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的时候，杜思之正在打扫屋子。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以往都是姜倩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不需要杜思之在这上面费心，如今自己认真做起这件事情，才发现姜倩为他们那个小家付出了多少。洗衣、做饭、洗碗、拖地……她做了那么多，她奉献了七年，可杜思之却连大难临头的一点相信都不愿意给。杜思之跪在地上，一遍遍地拖着地，脸上亮晶晶的一层汗。姜倩从始至终一个人面对糟糕的一切，她该有多绝望啊！

门铃还在响。是穆柳来了吗？不知何时，那个人竟不管不顾地把杜思之当成了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只是这样真的必要吗？为了复仇落得这么孤单。门铃还响着，杜思之却丝毫没有起身开门的打算，外面消停了一会，竟响起了钥匙转动锁圈的声音。

杜思之还在愣愣地拖地，等姜倩回来就会发现他变得有多能干。等光线从打开的门照进来时，杜思之才想起来，放在垫子上的钥匙忘记收回来了。

“欸，你在家啊，这么勤劳，在做家务？”穆柳满脸的笑，跳着脚往客厅里走。刚拖的地翻着水光，可是门口并没有放可以换的脱鞋。她只好踮着脚尖往里走，尽量避免把脚印印在刚拖过的地板上。接着就大剌剌躺着沙发上，双脚翘得老高，好像回自己家一样自在。这下不用担心脚印的问题了，也没有滑倒的风险。

“不开门就代表主人不欢迎你，而不是让你自己拿了钥匙开门。”杜思之的语气冷冷的，他瞅了眼穆柳，就又专心拖地，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哇，你这地板拖得都可以当镜子照了，再拖下来楼下要下雨了。”穆柳好像没有察觉到杜思之的不欢迎似的，手舞足蹈地说道，只是才说到下雨就想起秦子阳，赶紧闭了嘴巴，仿佛怕那些不好听的话会自己蹦出来似的。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杜思之放下拖把，轻轻伸了个懒腰，靠着沙发背坐了下来，双手怀抱放在胸前，目光冷冷地看着来人。

“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这个朋友，怕你又抱着酒瓶喝得不分白天黑夜。”穆柳摇摇放在桌上的空酒瓶，撇撇嘴，帮杜思之收拾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朋友？我可没有你这么冷血的朋友。为了赢，连生身父母都能成为你的棋子！”杜思之不想再理穆柳，就拿了拖把去了卫生间，哗哗啦啦地清洗起来。

“看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嘛！”穆柳躺在沙发上，闭目养起神。

“你是夜路走多了，大白天的跑别人家里来补觉。”杜思之收拾好出门，就看到穆柳在沙发上快睡着了，“再说，你这个点不应该在法院，穆雨今天公审吧！”

“既然知道结果，何必还要浪费时间看他们走过场。”

“那是你妈妈。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这颗黑心的重量。”

穆柳听出杜思之语气里的不屑，只是跟着他脚步，一起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只是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来电的是陆小柔，穆柳原本打算拒接的，只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按成了接听，索性就把手机放在耳边，一副暴风雨尽管来的架势，轻轻说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穆柳不得不把手机拿离耳边，杜思之也听得到她们的聊天。

“柳姐姐！我突然想到我早上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我梦到一群马，它们正排列地整整齐齐的队伍在过马路，特别有条不紊，不慌不忙。领头的一匹黑马，头高昂着，特别帅，断后的是一匹白马，贼优雅，那匹白马过完马路还频频向我回头，那眼神超温柔的，很难形容，怎么讲，就是世上最温柔的情人看你的眼神，是那种真正把你看进去的眼神，它眼睛里仿佛藏着梵高的星空，莫奈的睡莲，啊，太浪漫了，你说它是不是喜欢我。”

连杜思之都听得出来，陆小柔很亢奋，只是不等穆柳回答，电话那头又叫了起来，“糟了，我妈来电话了，晚点再跟你聊。”

穆柳愣了半天，想了想就把手机关机了。

“这姑娘肯定不知道你有多冷血，才能跟你分享这么美好的事。”

“她是顾海的女儿。”

“……那她可真够惨的。顾海是谁？名字听起来有点熟。”

“她今天会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我18岁年知道自己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前几天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巧的是不管是那个姐姐还是那个妹妹，都被我妈或我爸当成宝一样养在身边，只有我被丢给外婆像野草一样长大，你觉得我和这个妹妹谁更惨一点。”

“你是说这个女孩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那就是说……”

“是不是同父我不知道，你该问我妈，我没办法打包票。”

“不是，你等一等，你父亲什么时候生的女儿，这跟尸骨的死亡时间不符啊？”

“你还没回答我，我跟我这个妹妹谁更惨一点？”

“再有一个小时，穆雨的案子就要审理了。你掌握着这么重要的信息，不去法院作证，给你妈平反，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帮你拉倒张涛啊！感不感动！牺牲我妈的声誉帮你东山再起。再说，不拉倒张涛，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回到南市警局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南市警局了？”

“不回去，你靠什么为姜倩伸冤。你知道你面对的对手是什么人吗？还有别动恻隐之心了，你以为张涛是清白的吗？他是清白的就不可能把我妈抓起来，顾海还活着，你觉得他是靠什么实现所谓的证据确凿，还DNA，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杜思之没说话，他拿着电话，心里反复纠结。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还是穆柳在说。

