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以前跟我说过一件事情，她小时候在老屋的花圃发现了一截骨头，吓坏了哭了好几天，你把这个消息无意中透漏给张涛，同时拿走了一截腿骨，让张涛以为这具尸体就是你的父亲，张涛破案心切，最后才会被你利用。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杜思之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说来怪我，我被停职的这段时间，人人都在传，我会被派到下面的市里当队长，结果全省各市警局人人自危，张涛也不例外，他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调换了DNA档案，就是想赶快结案，不给我留在南市的机会。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筱悠没有告诉你，你们原本种的那株迎春花早就死了，8年前她又在花市买了类似的一棵种在那里，那块土被她整个翻新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尸骨的痕迹，她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听了伤心，可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个信息来害人。”

“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张涛打电话啊！什么时候开始，你杜思之开始靠情感办案了。若说犯罪背后的隐情，每个人都能说出一堆，偏他张涛就不能有罪认罚，仅仅以为他是自己人。还真是有意思，我看了荷荷的档案，我也最近才知道，张涛也是荷荷案子的负责人。只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有就是他本身太蠢，自掘坟墓，我原本只是想给我妈搞点苦头吃。我不像你，唧唧歪歪，我可是大义灭亲的典范。谁知道他竟然用一套假的DNA来给我妈定罪，那我只能领了他这个人请拉他下马了。这样的人你会觉得无辜，荷荷的冤案是一例，我妈的冤案又是一例，其他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冤假错案。”穆柳喝了口水，说得义正言辞。

杜思之还在摆弄他的手机，说起话来也没了原来的底气，“你竟然对警察钓鱼执法，你在亵渎礼法尊严。这要是被人捅出来，你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说这些又有什么证据呢？箱子是你们找到的，DNA是你们自己测的，从头到尾我说什么了，只不过配合你们的演出而已。要我说，错了就是错了，被处罚也是活该，你就别再拿着破手机为张涛思量了，他从头到尾想过你的处境吗？河还没过，他就开始拆桥，把你扫地出门。你还为他考虑，你是不是真傻。就像我，你肯定觉得我错得我错得离谱，觉得我如今这样也是活该。你没有想过我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爹不疼娘不爱，谣言、暴力、人身攻击、抑郁、吃药、凶杀、背叛……我活该过这样的生活吗？他们不爱我，也不需要我，却偏偏还要带我来这个世界。然后他们组建新家庭、过新生活，就像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难道他们不应该为我受过的苦付出点代价吗？但是我想得开啊，不管因为什么愿意造就现在的我，我都会为面临的结果负责？我这么差劲的人都能做到，你觉得张涛那么有觉悟，他会做不到吗？”

“哎，你太偏激，也太执迷不悔。”杜思之叹了口气，“那梦歌又怎么惹你了？你又挖尸又是造谣的，你没发出去的那篇报道我看过，整个都是胡扯编故事，你的新闻尊严呢？梦歌当年因为家暴把丈夫告上了法庭，她丈夫本来就是偏激人格，又是自残又是磕头赎罪，只想让梦歌回头，梦歌却拒绝了，那人就跟疯了一样想来个鱼死网破，我猜她当年也是出于自保，防卫过当。”

“防卫过当？你以为这四个字就是免死金牌吗？只要做错了，就要受惩罚，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有什么样的苦衷，这不是你们警察一直倡导的吗？再说她把防卫过当处理成意外死亡，真的不需要付出代价嘛？”

“我没有为任何人开脱，我只是希望你了解事情的真相而已。至于后续那具尸骨怎么处理，是张涛的事情，不是我的。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跟方局长请辞了。我刚到警局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认为黑即是黑，白即是白，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姜倩的事情，我才发现世界的大多数状态都是混沌的灰，我没办法再像过去那样做个坚决的了断，我就知道是时候离开了。”杜思之说的认真，他眼神坚定，让你忘了，就在前一天，这个人还是酒精的奴隶，“认真说起来，我还没好好会自己活过，总之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了，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张涛，你有一个多么庞大的计划，而你这个计划的基础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我奉劝你也就此收手。”

“放手，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能完成复仇？张涛现在是自掘坟墓，不管审判结果如何，他DNA造假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我现在还没搞清楚梦歌、张涛、阿石楠三人有着怎样的联系，但只要张涛落网，梦歌总有机会拿下。那具行李箱的骸骨就是最好的控诉。你别以为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没有你，我照样可以。但是姜倩不会原谅你的。”

“你在说什么？这件事跟姜倩有什么关系？”

“我不介意再说一遍，考虑到你脑子可能不好使。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是说，姜倩是被梦歌和张涛陷害的。这怎么可能，在来南市以前，我和这两人都完全没有接触，他们为什么会陷害姜倩。”

“他们陷害姜倩，是因为直接动你，目标太大，怕你触底反弹，闹得不可收拾。姜倩是张安全牌，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没人敢收留你，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猜的。”

“你开什么玩笑？这么严肃的事情是用来猜的吗？”

“我调查过姜倩，借着记者的身份。”

