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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念他们,今日是过年呢,不能出岔子。www.dermstem.com
乔姨说年夜饭后还要守岁便让大家都去歇个午觉,她不睡,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就沿着连廊前后左右的慢慢溜达。
外头冷,能让脑筋保持清醒。
雪还在下,是为他们铺一条回家的路吗?
那这一盏盏灯笼就是为他们照明的了?
那爆竹呢?爆竹是用来干什么的?
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到这头,却猛然在一个偏头的瞬间透过月亮门隐约看见了赵璟那一身黑衣静静地立于西院那棵老槐树下的身影,白的雪、黑的衣、灰的树突然让她有一种无法名状的苍凉感。
他也没睡?
他是不是很孤单?
他也在思念家人?
自己有弟妹有外祖有舅舅还有乔姨他们,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不仅孤单,还很可怜……
杨娉站了一会儿就回屋拿了点东西出来然后又过去找他,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和或远或近的一两下爆竹声和犬吠声。
“……”,看见她赵璟很吃惊,“怎么这时到这儿来了?”
“找你啊,赵大哥你是不是想家了?”,她说。
“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啊——”
“哪里?”
“出去,出去再说——”
姑娘说着就示意他往墙边走,这是打算翻墙?
还真是翻墙,墙根下,姑娘原地试探着蹦了几下后就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臂,“地太滑了,我好像不大行,赵大哥你托我一把,小点声……”
托一把?你这功夫都是怎么练的?赵璟的疑惑中就又添了好笑,摸摸鼻子然后一把携起人来就越过了墙头。
“别笑!”,落地的瞬间姑娘就开始自我开脱:“我以后好好练功,不对,没有这冰墙的时候我还是能翻过来的……墙头上还有铁蒺藜你不知道吗?刮了衣裳乔姨会说我的,也不对,是我不忍心虐待了肖娘子的针线……”
“不笑,去哪儿?”,赵璟忍了笑问她。
“哦,河边,这边走,你从来了后是不是都没出过门?”,姑娘扯了他的外裳一把往南走,“其实我平时也很少出门,出去也大都是往山上去,等春天我带你去啊——”
你带我?就你这功夫你还带我?赵璟还是想笑,想笑就笑了,这姑娘好像天生就具备让人欢喜的能力,几息的功夫就让他疏解掉了心中的愁绪。
雪中的林子有些阴沉还有些迷蒙,可跟这姑娘走在一起又让他觉得心中阔朗清明。
他现在不仅觉得眼睛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心神也不能,他不满足于只和她一起读书、写字、作画、吃饭和说话,他想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和她一起笑、一起互诉衷肠……
可这姑娘,这傻姑娘何时才能明白他的心意?
“赵大哥,你走快点,想什么呢?”,姑娘又伸手拉了他一把。
这一把拉到了他的手腕上,顿时他就觉得全身的热度都升高了。
“这条河?”
“对,叫青涞河,西北向发源于黑云山,往东南汇入沧澜江,春夏两季的水流还是很大的,春季是冰雪融水,夏季就是山洪,水质澄澈甘甜是村里人畜用水和农田灌溉的主要来源……”,姑娘说起这些东西时总能够娓娓而来、侃侃而谈,沿河岸左右走了一段后就选了个地方停住,随即摸了一把短匕出来,“赵大哥你是想家了吧?想你母亲?人在过年的时候都会思念故人的,我也是,青涞河汇入沧澜江,沧澜江又注入大海……不止沧澜江,天下所有的河道水系最终都会注入大海,故而所有的河水都是相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中元放江灯之说对不对?”