“小时候外婆常说，我妈的婚姻最后弄成这样，都怪当初认了字，才会把报纸一角的故事，当成真理，天天当成标版来练习。我找到了那个故事，它被夹在我妈的日记本里。故事很简单，一个人不满丈夫的家暴，就搜集了证据到法院申请离婚，法院批准了她的请求。我大一点之后，无意间搜到这个故事的后续，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去民政局办正式手续的时候，丈夫突然死了。说是去河边钓鱼，被蜱虫咬了，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妻子继承了两人所有的遗产。”

“你挖了这个丈夫的尸首，然后藏在老屋的花圃里，还拿了你妈的结婚项链来故布疑阵。这就是你行李箱那具尸体的来源，你能打到张涛的七寸，知道他DNA 数据造假，也因为你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不可能和你父亲有同样的DNA。”杜思之明白了穆柳的故事。趁对方说话的间隙，立马认真分析道。

杜思之说的是事实，穆柳从小就喜欢翻外婆的东西，当年穆雨结婚的东西，都留在外婆家，刘柳拿了母亲的一个首饰，放在了尸骨旁边，并花了几年的时间等待那件首饰被腐蚀。她总喜欢给那株迎春花浇水，总是浇到周边都变成泥地才罢休。

只是穆柳没理杜思之的这番推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当时看了那个故事就在想，我父亲是不是也已经这样死掉了，这原本只是一个在心底悄悄萌芽，又被我迅速按压掉的想法。可18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这个想法重新又在我的心底死灰复燃。那天我去看我妈，我很开心地起了个大早，跑了很远的路，花光了从小到大攒的每一分零花钱，忍着酷暑的炎热，打扮成我妈一直希望我成为的样子，结果发现……”穆柳停了很久，才忍住眼泪再次冲出眼眶的冲动，“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一直以为我妈没办法把我带在身边，可18岁那年我才发现，一切都是谎言，我还有一个亲生姐姐被当成宝贝一样养在我妈身边，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相信了小时候所有的谣言，我相信我就是所谓的野孩子，所以我妈才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而我父亲也是因为这件事被谋杀了，就像那个报上写的那个案件一样。我找到了当年的报纸，那个丈夫叫戴华文，妻子是陈梦，我一个月前做梦歌那篇报道才知道，梦歌以前就叫陈梦。这是老天爷要惩罚他们，帮我布好了这盘大棋，你们验过尸体，头部的重创必然不是蜱虫咬的。。”

“两周前，就是因为看到这个信息，所以突然挖出了被你藏在老屋花圃里的尸骨，想要来个一石三鸟，惩罚你母亲，拉张涛下马，然后惩罚梦歌。那是实打实的尸骨啊，你又挖又埋的，不怕做噩梦吗？”杜思之话里的讽刺已经要溢出来了。

“怕呀，可那时我心里的恨超过了怕。我从小听着谣言长大，整整18年，我父亲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脑子总不自觉地想到，我妈和我外婆怎么努力挣扎却失手杀了人，她们怎么抱头痛哭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们怎样在月光清冷的夜晚挖坑掩埋，她们怎样浑身颤抖，她们怎样夜夜不能寐

穆柳想着，那个月色如水的晚上，妈妈和外婆两个人如何战战兢兢地坐在院子里，怀着身孕的妈妈花圃里挖坑，外婆拖着年迈的身体，帮忙拖动那个烂醉如泥，死气沉沉的父亲，她们的眼泪滴落在土里，把关于过去的担惊受怕都一起埋葬，从此以后带着这样巨大的人生秘密小心翼翼地活着，怕一不小心，老天爷就将一切公之于众。

“……靠着这些幻想，我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只是后来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摸过死人的尸骨，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最可怜。”杜思之原本是在讽刺，谁知穆柳竟然认真回答了起来，她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却不敢跟任何人分享。

“可你后来知道了真相，也找到了你的父亲，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连你的家人都要伤害算计。”杜思之的语气里有种痛惜，不知为什么他竟打心底同情起穆柳。

“为什么他们任性地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受尽折磨，他们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享受着岁月静好。当我知道陆小柔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妒忌，我原本也可以像陆小柔这样天真可爱，阳光灿烂，每天忧虑的只是父母太爱我了。我活到这么大，父亲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母亲有也跟没有一样，他们让我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我也要他们的生活波澜。你可以说我自私，没错，我就是自私，我见不得别人走哪都是阳光，而我去哪都是阴霾。起码记者会烦他们一段时间，从此我们各不相欠。”

“你觉得这样做，心里就能真正释怀吗？”

“我知道不能，可我不愿意让他们好过，总要有人为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买单。我已经付出我的代价，他们也要透支点快乐出来才行。”

杜思之还在翻腾着自己的手机，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1：30，还有半个小时，穆雨的案子就要庭审了。穆柳仿佛没看见杜思之的忧虑，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当年荷荷的事，如果不是梦歌和张涛勾结，阿石楠早被关进了监狱。她后来还帮阿石楠投资搞健身房，这俩个人关系必然不正常。这个梦歌绝不是什么无辜的小白兔，且法医的鉴定你也听到了，她丈夫的头骨被钝器所伤，那人分明就是被她谋杀的。而且就凭梦歌一个人的能力，她怎么可能做到南市地产的头把交椅，这里的权色交易，灰色地带，你真的不打算查一查吗？如果你我联手成功打掉梦歌这只老虎，那你重回市里肯定不再话下，之前姜倩给你泼的脏水，总会被人们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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