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西陵醉月跟在祖母身后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镜音阁时，已然过了一盏茶的时间。m.591taobaonet.com

院子里外都跪着乌压压的一片人，本来方阔的的院子此刻倒显得有些狭窄拥挤。虽然人多，却有些过分安静了。

西陵醉月沿着下人们让出来的逼仄小路往东厢房里去。

她的余光瞥见这些俯首噤声的下人，绯红的唇角弯成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怪不得才回来时觉得府里空旷，原来人都在躲在这儿看热闹呢！

越往里面走，声音越是嘈杂。

老夫人一行人的脚步停在了东厢闭得紧紧的房门口，门外站着的正是秋姨娘的贴身侍婢和陪嫁嬷嬷在守着。

老夫人眼神示意了身边的贺嬷嬷，她便上去让二人让开。

二人终究不好违拗老夫人的意思，悄悄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便福身道了声“老夫人安。”被打发到廊外守着了。

低低的抽泣、嘶哑的控诉和杂七杂八的声音搅和成了一团糨糊，把西陵醉月的耳朵糊的死死的。

贺嬷嬷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隔着门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老夫人来了。

须臾间，房间里的喧闹声平息了。

贺嬷嬷刚抬手要推，就听见“吱呀”一声，红木雕花的门开了。

一张端肃严整又略带愁绪的大脸猝不及防地闯进了贺嬷嬷的视野。

贺嬷嬷浑浊冷漠的眼珠不敢置信地震动了一下:“相爷，您怎么在这？”

显然，老练的贺嬷嬷也震惊了。

倒也不是因为西陵乐恒公干期间悄没声地回了府，而是因为他罕见地迈进了镜音阁的门。

相爷早年对夫人的带有几许疯狂意味的浓郁窒息的情愫以及数载光影里二人难言的龃龉，使得他除了年节，甚少踏入镜音阁的门。

西陵乐恒恍若未闻，但他绞紧的眉头却泄露了端倪。他双手交握躬身向满面肃容的老夫人作了揖，“母亲安好。”

老夫人几不可闻地颔了下首。

随即他让出身位请老夫人进了门，一地狼藉霎时间暴露无疑。

门前歪倒着一架红木嵌荷卉凤鸟沉潭的屏风，高大的檀木架上原本列着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前朝古瓷，今日却无端多了几个空格出来，地上碎着多少不知名的瓷片，阳光从门外洒落，碎瓷片闪着冰冷的亮光。往日摆放整洁的红木桌椅现在乱糟糟一片，杯盏无序斜倚，有的甚至滚落在地。

唯有床榻前的一小块地方幸免于难。

西陵乐恒俯身拾起一个还算体面的红木小凳，扶着老夫人坐下。

他略带愧疚道:“这儿不过是些小事，儿子正准备料理了，现下惊动了您，儿子属实是心里难安。”

老夫人堪堪坐定，瞥了一眼屋里情况。

发髻散乱、眼睛还红肿着的秋姨娘忙着把钗环扶正，强装无事地福身:“妾身拜见老夫人。”

只是那沙哑的声音泄露了她的真实状态。

见着来人是老夫人，本还剧烈咳嗽着的白如霜以手支榻，勉强站起来，也躬身拜见，只是她单薄的身影微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西陵醉月也耐不住性子，赶忙从老夫人身后闪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母亲，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她小声唤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