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呼——不是，不是，是晕了，晕了，我娘说，就这样，这样，一巴掌劈晕了——”

新河伸手在眼前头学着比划，一正一反，王茂才顾不上看，“谁晕了，把谁打晕了？”

“单家妖婆还有她家胖猪……”新河喘匀了气，新河忘了先生的教诲，新河学着村里人样子说起了那娘俩，自从上次狼灾后村里人都这么称呼那娘俩，“……那胖猪去了粉坊，趁水生哥打盹，要，要……”

新河还是先生的好学生，嗫嚅了下才继续下面的话，“欲调戏水生哥，水生哥睡的噫症，就用刻刀把单家胖猪的手划破了，不算严重……青松娘和他妹去送饭正好碰见，就喊了我奶和我娘……把人撵走了，单家妖婆又咋呼出来了，还赖上了，说毁了容貌，毁了清白，说让，让水生哥娶她家胖猪……霜儿姐姐就去了，一鞭子抽断一个条凳，一鞭子把地面抽出这么深的口子，又一掌一个把人打晕了……”，新河说到这里眉飞色舞，跟亲眼看见了一样，不光说还比划，条凳像干柴火棒咔嚓脆，地面的口子有半拃深，“装了破麻袋，说剩下的让爷和七老爷爷看着处置……”，新河没忘了此来的目的。www.luhaibing.com

七叔祖:“……”

王茂才:“这咋……”

七叔祖和王茂才俩人一致的先吃惊再生气再恼火，恼的脚底板子都冒火！

“这恶心人的法子咋也能想得出？！不行，光关不行！”，王茂才咬了一会牙又喘了一会气才说出来话，“干活！拉出去干活！搬石头！老七叔您咋说……要不是顾着那弟兄三个我都想把人撵出去！”

“唉……”，老七叔叹气，“干活不得出来晃悠，再招惹人咋整？杨家可是……还是关吧，关祠堂，关祠堂里砸石头，一天两顿饭，啥时候说上人家啥时候放！”

爷俩商量。

余霜收拾完人去河边叉鱼，想喝鱼汤了，冯璜个混蛋忙的顾不上抓鱼。

叉完鱼回家就忘了收拾人的事。

一屋子人是在晚饭前王茂才过来“汇报处置结果”时才知晓。

“……关祠堂里，一天砸一筐石头……昏了，不是，睡了，睡了一个时辰……”，王茂才说着看向余霜，这就是那个一鞭子抽断了条凳的姑娘，水灵灵的，跟朵花似的，哦，腰里那丝绦是鞭子？

花朵似的姑娘不该都是捻针绣花的吗？

那条凳他看了，齐茬！

余霜没看见他的眼神，余霜在品尝她的鱼汤，喝了两口就放下，河里的鱼腥，不如山里的好吃，下次还是要让冯璜从山里抓鱼。

杨娉也尝了一口点头，点完头接着同冯璜讲:“我还要吃刀鱼——”

冯璜哼了两声应下。

这咋跟啥都没发生一样？王茂才收回了目光，起身告辞，冯先生和王大叔两个略留了留就起身送人。

正经的端饭上来。

王婶子被气的一口馒头咬了三次才吃进嘴里倒是真的，“啥人啊你说这都是？能把仨儿子养成那样也真是不容易！”

“你就想得多，水生那孩子出不了岔子！”王大叔没当回事。

“不是担心水生咋的，就是那娘俩，一想见我就犯恶心！”

“婶子说的对，看见她我也犯恶心！婶子别怕，下次她再敢出来恶心人我就直接抽死她！”，余霜放话，看冯璜挑眉冲自己笑就翻眼皮。

这俩人是又要开始斗嘴，杨娉觉得因为有了余霜她省却了许多与人吵架的口水，赵璟觉得因为有了余霜他少打了好几场架更少喝了好几顿用清茶作陪的酒。

两人就很有默契的偏头看向对方，杨娉眨眼笑，赵璟就看着她笑。

余淩看见了忙在下头扯她一下。

像是为了要掩盖什么，杨娉一本正经的抬了头开口:“婶子，学堂后院还空着两间房子，让水生哥搬过去吧，反正苑嫂子现在也在学堂做饭，也省的他来回跑了，吃住都方便，另外空余时还能教教学生手艺。”

