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眼角放大胸中豁然开朗，芳菲谷众人都知徐二公子聪慧异常，却不知他揣摩人心的本事更为老道，可不嘛？这两年一幢幢一件件的事让皇家的名声扫地为世家和百姓所不齿，那位亟待有件事出来能为自己争一争名声，自己留了杨姝一命的事不正是个极佳的梯子？这事与朝中有人通敌卖国的事同时爆出来，那契机，刚刚好！更遑论他还想用人家马帮当马前卒！

“我倒是想知他老人家这回会借机敲打哪几个人。m.jingsiwenxue.com”周烨一脸看戏的表情。

“敲打不敲打的且不论，会趁机敲几个竹杠倒是真的！”程伯轻哼出声，“说起敲竹杠，我怎么觉得这个黑云山龙脉的事暗藏玄机呢，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话还是有人看中了什么东西？”

“不用觉得，有玄机是肯定的！”周烨咬牙，“二公子博览史书不见丝毫记载，本朝立朝也近百年更是无人提及，内卫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个疯道士说出来的话就可信了怕不是有人想借这个幌子行其他的什么事才对！”

徐二公子也点头，“能扯出这个词来的人无非就那几个，所图之事也简单明了，京城那边赵璟已经让怀王着手，不论这事是虚还是实，咱们都要把虚的做实把实的化虚，当然，黑云山既为因由自然也需仔细查探。”

程伯沉吟，良久后点头。

收到弟子们即将到家的消息，孟老爷子铆足了劲的整理手札，杨娉捧了课业交过来时就见他埋首于书册堆里，左一本右一本的边翻边整理，旁侧的小机上还用镇纸压了一沓子书信，赫然就是小斐和王启两个随家书捎来的文章。

悄悄将课业放下，杨娉退至外间斟了碗茶进来，“先生，休息一会再看吧！”

“唔，放那儿——”孟老爷子略抬了抬头用下巴点了下桌案上某个地方后接着动笔，“功课都完成了？”

“完成了，请先生览阅！”杨娉微欠身回答的恭恭敬敬。

“好，回吧！”

“回？”杨娉愣怔了片刻才开口，不应该是先粗略看一遍当场点评半天然后才放她离开的吗？

“嗯，先回吧！”

孟老爷子头也不抬，不过好在这次多说了一个字，杨娉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借了那两个即将归家的弟子的光而被及早放行了，马上躬身行了一礼，“谢先生，还请先生多注意身体，学生告辞！”说完后快速退出书房。

见杨娉这么快回来余淩也不适应，收住将要甩出去的飞刀转过头来看的一脸疑惑。

杨娉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骗人:“这次的功课赵大哥已经看过了，老爷子没挑错。”

余淩不信，挑挑眉梢还给她一个“谁信你”的表情随即道:“赵公子和冯公子一起进山了，霜儿去学堂替小李夫子上术算课，金姨和王婶子也要去庄子上，就冯先生在小书房，小姐要去吗？”

“不去！”杨娉摆手，不想侥幸逃脱了孟老爷子的大书房还要去钻冯先生小书房，又察觉自己拒绝的太快忙道:“村里的宅子过几日就要有一批上梁的，冯叔还有的忙，二舅舅他们也不日就要到了，冯叔大概还要提前安排些事情，就不去打扰他了。早知道就该跟着赵大哥和冯璜去山里看热闹的，要不咱俩偷偷的去？算了吧，回头又挨训……”

杨娉挺自觉，自觉完又道:“要不你陪我练飞刀？”

余淩琉璃珠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把赵璟临走前说的那句“转告娉娉，让她好好练琴，等我回来检查”的话给扔到了一边，毕竟暗器功夫也是要练的吗，对吧？万一徐二公子来了后要检查怎么办？？余淩觉得自己所虑不差，于是认认真真的陪着人练了大半日的飞刀直到她手酸的快要抬不起来，甚至晚饭时捏个调羹都要发抖。

“你呀！”金氏戳了下余淩的额头又转头看向杨娉:“习武跟读书一样，须得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又不是不知道，这下好了，最起码明后两日是不能写字也不能练琴了——看账本吧！”

