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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娉有些懵,“他什么意思?聊什么?”
这是又被人看出来了?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人素来就比常人敏锐?这姑娘也是个聪慧的啊,为何看不出?头脑素来清明的赵璟此刻竟是迷惑了起来,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的脚尖后转了话题,“看来家里要添一件喜事了。m.youminggu.com”
“什么?”
“我是说王启,恐怕要多一个叔父教导了。”
“啊?”,杨娉又白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就像是,像是那只常来偷食的黑猫时不时就能来个原地起跳,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他噙在嘴角的和漾在眼底的笑,那笑意里总像是藏了什么话似的引着人想去探个究竟。
他性格内敛持重,不像冯璜那么张扬也没有王启的俏皮,但人家温文尔雅的表象下却有着不亚于冯璜的身手,又见多识广心思缜密且文采飞扬才华横溢,让杨娉不止一次觉得这是个从书中走出的人物,是文士是侠客更是君子。
“想什么呢?”,看姑娘出神赵璟叫她。
“想你——”,脱口到半截的话被杨娉一下子咬住然后哈哈傻笑,“想你是不是神算子……”
“……”,赵璟想起了小斐说过的姑娘的这样子是在骗人的话,他知道她骗人了,因为他刚刚从她走神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心绪,手指不自觉地轻捻,消散了一会儿又道:“且看我算的准不准,好了,你先回去,我去前面找冯叔,还有,午后我在藏书阁等你。”
“什……都放假了!老先生——”
“老先生说放假,我未说——”
“赵大哥你不讲理!”
杨娉又要跳脚,却不等她跳完这人就微俯了身子用四根指尖轻拍了她的肩头一下,嗯,就像是批改完课业的老夫子那样,然后转身穿过青石的甬道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是一个怎样的背影呐,冷静持重、儒雅坚韧、内敛有度,而今又添了洒脱和超逸,杨娉盯着他的背影竟是又一次出了神去。
赵璟是如何跟冯先生商量的杨娉不知道,只知道当日天黑之后小张庄感天谢地的迎来了三大车救命的粮食。
而家里,不出所料地杨匡认了王奶奶当干娘,五大三粗憨头憨脑的汉子一边吃着娘亲亲手做的糖水荷包蛋一边用袖子揉搓已经熟透了的鼻头,看的王老太太的心肝一个劲儿的颤,又出去将冻好了的饺子装了半布袋跟之前准备好的一篮子油饼放到了一处。
杨匡吃饱喝足后看着王奶奶傻乐,然后又扶着老人家的腿跪下道:“娘,我一定比大哥还要孝顺您,以后大哥给您割一斤肉我给您割两斤,大哥给您扯一块布我给您扯两块!”
“……”,王大叔哭笑不得,真是个憨瓜!
王奶奶心下熨帖,拍着对方毛茸茸的大脑袋笑得畅怀,“啥肉啥布,娘都一把年纪了,有碗粥喝就知足,你们都好好的……在外头跑千万要当心身子,等再给你说房媳妇娘就放心了!”
王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却被杨匡逮个正着,然后这位新上任的“叔父”不顾他龇牙咧嘴哎哎呦呦的咋呼一双大手把他上上下下地捏了一通后扭头对在一旁和冯先生说话的程伯说话:“哈哈……程二哥,这小子根骨不错啊,以后让他跟着我如何?”
“我有师傅!”王启一步跳开,又忽觉得不能这般没有礼貌慌忙好声好气地喏喏道:“二,二叔,您忙,忙,我跟着程师傅就挺好,挺好……嘿嘿……”
“哈哈……你师傅那功夫好是好,就是不过瘾!”,杨匡丝毫不顾忌当事人的脸色兀自伸胳膊比划,“跟二叔学策马扬刀立马横槊的真功夫,哈哈,大开大合那才叫过瘾!”
“真功夫就是翻墙上屋?” 王启暗自腹诽,然到底也不敢说出嘴,只陪着小心笑嘻嘻地道:“那个,二叔,您看天都黑了,路上,路上不好走。”
杨匡好似刚看见外面的天色,犹豫了几息又偷偷瞥了瞥杨娉姐弟俩的脸色讪笑,“哈哈,天黑了哈,那,我就回去了?”
杨娉姐弟点头,“匡二叔慢走,路上小心!”
王奶奶:“这就走啊?那,把这些都带上,紧着吃,吃完了娘再给你做……路上当点心……”
“诶——”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的像个傻子,“还是娘好,娘,那我走了……大哥大嫂照顾好咱娘,好侄儿,送送叔,送送……”
王启无奈跟上,众人忍俊不禁。
插曲落下,一夜好眠,大年三十的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打在晃悠在廊下的风灯上沙沙的响,细虫低吟一般。
“醒了?又下雪了,我过来看看……”,金氏推门进来,见杨娉半迷糊的靠坐在床头就坐过去帮她拢了两把头发又拉起了她的手,摸了摸觉得温度尚可便又轻声的说话:“夜里睡的冷不冷?”