“河面虽然冻住了但水还是在流的……”姑娘说着就蹲下了身去开始用匕首凿起冰面来,“咱们把冰凿开,你就可以把你的想念说与你娘听了——”
赵璟的心瞬间就酸了一下又热了一下,然后这酸意和热意汇聚起来从胸腔起直冲头顶又涌向四肢百骸,酸意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热意源自于这姑娘的言行。
原来她不仅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还在想着怎么帮自己排忧。
赵璟转过头去仰脸调整了心绪又转回来见这姑娘正极为认真的一下一下的凿冰,风帽已经滑到了肩上,头发也顺着脸颊垂下,唇瓣抿紧,一双大眼睛因为躲避冰渣而半睁半合……雪片簌簌,落下又盘旋,融进姑娘的发丝里又在她眉梢间凝出几滴水汽……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走不出这一幕了。
“我来!”,赵璟蹲下身子接过了匕首,带着她的热度的匕首。
“冷不冷,戴好帽子……”,赵璟又说,其实他是想帮她把帽子戴起来的。
“不冷!”姑娘很不在意的甩甩头发又开始从披风下往外摸东西,这次是一个足有点心盒子般大小的锦囊,锦囊打开竟是满满的一包花瓣,“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母亲一定是一个雅致娴静的女子,那样的人都是喜欢花的,这些花瓣是舅母给我捎带来的,我没那雅兴也就没用过,这里面有兰花、辛夷、素馨、玫瑰、桂花、芙蓉、牡丹、芍药……什么都有,肯定会有你娘喜欢的,这个季节花木凋零,这么多花瓣一起飘过去你娘肯定会看到的,看到了就听到你跟她说的话了……”
姑娘开始将花瓣一把一把地往凿开的冰水里撒,有散不开的地方就伸手进去推一把,冰水刺骨,姑娘的手很快就被冻得通红,赵璟想伸手握住却又怕吓着她,他觉得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被噬心过。
“好了,你说话吧,赵大哥?”,姑娘停住手睁着清凌凌的眼睛看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吗?花瓣都快要撒完了,哎呀,我帮你……伯母您好,哦,赵大哥你母亲的尊讳是——”
“丁——”
“哦,丁伯母您好,我是杨娉,哦,您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您应该知道我父母,我爹爹叫杨驰我娘叫徐长悦,其实我今天在给我父母上香的时候已经跟他们说了,让他们碰到您给您说一声您儿子现在我们家呢,他很好,伯母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赵大哥的,哦,我不怎么会照顾人,但我能保证让他早晚康乐三餐丰美四季平安……也不对,我也不怎么会做饭也不会针线,那我能保证每天都让他欢欣……总之您请放心!我们这里是云州的青枞县,冬天很冷您要来的话记得到夏天再来……”
姑娘一边动手一边念念,言语真挚中透着娇憨,赵璟先是被她的举动惹得一腔的热意乱窜,好不容易压住了又因着她说的话而痴迷了去,感动悸动间赶紧接过了她手中的锦囊,“我来,暖一暖你的手——”
“好!”,姑娘没拒绝,还起了身,“你慢慢跟伯母说话,我去上头等你。”
赵璟点头看她上了岸就转身将所有的花瓣都倒入了水中,然后低声开口:“母亲,儿子很好,您放心!她叫杨娉,我想娶她,想护她一生安乐,想与她携手白头,此诺许出至死不悔,儿子恳请母亲护佑!”
“冷不冷?”
赵璟一上岸看见她将手都拢于了袖中的样子就急问出口,然后没等人回应就携了人穿过林子越过墙头去了自己的屋子。
“坐火炉边——”
“……”,被携着腾挪了一路的人落了座才定下神来,定下神来就将两只被冻得依旧泛红的手覆到了自己脸上,很冰,冰得她打了个哆嗦,这一刻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想把手放到对方脸上也冰一冰他,敢想,但没敢做,接着她就被自己这想法给逗笑了。
又是莫名其妙的笑,想到了什么了这是?赵璟想问又觉得不必问,反正她时常这样天马行空,用小斐的话说就是“问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话”,赵璟就干脆噙了笑抬头看她。
“神算子大哥猜出我笑什么了?”
这就又成了神算子大哥?赵璟失笑,“笑什么?”
“我笑我刚才竟然想要在你脸上暖手……哈哈……就只是想了一下,不真暖……”
姑娘还在笑,声音轻快明丽的若清泉流过,赵璟却是暗暗调息才压住了心头的波动,面上依旧不显的含了笑将沏好的茶递给她,“暖一暖——”
茶递出去他就后悔……
对坐的两人安静下来,半刻后还是杨娉先开口:“赵大哥,你的茶,能安神……”
“什么?”,赵璟不解。
“啊,就是——”,姑娘仰脸笑起来,“刚才,嗯,就我在院子里溜达那会都觉得眼前起雾了,同你出去一趟回来又好了,不,应该是你能让人安神——”
起雾?安神?赵璟庆幸今日自己站在了院子里。
“若有不适就来找我可好?”,赵璟一下子想起了小斐那孩子说过的话遂快速叮嘱她道。
这姑娘想着帮别人疏解思念,自己却又不敢思念,这是一种怎样的矛盾?
赵璟觉得心疼,心疼之下就想帮她转移一下,“除夕,你一般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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