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这么现实的么？

李弋思索了一下，然后张口：“首先，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改变测试结果，所以我没法保证能帮到你。www.nmghmwl.com而且，你想要的和你能给的东西价值是否对等也很难判断。而……”

谭琪开口道：“那就是不信任咯？你现在可以说再见了……”

“我还没有说完。”李弋伸出手制止她说下去：“从我个人角度，我对污染测试中的一些细节很感兴趣，加上那晚的情况正好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他没有质疑谭琪口中事件经过的真实性。

这批新兵本就都是因为同一桩异能污染事件而被征召入伍的。既然大家都是当事人，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和人证去做交叉比对；

其次，从进入驻地开始就产生的对“保护性征召”的异样警惕与不安，让他急于收集信息来明确自己所处的局面。而且，昨夜的那个奇怪的梦，使得他对于污染测试也多了一丝怀疑。

就如同为了保护你，把你放到了一群巨大的恶犬中间。但是如果这些没栓绳的恶犬突然回头扑向你呢？

谭琪再次露出一丝认真的表情：“合作？你的意思是？”

“我想办法帮你降低读数；你告诉我那晚的事，同时帮我打探一下测试背后的细节。既然你提到掩盖污染读数的办法，那一定是对污染测试本身有警惕，想要把自己的读数降低？”

谭琪嘴角勾了勾，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可没这么说。我要的，是把我的读数拉高。”

“拉高？为什么？”李弋差点喊出来。正常人谁会想要主动去把测试污染风险的数值拉高？这又不是拼高分的环节。

谭琪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内幕消息。防卫军可能会吸收异能人员进入新的战斗序列。那排除那些病变者，污染分数越高，就越可能进入长官们的视线。”

嗯，你和查理应该能聊到一起去，你们对防卫军成立新兵种都有很强的执着。

李弋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内幕消息就这么简单地告诉我了？可靠么？”

毕竟测试当天，那些杀气腾腾的持枪士兵就差在脸上写着“就地正法”四个字，和这个“内幕消息”完全不搭边。

“没什么不能说的。全队新兵里，我的读数最高；而你是我亲眼看到的被污染者。想要成功的人，不可能只想着单打独斗。也许我们的合作，能给彼此的前途带来光明。”随着讲话，谭琪的眼神中逐渐亮起一丝自信的光彩。“我爸爸是殖民地驻防军七团参谋长。这个消息是我偷看过他的会议资料一眼，在里面写着的。”

只是偷看一眼发现的“秘密消息”，可靠程度可以基本确认为零了。

李弋发现了疑点：“那你为什么还参加保护性征召？直接加入防卫军不好么。”

“我爸确实早给我安排好了，但是我不稀罕，我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踩出脚印。而且他没想到我会被牵涉到异能污染事件中，所以，这是我脱离他掌控，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谭琪拿着喝完的汽水瓶轻轻地在桌面上来回摩擦着。

原来是个十七岁的叛逆少女。

李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而且就算读数能够拉高，万一过高的数值让你产生病变怎么办？”

“我已经全场最高了，只需要拉高到30分也就够了。几分的差距，出事的风险很低。”谭琪稍稍坐正，恢复了一丝清冷的感觉：“与以后在军队中的前途相比，这不算什么。仕途的重要性，你这种普通家庭……对了，你家里是？”

“我失忆了你忘了？”

谭琪挥挥手：“那就不说这个了。我下午接到了通知，污染检测中心现在开始进行设备维护，两天后会对我进行二次测试。所以你在测试进行之前，要想办法帮我提升读数。”

李弋摩挲着喝光的汽水瓶：“可以。我想办法帮你修改读数，你帮我回忆下那晚的事情，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打探测试的细节。但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帮你。”

谭琪在空汽水瓶上拧了一下，汽水瓶在光滑的桌面上旋转起来：“不要紧，我亲眼见过你被污染，也许你现在，身上就存在着污染源。”

瓶子转了几圈终于停下，瓶口指向李弋。

……

深夜。污染检测中心里，研究人员们还在忙着检查设备。

很快，负责检修电力新风等维持设备的人员完成了工作，跟身旁的人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检测室。

戴眼镜的研究员回应了一声，然后抬起了头：“没道理啊。终端设备一切正常，读数错误是怎么出现的呢？”他推了推眼镜：“是检测初始端有问题？我去看看。”

他和身边几个研究员打了招呼，推开检测室的门，向右穿过明亮的走廊，来到右侧第一扇门前，刷了自己的身份卡，然后走下了门后的楼梯。

楼梯间很短。下行一层，就来到检测核心设备间，这里位于检测室正下方。

宽大的房间内除了几盏红色小灯，没有其他照明，显得有些昏暗阴森。

正当中竖立着一座两米多高的水罐型液体维生舱，上面链接着各种管道和乱七八糟的线路。在清澈泛红的液体中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这人双目紧闭，脸上扣着供气面罩，四肢和五指被共计十四道约束绳索紧紧地锁定，整个人被拉伸成一个大字型。