“不冷——”,杨娉伸胳膊搂住她脖子撒娇:“乔姨,年夜您陪我睡——”
“好,姨母陪你睡……”金氏将人搂了轻轻的拍着哄,“不光年夜,一直到上元节姨母都陪着你。”
“冯叔不收拾我?”
“他不敢!好了,看凉了胳膊,起不起?”,金氏用脸颊试了试她的额头接着说话:“他们几个昨日就惦记着放爆竹你也去凑凑热闹?穿骑装吧,利索。”
“好呀——”杨娉伸了懒腰看向金氏拿过来的衣裳,轻柔的窄袖桃粉色胡服用白色锦缎滚了边,还配了白狐的风毛,干净俏丽,可她鲜少穿这样娇嫩的颜色,总觉得太轻,太浮,太飘。
“乔姨,我不习惯穿这种颜色的衣裳……”,杨娉鼓了腮帮子开始嘟囔:“又粉又嫩的跟朵桃花似的,嗯,还像颗寿桃,看见就想咬一口,反正浅红、浅黄、浅绿、浅蓝我都不喜欢,黄的像杏,绿的像菜……”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全是吃的是不是?”金氏笑着嗔怪起来,抬了手就去敲她的头,“就穿这一次,吃过饭要上山,外头罩那件白狐的披风,晚上守夜还是要换的,也不全是粉的,屋里看不见,到外头你就知道了,真不喜欢以后就不让肖娘子做了。”
“那算了,还是别难为人家了——”,杨娉接过衣裳懒洋洋的开始穿,“我发现肖娘子是各式的布料都做上一件,红的黄的绿的把我当成花树装扮,大舅母送来的是同样布料的不同样式各来上一件,财大气粗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影帮有钱,还是梅姨好从来不重样……”
“合着你这连针都不会捏的还是个最会挑的,你当谁都有你梅姨那好手艺,你大舅母,你大舅母光针线上的人手就有十几个,行行行,回头我给肖娘子说说颜色太娇太花的就不让她做了行不行?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怎么来的,人家哪个姑娘不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不过也是,你这丫头的五官太抢眼,颜色浅的也压不住……”
金氏一边哭笑不得的说着一边动手给她帮忙,末了又拧了一把她的脸才将人推进了净房,转身就利落的拉开帷幔整理床铺,一番收拾后才挽了人走出屋子。
年三十的雪都要成了惯例,飘飘洒洒又翩跹娇柔的带了一种让人不忍打扰的美。
前院的空地上,几个人已经练了半天的功夫,雪花在他们身上都被融化成了一层白气,脚下的青砖也不见存雪只有一团团模糊的印记,几人见她出来都停下动作。
赵璟抬头,第一眼便见那姑娘笑盈盈的翩然而来,头一次见她穿白色,这白色不是拒人于千里的冷傲也不是绿波中白荷的清雅,是什么呢?是一种空灵,对,空灵的让他觉得若不拉上一把这姑娘就会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似的。雪犹在纷纷扬扬的落,姑娘伸出胳膊仰了头去接,风帽滑落、外裳亦展开,一头乌发便与桃粉色衣裙上那一簇簇银线勾勒出的梅花一起绽放,灵动而飘渺的真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亦真亦幻……这一眼,身体里的某根琴弦就好似被拨弄了起来一样,萦萦轻颤,持剑的手指也跟着轻颤,他慌忙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可也不想让别人看。
“姐,我们都练完了你才来——”
小斐先开口,开口就把那姑娘从刚刚的河汉仙子变成了人间的刺玫花,“小斐你再嘲笑我起的晚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屋门从外头锁上,窗户也锁上!”
“那我晚上就不在自己屋里睡,赵大哥、冯二哥、王启哥、大梁哥、小辉哥还有程伯,谁屋里我都能睡,姐你要不试试把所有人的屋子都锁上……”
“杨斐——”
这是又要开一场,赵璟低头轻笑间姐弟俩已经从文斗升级到了武斗,你追我赶呼喝跳跃着就迎来了这新年。
嬉闹着贴上对联换了桃符,整个院子瞬间鲜活起来,就连萦绕于半空的雪花都被染成了红色。
王奶奶婆媳俩将柏枝绑成一把一把的悬于廊下和门边,再在上面插上香烛,很快,空中便弥漫上了浓浓的檀香味,沉静、悠远。
赶在午饭前,姐弟俩由程伯带着上山接了父母的亡魂回家,望着孤零零一对置放于桌案上的灵位,杨娉祭拜过后就不敢再看,再看一眼她都会走不出来,她想起了府中祠堂里那供奉了满满一间屋子的灵位,想起了萦绕在鼻尖的檀香,想起了年节时一家人排队上香的样子,想起了父亲给他们讲述的祖先们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英姿,想起了祖母,想起了母亲……
她想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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