杨娉刚想开口说“没事，等睡觉前拿药酒揉揉就好”，就被金氏那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抿了抿嘴，接着喝汤，不用汤匙，捧着碗喝。

倒是余霜那原本还有两分同情的面色瞬间亮起，“小姐，明儿我陪你看账本，金姨今天抱了一摞回来，我看见了！”

“都是什么人啊！”杨娉轻哼，又侧耳去听那桌上王氏婆媳两个在说今儿去给老单家闺女添箱的事。

“等着看吧，赶明儿也消停不了！”王老太太说到半截又想起个事儿来，忙抬高了音调看向一旁正埋头吃饭的儿子嘱咐:“今儿我去的时候他家老婆子说明儿送亲想让你也去，我给推了，说你有事，明儿见了可别说岔喽！”

王大叔很严肃，“我不去，我有事！”

冯先生跟着点头，“嗯，大哥真有事！”

两人说话的表情让杨娉险些没把汤呛到鼻子里。

“就不能好好说话，多大的人了都，再呛着孩子！”老太太埋怨他俩。

王大叔看过去，一脸歉色，“是真有事！”

“知道，知道……”王老太太转过了话头，“那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活不清亮，越糟心的越当成个宝贝，这不，要给她闺女挣面子，让一家老小都去送亲还不算完，还想在村里再找上七八个壮劳力，不说正赶上忙的时候大伙儿都丢不开手舍不得能挣到手的银钱，就他家那人缘儿吧——谁愿意掺和！”

“可不就是嘛！”王婶子夹了筷子菜后开口:“我反正是不待见那娘俩，看见她张嘴我就头疼，富贵我跟你说哈，吃完了饭你别紧着回家，在这头跟冯兄弟说说话也成，我觉摸着她还得上咱家去找你，那老两口来你能拒了，怕的是她指使单老三或者单石头来，到时候这面子你给还是不给？”

王大叔忍不住失笑，“咋让你和咱娘说的我就跟个傻子似的？”

“大哥你这是忠厚老实，大哥我跟你说，别看嫂子嘴上嫌弃你，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是吧嫂子？” 冯先生跟着就添话。

王婶子都习惯了时不时被冯先生两口子打趣，说不过，说不过就换话题，“小璟跟冯璜俩孩子还没回，过会儿在锅底下留把火……我再擀些面条晾上，妹妹记得用骨汤给他俩下，天冷了，吃点热的，我咋看那俩孩子愿意啃肉干呢，硬梆梆的……”

“偷喝酒——”

“练牙口——”

余霜和杨娉两个在底下偷偷嘀咕。

饭后，金氏和王婶子一道去小院儿那边看望从和大夫那儿回来戚氏，杨娉则同凌霜姐俩去外头溜达着消食顺便等那两个到现在都未回来的人。

那俩人却是过了亥时才回来的，彼时杨娉已经歇下，这两人轻手轻脚的翻墙进来见冯先生的小书房还亮着灯便敲门挤了进去。

初冬的深夜冷意重了几分，冯先生从桌案后抬头，侧身提过旁侧小几上的茶壶斟了两碗热茶出来，“下次再回来晚了就提前说一声，娉丫头等了你俩一个多时辰才回屋子。”

冯璜眼珠子转了转歪头看了眼赵璟撇嘴，“呦呵，真难得！”

“好好说话！”冯先生瞪了儿子一眼，收了书册又转向赵璟，“都妥当了？

“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赵璟掩下眼底的欢喜与愧色赶紧应答，“都妥当了，比试了一天，不光是文墨武功，连盘账看账、刺探消息、变妆卧底都考察了一番，忠匡二位将军平素训练严格，大伙儿的功夫底子都不差，就连杨赋大哥这段时日教大家读书习字演习兵法也很见成效，五十人里挑出了二十人。”

“嗯，人在精不在多！”冯先生点头，“先头牛家的事未了耽误了几日，现下倒也不必着急，左右二公子他们不过一旬也就到了，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干脆就再训练几日，有功夫你俩就先带人到附近几个县摸一摸，一则是磨砺几番，二则也是传授下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