“晚上好，0号标本先生。”研究员打开手电筒，另一手推了一下眼镜：“哦，忘记您听不到我说话了。呵呵。”

他走到液体维生舱的下方，开始逐一排查着液体维生舱周围那些乱糟糟的线路和输液管们。

“虽然我对异能者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我得说句良心话，像这样被泡在这里还真是挺可怜。”研究员一边低头检查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在这里泡了有多久了？几年了？唉，看你那皱巴巴的皮肤就知道。

如果我学医的朋友们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兴奋地想把你切片研究才对……啊不，你已经被切片过了。”

维生系统一切正常，各条输液管也都没有问题。他起身，开始检查液体维生舱另一侧的传输装置。

这套系统，主要由维生系统、抑制系统、传输系统、检测系统构成，整个系统的原理和声呐探测器很类似：

用成为植物人的异能人作为“声呐”，通过特定强度和频率的电信号刺激神经使其躯体释放出微量异能；

能量经过抑制系统和传导系统到达受试者身上后，会产生“回音”，由检测系统根据“回音”强弱判定受试者被污染程度并反映在读数上。

联盟政府虽对异能极为痛恨，但并不代表对其没有研究。污染测试系统的秘密完成，代表了联盟政府的科技力量第一次成功涉足了异能领域。

也代表着联盟科学家对俘获的神教战俘进行的漫长秘密研究，终于得到了初步的成果。

至于罐子里这个真红教徒植物人，可以说无比珍贵，珍贵到科研机构做切片都不太舍得。要知道，拜森王国那些真红信徒们在面临绝境的情况下，通常会自爆来与防卫军同归于尽——全尸都难碰到，能逮到一个全须全尾的昏迷战俘，可以说是中头奖了。

而另一个神教大国——格鲁曼王国的星芒信徒，则根本没有被俘虏过的记录。

在几百年间的无数次血腥战争之后——绝大多数是世俗国家防御神教王国的侵略——战争双方都已经习惯了将对方看做异种，战俘公约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

世俗国家的士兵被神教王国俘虏后，通常会被当场虐杀；而少数幸运儿则会被带到其王国境内，通过公开的教会审判，再以祭品的形式被当众虐杀。哪怕是大陆联盟政府建立以来的百多年间，这类事件也常常会发生在各种小型冲突之中。

所以，对于用神教战俘来研究异能原理这种事，各位科学家们并不会产生什么心理负担，他们甚至会抱怨样本太单一了。

研究员一边絮叨一边检查设备：眼下只有自言自语才能缓解紧张情绪，否则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但此刻他有点矛盾：如果一手拿手电一手检查，效率就会很低；而如果双手检查，需要把手电叼在嘴里，那他就没法说话了。

“下次得提前去借一盏头灯来用，或者向工程维修部的几个大老粗借个安全帽来——嗯，可以用上次修空调时被他们发现的猫女郎艺术画册来交换，前提是得给我保密。

啊，想起猫女郎就让我热血沸腾，哈哈！这就是青春啊！沸腾的热血与钢铁般坚硬的青春！

嗯，传输装置也没问题！再看看抑制系统。”

他站起身，绕着液体维生舱走了几步来到抑制系统控制台前，低下头先检查起连接线路。

“连接正常，那接下来看看这里……

嗯，这里还真暗……不过现在要是能有个猫女郎在这……这红色的氛围，昏暗的灯光……真是恰到好处……嘿嘿嘿……

啊，不好意思了0号实验体先生，当着你面说这个话题可能有点冒犯，毕竟……”他越说越开心，抬起手电筒照向液体维生舱内部：“你看，你都已经缩得瞧不见了……”

手电筒下移，照亮了控制台上的按钮。

“嗯，抑制系统的保险机构还没测试过，也许就是这里的问题。我找找……测试按钮……测试……开始！”找到了那个红色按钮，他按下。

“嗡……滋……滋”

高能电流经过实验体体内刺激异能释放；抑制系统正常工作，在0.1秒内将实验体释放异能的本能反应抑制下来。

一切正常，除了……

“唉我去！居然电出来一点！哈哈哈！”借着昏暗的灯光，研究员注意到了刚才还蜷缩在体内的某个部位探了出来。“还能这样玩的么？？再来一下试试！”

“嗡……滋……滋”

“哈哈哈哈哈哈嗝，还真行……又大了点……再来……”

“嗡……滋……滋”……

玩了三四遍，研究员放弃了。因为他发现，那里可能还没全部探出，但尺寸已经比自己大了。

他深受打击，结束了无脑玩乐，弯下腰边嘟囔边搜索着可能的故障。

在他头顶正上方，手电筒光照范围之外，一根连通维生舱与维生系统的管道，在此处弯转形成了U型结构。

而在他视线以外，维生舱里实验体的眼睛微微张开，向外看了一眼，再合上。

一根极纤细的触手，从实验体背后慢慢延伸到维生管道中，一直行进到U型结构处。

昏暗静谧的室内，传出一声极轻微的破裂声，随后似乎伴随一声轻哼。

良久。

“……嗯，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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