是她一味地发泄罢了。

等到太后说累了，哭红了双眼，说遍所有的委屈，她便开始不停地逼问周堇，让他说话。

“嘘，太后娘娘，和他的最后一件事，你就只想吵架吗？”

董太后刚想发飙，却看见了嘉易手中浸满鲜血的帕子，“堇儿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想要推开嘉易，占据他的位置，人却一动不动，丝毫不放手。

“堇儿，你醒醒啊，不要吓母后！”半张脸都被血污占据，另一半却沉静柔和得像是睡着了。

董太后脱力地趴在床榻边，怎么会这样？上一秒还有力气跟自己吵架，下一秒就……

不会的！堇儿还那么年轻。

可所有的后周皇帝，都是早死的命。

越想心越乱，甚至感觉握着的手都僵硬了几分，她不敢伸手去确认鼻息，万一…

“太后娘娘，请让让。”

董太后如梦初醒，瞧着赶来的神医，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失礼。”林威不得不上前拉了一把，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双手抖得不停，怕是下一秒她也得晕过去。

神医扎了几针，血不流了，但是…“时候到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董太后声线颤抖，含糊不清地问道，反反复复重复这几个字。

“毒深入骨，就在这一两天了，准备后事吧。”神医可怜父母之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瞒到现下，毫无准备，岂不是更伤心？

她依然重复着，多说什么都没用，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嘉易也不理她，专心地擦着血污，神色晦暗不明，仿佛被夜色吞没的月光，隐隐约约，雾里看花。

后悔莫及，董太后已经哭到没有力气继续哭，她为什么要为这点小事跟他生气。

生命那么短，前半辈子被灵帝折磨，后半辈子四处争战。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己还想逼他做这做那。

她也搞不懂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是谁？”董太后迟钝地反应过来，既然是中毒，那必定有下毒的人，是谁？

她要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