杜思之没说话，瞪着眼睛等穆柳接着说。

“姜倩有个妹妹，叫姜盼，听说她父母取名字的时候，取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意思！不过只有姜倩随了名字的意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我虽然只看过照片，也觉得是明艳八方，机灵动人。可是姜盼就差远了，她和姐姐站一起，就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世纪同框。可就是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小孩，竟是父母口中的双胞胎，你不觉得奇怪吗？”

杜思之沉默着，姜倩很少跟杜思之说自己的家庭。无论什么事情都说，自己能拿主意。但姜倩又很孝顺，逢年过节总是大包小包地往家寄东西，可能也打过电话。但杜思之总是没什么印象，可能太关注自己的案子，才对眼前的生活漠不关心吧。

“这种事情只要你去打听，就会有一堆人抢着告诉你，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真相。事情很简单，姜倩是领养的，当年姜倩的养父母以为自己不能生育，就托关系领养了姜倩。可是姜倩没来家多久，姜母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不过他们还算靠谱的父母，只是把新出生的女儿和姜倩说成双胞胎，还取了那么有美好寓意的名字。可惜姜盼不争气，越长越歪，所以姜倩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还是在那家人的关爱下，好好地长大了。可我猜测，这样的身世，还是让她有些介意的，和你恋爱后，就减少了和家里的联系。我跟姜母打电话的时候，那边还一直哽咽，怪自己对姜倩的关爱不够，才会误入歧途。作为养母，她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反倒是你，别人说她是间谍，你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就想当然接受了。我怀疑你从来都不了解她，更没爱过她。你只是把她的所有付出都看作理所当然，可当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立马跑个没影。”

杜思之还记得第一次认识姜倩的样子，那女孩开朗的笑声，好像全世界的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他是被那些光吸引去的，像是第一次看到萤火虫的孩子，快乐地像个傻子。有着那样笑声的人，心底怎么可能藏得住这么厚重的秘密，杜思之固若金汤的旧观念慢慢动摇了，他终于可以允许自己开始想念姜倩。

“姜倩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很好，几乎没让养父养母操过心，我猜这也是她一直努力学习的动力吧，报答别人的养育之情。姜倩唯一忤逆家里的意见是因为你。家里人觉得姜倩成绩好，应该继续考验考博深造。可是姜倩舍不得离开你，她大学毕业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做了一名不起眼的小学老师。养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也没有因此怪姜倩，只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跟养父母的联系就变少了。姜倩想有自己的家，虽然寄养的家庭对她很好，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有自己的家。她对你们俩的小家充满了期待，可明显你的世界是更大的家，你是心怀天下的人。”

姜倩，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家里的人。偶尔出去旅游，出门逛街，她说的最多的话总是，“哇，这个放家里肯定不错。”姜倩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杜思之这么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从未为家里买过东西。家里多一块桌布、多一块地毯、多一盏台灯、多一个投影仪……都是姜倩在张罗，无论新买了什么东西，姜倩都是兴高采烈。杜思之从未见过一个人，买了样新物品，跟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从内到外都洋溢着兴高采烈。那快乐竟然会那么纯粹，纯粹到让杜思之忽略姜倩少有的忧愁。

“不管是同事还是学生，都很喜欢她。他们还不知道姜倩被人关进了监狱。这肯定是因为有人封锁了消息，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猜是因为如果议论的人变多了，真相可能会跳出来。不是有句话说，真理越辩辩明嘛！可是姜倩，作为一名间谍，她出卖了什么信息呢？她的上线、下线、关系网呢？这些都没有，她好像成了池中唯一的一条鱼，孤零零地落水了，跟她有关系的一个都没有。我没有查到任何围绕姜倩进行的犯罪调查，好像她做间谍是独立行动，那她行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甚至怀疑，所谓的间谍也是他们抛给你的烟雾弹，他们太了解你的为人，知道什么罪名能让你闭嘴。”

“这怎么可能，这法律严明的社会，怎么可能有人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问题就在这里，我猜不是有人能力大到只手遮天，而是你太弱了，别人才出了第一招，你就跪地求饶，是你放大了他们的能力。他们的诡计原本不堪一击。你仔细想想，从姜倩被抓那天开始，你做过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被自己虚拟的罪恶吓死了。我仔细调查了姜倩的行程，除了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她只有一个行程比较可疑。是教会，她刚毕业那年，在同事的建议下，加入了基督教。我猜她刚开始是太寂寞了，你那么忙，抽不出多少时间陪她，她需要自己找点事情做。后来算是找到了精神寄托，一周一聚让她觉得很快乐。我去了那个教会，里面的人都和善，但同样，没人知道姜倩在牢里。我猜教会的事，她没跟你说过，毕竟她的信仰和你的工作还是有点矛盾。”

杜思之想起来了。姜倩做老师，下班一向早，总是早早就回家准备晚餐，有时杜思之加班，还能吃到姜倩送来的热乎乎的晚餐。只有周五例外，每周五姜倩都有聚会，那是她雷打不动的行程，就算杜思之早下班，姜倩也不会改变行程。还有餐前祷告、睡前祷告，以往杜思之从不在意这些小事，他问过姜倩吧，姜倩只说那是她的信仰自由，杜思之就没再过问了。毕竟姜倩没有做任何妨碍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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