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舒服地躺在床上睡觉了，穆柳像个行尸一样靠着陆小柔的力量，才走回了房间。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可是灯光为什么会那么亮，那么刺眼呢，穆柳不耐烦地翻个身，才发现窗外已经大亮了。

“怎么起这么早？”说出的话含混不清，穆柳感觉脑子里像装了个铅块，抬不起来。

“把你吵醒了。我妈今天过生日。我爸一会来接我，回家哄我妈开心。昨晚不应该看悲剧片的，你看我这眼睛，肿得跟被谁揍了一样。”陆小柔一听穆柳醒了，就坐在她床边说道。

“那……那就拿来卖个惨吧！”穆柳努力了半天依旧睁不开眼睛，意识混沌不清，脑子更是跟要死机一样。昨晚躺床上得时候已经快三点了，这会儿看看手机，也才7点，穆柳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年轻人就是身体好，老年人败得心服口服。

“卖惨。”陆小柔笑了，依旧拿着冰袋在敷眼睛，过一会才说道，“认真说起来，我之所以这么难离开家，就是因为我妈一直卖惨来留住我。我高中以前，放学必须立刻回到家的，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我妈每天就盯着挂钟的时间，如果我没按时到家，我妈就会一直打电话，我老师、我同学、我朋友，因为这样的事太多次，我实在受不了久跟我妈发脾气，我妈跪在地上跟我道歉，说都是妈妈的错，你听话，不要出去玩好不好。很多时候，我都想不管不顾离家出走，可我知道外面的人不会像我妈那样照顾我。你可能无法想象我妈对我好到什么地步，我在家从不需要定闹钟，现在也是一样，无论我需要多早起床，我妈都会定好闹钟叫醒我，等我洗漱完毕，还有她做的早餐吃，每天早上都不一样的。水果都是削好洗好才递到我手里的。我以前还以为所有的妈妈都这样，后来才发现并不是。我很矛盾，即想挣脱她，又舍不得她的照顾。”

“我都没看出来你在家被宠成这副样子。”

“你觉得，我离开家能活得下去吗？”

“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远都有退路，有个爱你的家可以回，不过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穆柳又挣扎了半天，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歪着头看着陆小柔梳妆。

陆小柔在拍脸，用的都是穆柳的化妆品，先是水、再是乳、再是霜，然后细细地抹着防晒，她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说道，“昨天在班车上，有个人问司机，之前开这趟车的马力还在吗？司机说，我不认识马力。前排的乘客搭话回道，马力，马力死了，你说的是不是开101车的马力，前两天死了，癌症晚期，去省人民医院做的手术，回来不到10天就死了，很年轻，跟我们差不多，才53岁。人特别好，每次坐他的车都特别开心。”

穆柳原本在心里抱怨，窗帘大开着，想再眯一会都做不到，可听了陆小柔的话，她一点点醒了，心里说不清是惆怅还是难过的东西。

“对不起，一大早说这么伤感的话题。”陆小柔看着镜子，又开始梳头发。

“你昨天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想睡觉？”

“我不知道，昨天只顾着开心，早上醒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心里有点难受，但更多却是害怕，死亡好像一下子离我很近。”

穆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陆小柔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陆小柔先打破了沉默，“我离开南市，你会想我吗？”

穆柳没说话，不置可否。陆小柔回头看了眼穆柳，突然笑了，“我知道怎么让你记住我了。”陆小柔说完，把穆柳拖到梳妆台前坐下。

“做什么？”穆柳配合着做到梳妆台那里，嘴上淡淡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处女座？”陆小柔笑得不怀好意。

“那又怎么了？”穆柳依旧不明白陆小柔想敢什么，只是闭着眼睛问道。

“从我到报社那天起，我就很想送你一把梳子。”陆小柔说完就绷紧了嘴巴，仔细观察梳妆镜里穆柳的反应。穆柳皱眉，好像不明白陆小柔说这话的意思。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让一个处女座坐在你后面是种什么感受吗？第二天我就带了把梳子来上班，结果太怂了，一直没敢帮你梳。”

“怪不得你以前工作效率那么低。”穆柳还在笑，好像陆小柔说了个了不起的笑话。

“那……那我梳了啊！”陆小柔从口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梳子，试探地看着穆柳说道。

穆柳看陆小柔真拿出梳子，回头拉着小柔的衣角，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陆小柔舔了舔嘴唇，把梳子轻轻放在穆柳的头上。穆柳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柔声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惯我的头发，不过像你这么直白的还是第一个。你要梳就好好梳，别动作轻的跟挠痒痒似的。”

穆柳的头发很密，又总是乱糟糟的，陆小柔轻轻地梳着，生怕扯疼了穆柳。

“我跟筱悠从小就玩在一起，很多人觉得我们长得很像，所以区分我们的方法就是头发，筱悠的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我的就乱糟糟的，跟鸡窝一样。”穆柳闭着眼睛，突然跟陆小柔唠起了家常。

“筱悠姐姐吗，可你们俩长得并不像啊？”

