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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骑”经营马帮多年,自然在周围大大小小的村镇里布下了不少自己的哨探和眼线,刘家的酒馆就是其中之一,对方能将这坛酒通过刘掌柜送到自己手里显然不是误打误撞,盯着酒笺沉思良久,杨姝打算再试探一次。m.lanyuezdh.com
她让人再去酒馆跟刘掌柜说觉得那酒甚好想再买几坛,派去的人回来说,刘掌柜说那酒金贵,山高路远运来不易,想要再喝恐怕得到明年春天积雪融化之时,却又送了一坛子的甜醅子给他们,说是家中新制的,送予他们尝尝,不出意外地,杨姝又在封住坛口的那块红布上见到了玉兰花的图案,一样的阴文印章。
甜醅子用莜麦制成,是西北这边特有的小食,甘甜清冽又略带酒香是女人孩子都爱的零嘴,若说刘掌柜将海棠聆送予他们是偶然那么再送甜醅子必是有意了,因为这东西男子若食必是在夏日解暑时,冬日里也只有女人会坐在火炉旁盛一碗甜醅子打打牙祭,便如杨鹰这见多识广知道海棠聆是京中女子爱喝的酒却不知这酒是季奶奶的酒楼所酿,它原产在杞州,当来自杞州的酒和来自当地的甜醅子上都被印上了玉兰花的印章时意味着什么,当然不言而喻。
于是,她让杨虎亲自去了趟酒馆,把那枚发簪当成酒资给了刘掌柜,果然,刘掌柜拿着发簪去了十里堡,还让杨虎再次看到了印在那户人家门上的标志。
发簪是早年季奶奶亲自设计并请巧匠专门打制了送给自己祖母的,世上独此一支,除了芳菲谷的人不会有人看出它的来历。
终于可以见到家人,杨姝的心如阴山下的云团一般,汹涌、翻滚、肆虐。
她不知徐家被连累到了何种程度,不知叔父婶母是否逃过了劫难,不知二妹和三弟是否安好,不知其他旧人的生计如何……
青枞县外的流民尚在可控范围内,明县令开始了号召富户们捐粮施粥的行动,杨娉家没有明着出手,县城却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两家卖粮食的铺子。
这两家铺子只卖粗粮,但价格要比其他粮铺的低上一些,待其他粮铺的粗粮也涨价了,这两家铺子就在粗粮里掺了麦麸,仍然稳稳的压着价格。
没人知道这铺子是谁开的,更没人知道这粗粮出自何处。
大王村自成一体,冰墙阻挡住了不少逃荒、讨饭和偷盗抢劫的人,村子里生活照旧:先前盖房时还剩下不少木料,冯先生便让水生爷仨带着村里的壮劳力做起了水车来,临时占用了粉坊的那个大院子,用石头砌起三个大灶,将用不上的碎木头塞进灶膛,大锅里烧上热水、炖上猪肉萝卜,眼见地,粉坊周围的雪就一天一天的化了,最先露出了黑褐色的土壤;学堂里暖意融融,朗朗的读书声吸引了不少大人带着一脸的傻笑驻足大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老李夫子就捋着胡须暗自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小李夫子更是,看着村子上空每日按时升腾起来的炊烟,看着自己妻子脸上日渐增加的红晕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坦和满足。
与大王村的安乐相比,其他的村子是忙碌的,忙着到处借钱借粮。
连续三年的雨水不丰,地里庄稼歉收,而该交的租子和税银却是一点没少,家里粮囤里的存粮自然少的可怜,而这一场冰雹大雪不但压塌了屋舍损毁了鸡鸭猪养还阻挡了汉子们外出做短工挣活钱的脚步,无处觅食、两餐不继,只好借钱借粮。
于是,村里妇人娘家的爹娘兄嫂、孩子的姑姑姨娘、爹娘的外甥外孙……每天从天亮开始就在村口排队等候被接待。
今年,村民手里虽然都存下了几两银子,可也搁不住这家借走一两银,那家借走十斤豆啊,渐渐地,再看见负责报信的孩子朝自家跑来时有不少人家都吓得面色发白了。
然而积雪依旧,寒冬依然漫长。
世外桃源一般的芳菲谷,松柏苍翠、竹林葳蕤、寒梅盛放,徜徉其中的人心绪却随着连日收到的信件一路下沉。
到今天,各道商路已经送来十几封类似流民冲击县衙、强抢粮铺、占据驿站的信来,且尤以云睦蓟三州为甚,无一例外都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所图非良。
“看来还真让那孩子猜对了!”,小书房里季老夫人轻哼一声将书信扔到桌案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夫人哪,都是意料当中的事,夫人莫急,莫急……”,多年相伴,徐老神医自然知道老妻心中所想,缓缓放下书册温声劝慰,随即又问:“哪个孩子?大丫头那里那个?”
