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不要墨迹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雪地里打个滚啦！”

“等一下，马上好，马上就好。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我的雪橇找不到了，我记得在行李箱里放着。”

“没有雪橇也没关系吧！满世界都是雪，堆个雪人也挺好的。再说，我现在就想去雪地了打滚，舒舒服服地打个滚，你快来陪我嘛！”

“我想要雪橇，第一次到禾木一定要有仪式感。你来帮我一起找吧！”

“可我离外面的雪只差了一扇门，我推开门就是禾木了。”

“不差这一会的，你帮我找到，我们马上就能出发了。而且你一向擅长找东西，快别站在门口了，快来帮我找。”

“你不懂的，我如果回去帮你找，我们就见不到了雪了。”

“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要找借口，快来帮我找啦！”

“上次去三亚也是这样？”

“三亚？你跟谁去的三亚？什么时候的事情”

“跟你啊！就……前天。”

“跟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前天我们在三亚，你确定？”

“你肯定没有印象，就像今天的事你也不会有印象。不过都不重要了，我注定看不到禾木的样子了，妈的，这就像一个祖咒。”

“怎么会呢，要不然我不拿雪橇了，我们直接出去吧！”

“我们别出去了，我帮你找雪橇吧！你确定你从家里带来的雪橇？放在行李箱？行李箱里放得下吗？你确定你记得出发前的发生的每一件事吗？”

“我记得啊，我真的放在行李箱。可它真的找不到了，凭空消失了。”

“你想念我吗？”

“你在说什么？我们每天都见，我都怕你烦我，怎么会问我想你吗？”

“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啊！谁会像一个天天会见面的人啊！”

“那你不能成为一个例外吗？”

“这太奇怪了吧！”

“看见你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算了，我决定不找雪橇了。我们直接出去吧！”

“你确定？你想直接出去？”

“当然啊！”秦子阳说完话，真的站起身，拉起穆柳的手，去推那扇沉重的门。那是一扇古朴厚重，看起来很古老的门，仿佛来自过去的朝代。秦子阳推得很简单，可是穆柳并没有打算帮忙，她只是看着秦子阳笑，她早就猜到了结局。

“我永远没有办法和你成功做一件事情，即使是在梦里。”

穆柳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双手捂住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不知道随着梦而逝去的秦子阳，有没有听到穆柳心里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穆柳狠狠锤了两下床，才缓缓、艰难地爬起了身，嘴里念念有词。

“我早说过了，我跟你的所有愿望都会落空，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拉上我的船。那次去三亚也是一样，我们要去那个听说人多的像下饺子一样的大东海，天很热，太阳晒得皮肤快裂开了，我们在爬了一个很陡很陡的坡，终于上了坡，走到了马路边，你却忽然要回去。你说你忘记涂防晒了。因为你太久没有晒过太阳，很容易被晒伤，所以必须涂防晒。我那时候很相信你，开开心心地拉着你的手跟你走下坡回去，可是直到梦醒，你都没找到防晒霜，泡海的事自然也就泡汤了。那次去额尔古纳也是一样，临出门了，你说你想起你的马还拴在马桩上，之后我们一整天都在找马，我拉着你的手，走在永远的黑暗中，没看见一叶草，没看见一片云，自然也没看到一匹马。后来我才发现，我也没有拉着你的手，甚至没看到你，只是你的画外音一直跟着我，找那匹不存在的马。还有那次去塔什库尔干，我们在一家当地的小餐馆吃过饭，结完账，正要去当地塔吉克族参加婚礼，老板突然问我们是不是来度蜜月，你开开心心地说是，老板说刚出炉的烤肉，要不要一起吃，为庆祝我们的蜜月。你脾气很好，怎么都说好。然后你就拉着我坐在椅子上等，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梦就醒了。我想你欠我一场婚礼，你欠我一世约定，可你总该还我一场完美的梦，下一次能不能让我躺进海水，触到雪花，吃到烤肉，吻到你。可就算在梦里，你也始终在骗我，一次又一次地骗我，看我永远落空，你觉得很好玩吗？秦子阳，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天天左右我的梦，很好玩吗？”

穆柳终于起身了，拉开了窗帘，屋子大亮，才发现她睡在客厅，秦子阳的床上。

原本茂盛的植物大多都已经垂下了头，还有部分已经枯黄了，穆柳望着满目的萧索，不由地悲从中来，她仿佛看见秦子阳独自走过奈何桥后的萧索世界，凄冷又孤独。穆柳一把一把地摘着枯叶，恨不能把自己那颗理不清事非的心也一起挖出来。

后来不知她是烦了，还是累了，丢掉那些枯枝烂叶，转身去了厨房，冰箱里放的还是年前秦子阳准备的食材，也是一片破败和萧索。有些食材已经发黑变软了。甚至还有一股发酵后呕吐的味道，穆柳觉得想吐，就猛地关了冰箱。只见她扶着冰箱门，喘了半天，才认真思索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最后只是烧开水，冲了燕麦喝。自然又想起秦子阳在时的早餐。秦子阳的早餐总是很丰盛，周一到周天绝不重样，哪怕一周都喝粥，料也绝对不一样。那时穆柳不觉得怎样，只不过现在喝着黏糊糊的燕麦，才想起曾经有着怎样的幸福。秦子阳终究是个爱生活的人，煮着那样软糯香甜、美味可口的粥，一整天都被治愈了吧！相反，穆柳对吃的倒一贯没什么追求。这样比起来，似乎秦子阳比穆柳更热爱生活，怎么反而是秦子阳死了呢？穆柳忍不住想到。