“小孩子嘛！只要穿一样的衣服，别人就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小时候我就觉得鸡窝头也没什么不好啊，起码可以让别人很清楚地记住你，不会和其他人混淆。”

“你头发长得真好，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在陆小柔的手中，慢慢变得柔顺起来，甚至还透出了光亮。“你小时候头发这么乱，你妈妈不会帮你梳吗？我直到上了大学，才制止我妈想帮我梳头的打算。”

“我妈不会帮我梳头的，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爸爸帮你梳的，所以才会乱糟糟的。”

“我从小没有爸爸。”

“啊，对不起。”陆小柔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下挽住了穆柳的胳膊。

“没什么，只是一个事实罢了。他们说我还没出生，我爸就逃债跑了。”穆柳嘴上说着没什么，但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

“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吗？”

“我从小就怀疑我爸是不是被人给谋害了，逃债失踪什么的只是一个骗小孩的谎言。”穆柳起身坐回床上，竖起两个枕头，又拿了两个抱枕放在床头，整个人靠着枕头盘腿坐着，示意陆小柔也坐她旁边，“我有天梦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她嘴角这个地方有颗痣，眉毛特别浓，很普通的长相。我梦见她和我手拉手，一直往前走，她边走边笑着对我说，‘你爸爸死了，你爸爸，他死了’她语气很温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我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在梦里。我只能看到那个女孩一直很温柔地对我笑，那是种很正常的笑容。她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俩就手牵手一起跑到河边丢石子，特别开心，我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依依不舍。”

“啊，我的小可怜。”小柔把头放在穆柳的肩膀上。

穆柳还在笑，她接着说道，“我小学的时候可能见过我爸……”

“他回来看你了。”陆小柔喜上眉梢，插嘴道。

“小学的时候，我经常被其他小孩欺负。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叔叔突然出现，把那帮小孩赶走了，还说以后谁敢欺负我，他就揍谁。”

“哇，太帅了吧，简直像演电视剧！”

“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不过那三天，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三天，每天都是他骑着自行车载我去学校，那时候我不管几点去上学，总能在路上遇到他。”

“那你有没有问他？”陆小柔迫不及待地问穆柳。

“我一直想问，却都因为害羞开不了口。如果真能穿越时空，我第一件事，肯定要问问他，他是不是我爸爸。也因为这件事，后来不管遇到什么，我想问的事情一定当下就问。”

“后来发生什么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外婆，原本想让外婆帮我认认人。谁知外婆当时特紧张，说最近突然出现很多拐小孩的坏人，她一听就不要我再坐那个人的自行车了，并且天天送我去上学，我怎么让她回去都没有用。后来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总在想，就算他是拐小孩的坏人，我也愿意跟他走。只要他能再出现一次，我就跟他走。”穆柳抱着枕头，低着头说道。

“哎呀，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柳姐姐。”陆小柔有些心疼，让穆柳靠着自己的肩膀。

“我才不要去看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衬得我像个孤单的傻瓜。”

“那我不回家了，我陪你吧。”

“说什么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呢，现在哪还能这么想。”说着起了身，也把小柔推下了床，“我听着楼下好像有车喇叭在响，可能你爸来了，赶紧下去吧。”

“我舍不得你，柳姐姐。”陆小柔伸出大大的拥抱抱住穆柳，嘟囔着说道。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快下楼。”穆柳胡乱披了件外套，推着陆晓柔一起下了楼。两人又笑又闹，走到楼下的时候，刚好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要往楼上走。

“哇，爸，你今天太帅了吧！”陆小柔快步走到父亲的身边，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这不为了跟你一起哄你妈妈吗？你快一点，订花、拿蛋糕、买礼物、定餐厅，今天好多事情呢，你别耽误了。”那中年人边数落陆小柔，边朝穆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小柔这孩子一向闹腾，昨天打搅你们了，有时间到家里做客啊，我买了早点，你们趁热吃吧。”

穆柳这才注意到，书吧的桌上放了一大堆面包之类的东西。心里吐槽道，这每一样是凉的，怎么趁热吃啊！

“柳姐姐，那我们走啦，电话联系啊，以后千万不要再拒接我的电话啦！”

“拜拜，帮我祝你妈妈生日快乐。”

穆柳看着那两人笑着离开，听到这对父女边走边再拌嘴，陆小柔声音清脆，走老远还听得到，“昨天竟然在电话里说想我了，你这就是叶公好龙，你知道叶公好龙什么意思吗？”

穆柳被意外飞进耳朵的“叶公好龙”笑死了，也亏陆小柔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老爸。太阳已经升起了，冬天的早上空气格外香甜，穆柳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吸够了空气才往屋子里走。桌上放的早餐很丰盛，有甜甜圈、三明治、牛角包……喝的有牛奶、酸奶和果汁，看来这个爸爸很懂女儿的喜好。穆柳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泛起酸意。穆柳小时候总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有爸爸疼？没想到如今自己也到了可以做父母的年纪，还依旧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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