“是,那孩子说若这之类的事若再以鹤鸣关为中心呈辐辏之状发生,其目的必在鹤鸣关的十万关军,我原还有几分犹疑,现下看来果真如此,此子不凡!”
“夫人想助他?”,徐老爷子坐起了身子。
“助他就是助咱们自己,能被老孟称颂的孩子自不会差,同样是他们赵家的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说!毁了我五六个粮铺倒也罢了,并非是心疼那些粮食,好歹粮食是吃到了百姓嘴里,只是这吃相是不是也太难看了些,内忧外患跟前为了争权夺利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什么玩意儿?!”
“夫人说的对!”
“不行,不能让他们白白捡了便宜,想趁火打劫,门都没有!上次你们推测那老家伙还能撑几年?十年还是八年?”
徐老神医不知道夫人打算作何,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被祸害的话活个十年八年该是没问题,夫人打算如何做?”
“不如何做,我替他谋划谋划,省得他早早地就被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给送到西山!”
徐老神医低头苦笑,他自然知道西山是皇家陵寝,老妻要有所行动,看不惯那几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同情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
一道道指令发了出去:
一、季氏粮铺联合当地其他粮商主卖粗粮、降价,主动配合者之后三年内可从季氏粮铺以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进货,不愿配合者季氏粮铺将取消未来五年与其的合作;
二、通知各地的庄子接收并安置流民,切记审慎区分,并以劳代工,以工代赈;
三、着商行内各地的医馆药铺配合当地官府诊治难民,重点是老人和孩子,谨防疫情;
四、留好粮种,尤其是晚播粮种;
……
“最重要的一点,把这事放大了、剖开了、揉碎了给我传出去,说书也好唱戏也罢让学子们传扬也好,尽量往大了闹,闹到他们想捂都捂不住……老三,你亲自去,不是想擒虎吗?我要让他们骑虎难下!”
“是,母亲放心,这事儿子在行!”,徐长青边说边竖起两根大拇指连连称赞:“母亲威武!母亲威武!”
季老夫人横过来一眼继续:“你哥嫂们都忙,你先写两封信去,一封给你金伯父让他想办法替盂县的李县令说句话,那个人本事一般但胜在心肠不坏知道体恤百姓,那个位置还是不要换人的好,毕竟离孩子们太近了,不能乱;再写一封给你冯哥,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必太躲着,挑合适的庄子买几个,最好能离孩子们近些,将来也好筹算;还有……算了,你先写这些。”
季老夫人说完不等儿子答应就转身坐下,决定还是要亲自给外孙女写封信与她说说如何建庄子的事,那丫头的生辰也快到了,得送些东西过去,还有姝丫头那里,能让人送来自己当年送给杨家嫂嫂的发簪看来是没有问题的,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那边的路还得要蹚一蹚,最好也能送点东西过去。
季氏的主张不得不说是十分得力,短短十余日的时间各地暴涨的粮价算是堪堪稳住了,米非精米,粮是粗粮,有的甚至还掺了树皮和麦麸,自然也就入不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眼,粮铺的掌柜都是人精,为了避免有人囤积居奇,便每天限量供应,每人只卖给二十斤,多了没有。
各地的乱像平息了,朝堂上却是乱成了一锅粥,乱的皇帝老儿每天都没脸面对满朝文武。
自毁根基啊这是,还是直接在自家墙根下挖!
挖的土填哪儿了?填污水沟里!
这不是傻是啥?!
杨娉收到了外祖母的信,看了两遍再看一遍依然下定不了决心。
地肯定是要买的,否则等山里的人多起来单是粮食一项就疲于应对,但是如何买?从哪里买?何时买?
在近处买?在近处买如何遮挡一众人的视线?
往远了买?往远了买如何安置人手,如何运送储存?
现在买?现在买不是于明春下种时有人在背后败坏自家名声就是于明秋收粮时遭恶人觊觎。
找谁问问?
冯叔和乔姨?冯叔和乔姨肯定会把这事当成一个教导自己的契机,便是不问都能被找上。
冯璜?冯璜就是个傻子,还不如自己,自己说一他也说一。
赵大哥?赵大哥——行吧。
杨娉觉得自己就不是个能干事能扛事的人,拿着信转了两圈后终是穿了外裳出门。
寒冬腊月里的青石板只略略浸一点雾气就能被冻出一层冰来,走起来滑的不行,只要将脚外侧向前、身体微向后仰,腿上一个用力就能向前滑出十几步远,杨娉就这样“溜着冰”一路从自己的小院儿出来又去往的东院花厅。
到得前院时被冯璜横空里一句“娉大小姐这是体迅飞凫凌波微步”给惊的“噌”的一下向前出溜了老远,在后背差点就要着地的瞬间被赵璟一把给捞了起来,两人又一起向前滑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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