“行，听你的，我真是……”，王婶子还是没咽下那口馒头。

趁金氏劝她杨娉接着说话:“冯叔，粉坊那边腾出来了，是现在开始动工还是再等等？”

“且等等，盖粉坊费不了多大功夫，赶在新红薯收获之前盖好就成，主要现在人手也不足，再一个，木头房子夏天也凉快，哈哈，要不趁现成的家伙事儿咱们磨豆腐做豆干、做腐竹？”

“嗯，这个行！豆皮、酱豆、酱豆腐也能做！”，王大叔头一个赞同，“磨盘和锅灶都是现成的，这活计不占劳力，女人孩子都能干，不费事，那东西搁放，一个冬天都是菜！”

冯念恩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大笑着接上，“哈哈……那这事儿就辛苦大哥牵头！”

“我——”，王大叔觉得自己跳了个坑，拿馒头的手也是顿了好几顿才咬下一口，“我说你可真行！”

大伙儿都笑，王婶子也忘了先头的事。

“地里都妥当了？” 金氏转开话头。

冯先生畅快地咬一大口饼，“差不多了，小庄那边的药材这两天就开始栽，剩下的地就种蜀黍、黄豆，山洼里栽红薯，咱这边水车能够到的地儿就种水稻，其余的也是蜀黍黄豆红薯……都提前催芽，再晚几天也不耽误事。”

“麦子不种了？”

“不种了，赶不上节气！”

种水稻的事儿王婶子已经听大伙儿讨论过几回还是一头蒙，“水稻真能行？那不是南面才能种的粮食？”

冯先生郑重其事，“这是寒稻，是从外邦引来的品种，先时已经比对过两地的气候了，可行，咱们比那边还晚种了半月……就这些粮种，今年就先种这些，大嫂放心，今年保管让你吃到自己收上来的大米，而且咱这寒稻磨出来的米可比南边儿的米筋道——”

“冯叔！”，杨娉突然出声，声调不小，见一众人都抬了头看她忙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继续，“冯叔，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若是青涞河的稻米能成，那沧澜江畔的大片滩涂岂不是也能成？冯叔您是不是不知道那些地方？赵大哥你也不知道吧？那地方，旱地作物肯定是不能种，但稻米可以啊！程伯，程伯您不是带我和小斐去过，大片大片的芦苇荡、滩涂、沼泽，有鱼有虾还有鸟，地力肯定比山地要肥吧，虽然凶险了点但只要人手足慢慢摸索应当是可用的吧……忠叔和匡二叔他们原来不是在一个什么芦苇荡那里撵过水鸭子，应该有经验，可以先让他们帮忙啊……也不必想着套种，哪怕就是一年一季也好，就不知道官府允不允许开垦……要是能移民滩涂就更好了，总比在石头缝里种庄稼好吧，还每天不是想着撵野猪就是想着打野狼……” ，杨娉犹自边想边说见大伙儿都看着自己又茫然起来，“不行吗？冯叔您去看看啊——”

“还有，还有，冯叔，稻米也不能只种新引来的这个品种，虽说气候相当，但水土同样重要，我的意思是咱们需要自己育种、选种，就是与咱们本土的一些品种间杂而植，不仅要混种，还要一块这个一块那个相邻着种，因为不同的品种其实都有其不同的优势，比如有的籽粒大有的秸秆粗有的产量高……您明白了？到收割的时候仔细分辨长势好产量高的留种，然后一年一年的培育下去……外祖父曾受花匠的启发培育过良种三七，就是这么做的，他选了好几个地方的三七块茎间杂而植，花开之时虫蝶交错传粉，不仅虫蝶还有风，然后再择优留种，到最后就得到了最优的品种……稻米要更复杂一些，不仅要适应气候水土还要注重产量抗病抗倒伏甚至口感……嗯，或许没有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都不能成行，但若能选育出适合此地的良种解决的可就不是一时的口粮问题而是功在千秋之事……冯叔？”

冯先生放下筷子仔细看了她几眼才开口，“丫头啊，你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啊？”

杨娉这下是真没听明白，转头看向正噙了笑看着自己的赵璟打算问询却听金氏道，“与男子女子何干？能不懒才是正经！”

这话，让大伙儿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