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下来，白欣月的婚事并没有提前，还是按照定下来的两日后从堰州出发。www.zhhrzx.com

白老夫人像是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什么，这两日的精神状态一反从前，比前几天还要精神些。

众人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只怕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他们七嘴八舌的哄着白老夫人，说是见着大好了，等着孙女一冲喜事必然就会痊愈。

白老夫人笑着听他们说，也不言语。

这一番寒暄排解下来，也不知是谁安慰了谁。

夜里，沈宁叫凌月支了张小床在外祖母的屋里。

“小小姐怎么睡在这了，夜里凉仔细着在受冻。”

嬷嬷伺候着白老夫人刚睡下，扭头瞧见沈宁正在铺那张小床。

沈宁手下的动作未停，说道:“这两日晚上我守着祖母，若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些。”

嬷嬷心中明了，小小姐这是怕老夫人夜里过世，所以才不肯离开守在此处。

她伺候了老夫人大半辈子，比谁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自欺欺人道:“我瞧着这两日老夫人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许是能好起来。”

沈宁顿了顿，点头道:“恩，许是知道表姐的喜事，人也欢喜欢起来，精神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那我再给小小姐加两床被子铺在下面，这竹子编的硌的慌这么薄不行的。”

嬷嬷说着，转身去外间的柜子里掏出两床厚实的棉被铺在小床上。

一切准备妥当后，沈宁合着衣服躺下来。

“嬷嬷去睡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今夜小小姐在，我就去外间守着，有什么情况小小姐应一声就行。”

沈宁点头，应了声好，吩咐着凌月掌灯将嬷嬷送到外间去。

夜里，白老夫人呼吸不畅憋闷醒了一回，沈宁听到动静忙将人扶着起来替她顺着气。

折腾这一趟后，白老夫人体力不济的又睡了过去。

这两夜白老夫人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沈宁也跟着醒醒睡睡不能安稳。

白老夫人看着沈宁脸色泛白，眼下乌青的模样，心里心疼的紧，直催着沈宁去休息。

沈宁笑着不搭话，一直熬到白欣月出嫁那日。

白欣月早早的起来穿好嫁衣就直奔白老夫人院子。

白老夫人还没有醒，白欣月就坐在那里等着，那张被装扮的精致的面孔上无半点欢愉之色。

沈宁瞧这副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道:“表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开心些嘛。”

“阿宁，我心里不高兴，我有些害怕。”

白欣月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怕祖母醒不过来看不到她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

“别怕，外祖母一定会醒过来的。”

姐妹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人来催过两回说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出发会误了吉时。

沈宁替白欣月将盖头罩了下来，轻声道:“表姐，快去吧，等外祖母醒来时我替你告诉她。”

沈宁的话音刚落，白老夫人的屋门就被人推开。

白晔书从外面进来先看了眼白老夫人，见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转身劝着白欣月。

“轿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再晚些就该耽误了你回盛京的时辰，去吧，祖母这里父亲会同她说的。”

众人站在门外，只等着白欣月出来。

僵持片刻后，白欣月跪在床前对着白老夫人盈盈一拜，道:“祖母，欣月今日出嫁特来给祖母辞别。”

说罢，白欣月转身走了出去。

堰州习俗的女子出嫁时要由着兄弟背到轿子上，双脚不能沾地。

她刚走出房门口时，白珩就上前半蹲下来，说道:“欣月，大哥背着你出去。”

白欣月被白珩背在背上，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冲着沈宁摆了摆手。

“大哥，祖母会好起来么？祖母会不会怪我没有等她？”

白珩背着她，顿声道:“不会，祖母希望你能好好的出嫁不会怪你。”

“大哥，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就等于把祖母放弃了？”

白珩不知道白欣月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但以她的性格是断然问不出这样的话来。

“欣月，你这话是和谁学的？”

白欣月如实说道:“是阿宁说的。”

白珩的身体一僵，想到沈宁的经历和他们截然不同，所以面对取舍时总会比旁人更能体会。

他突然想到那日沈宁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珩将白欣月背到轿子里，白欣月反手抓住白珩的袖子，忐忑不安。

“别怕，大哥这一路都会陪着你。”

白欣月闻言这才放心下来，如今祖母病着父亲母亲都在堰州守着不能送她回盛京，这会有大哥陪着自己总算能安心一些。

白珩拍了拍白欣月的手，将轿帘放下，直起身时朝着府门口望了一眼。

白父白母及亲族都聚在门口相送，却唯独不见沈宁的身影。

白珩收回目光，翻身上马，说道:“起轿吧。”

沈宁并非没有出现，而是站在人群后面，她目送着喜轿离开后才回到白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表姐穿着大红嫁衣特别好看，喜轿已经出发祖母可以放心了。”

嬷嬷跪在床前哭红了双眼，悲鸣的喊出声响:“老夫人！”

众人不知，他们随着白欣月一道离开时，白老夫人像是知道孙女已经出嫁了似的，须臾间就咽了气。

这样的事不能声张开来，直到花轿出了堰州城沈宁才给白晔书递了消息。

丧仪之事早就预备下来，府里的下人们从容不迫的将四处张灯结彩的红绸换成白幡。

灵堂前，沈宁和白氏夫妇跪在一起，白晗打点着府中诸事迎来送往。

这是白晗的长处，他做的得心应手，只是这几日下来也免不得觉得疲累。

白晔书跪在灵前哭昏过去，被人抬回去休养，灵堂上便只剩下崔氏和沈宁。

崔氏往火盆里添一沓纸钱，刺啦一声火焰瞬间窜起来，火星迸溅映射着崔氏的脸通红一片。

沈宁看着火盆里的纸钱随着火光连成一片，终于都化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