等穆柳吃过饭，才想起去翻昨天贾一诺给她的资料。其实从昨天她就想翻开贾一诺的资料，但她抑制了自己的想法，她强迫自己睡一觉，再处理贾一诺带来的说不上是彩蛋还是炸弹的信息。先打开的是她托贾一诺带出来的信息，荷荷的案子。

可是还没打开，她就后悔了，她依旧记得秦子阳画的那幅画。她停下了翻文件的动作，又去翻包，拿出了那个杜思之托贾一诺交给她的文件。

那是一份样本丰富的调查报告，才看了一半，穆柳的泪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穆柳一向自诩自己是个公正的记者，可关于秦子阳的调查，自己确实完完全全都做错了。贾一诺的报告做得很详细，几乎把秦子阳和阿石楠的同班同学都囊括在内了，自然也包括穆柳之前采访过的两个同学。结论竟然会截然不同。又是该死的谣传。

秦子阳和阿石楠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他们也是彼此高中生活的唯一朋友。

穆柳的孤傲一向建立在，她百分百正确的基础上，就像对母亲的态度，对筱悠的态度，她知道自己掌握着怎么的真相，别人心里曾有着怎样的小九九，所以她伤害别人的时候肆无忌惮。可秦子阳明显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她误会了秦子阳，她以为他是同性恋，她恶言相向，把人生中最恶毒的话，都说给了那个人听。那个男人像天使一样守着她，而她却残忍地推他至如此寂寥的无人境地，完全没有回还的余地。

伤心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眼泪早已在眼眶就位，可她还是强迫把这一切感情都忍住，她心里太复杂。她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事实，她自以为已经手握正义之剑，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可事实却一而再地打她的脸。

杜思之早就知道了，当她得意洋洋地说着姜倩，以为抓住了杜思之的七寸。杜思之却充满可怜地看着她，看着她犯错，却对自己的错误不自知。所以从头到尾看错形势，做错决定的就只有她穆柳自己，穆柳觉得自己的大脑就要死机了，脑子里来来回回循环的都是和秦子阳的争吵，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仿佛只要不按关机，那些话就会永无止境地重播下去。穆柳捂着耳朵，想屏蔽掉那些话，可那些话是心脏发出的信号，通过骨骼和血液传递出来，怎么可能轻松屏蔽呢？穆柳伤心欲绝，听着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字字诛心。而最让人窒息的却是，她说每一个字都是故意的，她那么说，就是为了让秦子阳崩溃。

“秦子阳你能不能有点男人样，你说我怎么能跟你这样的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说你这么窝囊，为什么不投胎做女人，而去浪费一个男人的配额，我为什么要守着你这样一个废人生活，天天只会拿着你那盒脏兮兮的颜料盒，你要是画出了点什么，我倒也服你，你要是不会画，就趁早把你的破颜料破画笔都丢掉，不用装模做样，这屋子就我们两个人，你要装给谁看啊！你要那样盯着我看，有本事去盯着阿石楠，让他认罪伏法，承认自己杀害了荷荷。也是可笑，我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些，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还是自己找他说去，指望你，下辈子都指望不上你。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要回家结婚了，我总想无论嫁给谁都会比嫁给你强，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娶我，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或者再也不见。”

穆柳一巴掌甩到了秦子阳的脸上，那声音清脆响亮，像是一刀劈开了西瓜。

“你这种人就应该去自杀，懦弱又自私，留在世上就是浪费氧气。你愿意爱男人是你的事情，结果却不敢承认，要拉个女人来垫背。怪不得住进这水上楼之后，碰都不碰我，你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种子。不对，我去上班的时候，不知道你带了多少男人回来，那个老罗，什么狗屁心理医生，不会是你的情人吧！怪不得一个字都不跟我说，怎么，怕我拆散你们。我他妈的才不会拆散你们，我巴不得你们一辈子黏在一起，就不要再去耽误别人。怎么，心里委屈吗？我他妈被人利用了这么多年，还没说委屈呢，你怎么先委屈了，快让你那个罗瑟夫来拯救你啊，我算是看清了，你这辈子就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我忘了，你原本就不是什么男人。”

“啪！”穆柳又一巴掌摔在秦子阳脸上，像是夏日的一生惊雷，震得穆柳觉得自己太阳穴处的血管，像一根被点着的爆竹，霹雳巴拉，好像要把脑浆震碎似的。

秦子阳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充满慈悲地看着穆柳。对，慈悲，回想起秦子阳的目光，仿佛只有这个词能概括。因为穆柳还记得自己被那样的目光激怒了，说出了最残忍的一句话，“别他妈装神弄鬼地看着我，等着下地狱吧！千刀万剐、下油锅、上老虎凳，永世不得超生，你不是一直想死吗？你倒是死啊，你死啊，我祝你永世不得超生。”

穆柳这次没扇人巴掌，而是把安眠药丢在秦子阳脸上。她还记得她说话时的嘴脸，阴险可怖。而过去自己说的那些狠话，更像是挂满铁刺的刀口，一下下地磨着她的心。回忆像条毒蛇，在穆柳心里钻心挠肺地折腾，她才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恶毒的人，肆意妄为地欺凌。她故意把自己的安眠药丢在秦子阳的脸上，就是希望经过她的羞辱，秦子阳能因为她的刺激去自杀。秦子阳原本就是心理脆弱的人。一年前，就因为穆柳买来了一件红色礼服，就闹着要自杀过，她只是故技重施，她要讨厌她的人都去死。

可是她错怪了秦子阳，却再也没有机会挽救。

而她自己还好好地活着，这次要找谁报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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