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穆柳坐在书桌边吃早餐。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小柔爸爸来接女儿并送来早餐的事也一并知道了，“她今天回去是为了她妈妈的生日，看她们家好像都是妈妈在作主，没准今天一家人其乐融融，昨天的问题也就不算问题了。”穆柳想起陆小柔口中那个控制欲过分的母亲，想了想还是没跟筱悠说，那毕竟是陆小柔的隐私。“你昨天给她出什么主意了吗？”晚饭的时候只顾插科打诨，一句没聊陆小柔的烦恼。

“留了联系方式，我让她有问题随时找我。”筱悠聊起陆小柔也忍不住笑起来，那女孩很美好，一看就知道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所以才能那么无忧无虑。

“随时找你？看来你真不愧是她们心中的万能老板。”

“这真的都是误会，我什么都没做。”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因为这间书吧，其实我和书吧都很普通，但是来这里的年轻人都不普通。我也是误打误撞，通过这个书吧才知道，南北两市的年轻人里藏龙卧虎，确实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听不懂？”

“去年夏天毕业季，书吧来了一批很有意思的读者。他们一样年轻，但却有不一样的迷茫，一天天耗在这里，看书、聊天、探讨人生，最后应该算聊明白了当前的自己吧，起码知道接下来的一年可以干什么。他们都说这里很治愈。我当时连何为治愈都不明白，后来跟他们接触多了，才慢慢意识到可能因为整个社会都走得太快了，他们被浪裹挟着向前，心里太多的无所适从，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停下来认真听他们说话，他们就会觉得治愈，仿佛内心的小叛逆也被人理解。但总的说起来，他们的活动我参加的很少，说我影响他们，不如说我被他们影响才好，书吧也一样，名气也是被他们传出去的。”

“你肯定是谦虚。”

“我真的没有夸张，你没听陆小柔说我还会武功吗？现在是自媒体的时代，有影响的人确实有能力让好事传千里。我很感谢他们啦！你可能不知道，书吧刚开始没有这么多书的，就是从去年夏天开始，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都有人寄书过来，很多人寄书连名字都没写，我都不知道该感谢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吧！”筱悠说的情绪激昂，从书桌下拿了一个箱子出来，掏出里面的柚子放在桌面上，“每个月书吧都会收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这是福建的书友寄来的，我刚开始对收到这些礼物觉得很惶恐，但后来这些寄礼物启发了我。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个书吧应该怎么做，只是买了书放在那里，现在经过这些年轻人的点播我明白了，做公益应该就是凿一条河流，经过谁就润泽谁，像陆小柔，像去年的那群毕业生，我其实只做了举手之劳的事情，但却解了他们的燃眉困惑，他们会因为在这里得到的善意，而把更多的善像水一样释放出去，这条公益的河流就可以一直永不枯竭地流下去。”筱悠说着话，把剥好了柚子，递了一半给穆柳。

“很伟大啊！原来生活种真的有伟大存在。”穆柳真诚地说道，边把柚子放进嘴巴里，“哇，这个柚子很好吃。”

“确实比我们超市卖的要好吃很多。”筱悠也放了一小块在嘴巴里，又接着问道，“你呢，这几天怎么样？年终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怎么陪你。”

“很开心啊，会慢慢忘掉烦恼！确实如你所说，这里很治愈，可能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有一种治愈人的气场。”好像为了佐证自己话里的开心似的，穆柳的话多了起来，或者只是为了回报那个甜蜜的官柚，“昨天我看到有人带着狗狗来看书，他们两个穿着同款的黑色皮夹克，特别帅气，我就多看了两眼。回去的时候听见主人在对狗狗说话，‘你是不是被人咬了，我叫你不要出去的，你为什么不听话。’那认真的语气，太逗了。”

穆柳没跟筱悠说，那人见穆柳看着他们笑，笑着对穆柳眨了眨眼，又接着跟狗狗说，“快跟漂亮姐姐说再见，我们明天再来看她。”那是完全不同于秦子阳的雄性荷尔蒙：坦坦荡荡、明媚阳光，穆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那只可爱的小狗揉化了。

“确实有很多人都把狗当作亲人一样对待。我以为只有大城市的人会比较寂寞，把感情寄托在动物身上，没想到在我们北市这种小地方也一样。”

“寂寞是不分地域的。”穆柳心想，那个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寂寞。也许筱悠说的对，那个人可能并不是北市的，毕竟是春节期间，遇见哪里的人都不奇怪。

“我上个月去省里办事，在马路上撞见一个阿姨在抱怨‘你们仨谁把我的手机搞没电了，是你吗？眼神别躲，你们谁干的坏事，谁干的坏事，是不是你，怎么都不说句话。’你猜她在对谁说话。”

“狗狗？”

“三条小狗。那个阿姨正牵着它们在街上遛，我跟她走了一段，她还跟它们商量晚上是烧排骨还是煎小黄鱼，说什么小惠要来吃饭，所以今天逛街的时间要缩短，要三只狗狗麻利点，不要贪玩。真实是一本正经在聊天，我被她吸引的都快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在她眼中，狗狗也是家庭成员啊，当然有发言权。”穆柳若有所思。

筱悠看时机正好，两人刚好把话题聊到这里，就趁热打铁，聊起了自己一直想聊的话题，“我一会要带点年货去给小雨阿姨，你要不要一起？”

穆柳脸上的笑容像被黑洞吸走了，只一瞬间，笑容全都消失了。她原本伸向柚子的手停在了那里，接着收了回来，她又开始扣手指。她突然想到，这好像是秦子阳的习惯，不知何时，她也像秦子阳一样，遇到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扣手指。可她毕竟不是秦子阳，她还是说话了，“你自己去吧！我吃过早餐要上楼补个觉，昨晚被小柔折腾的只睡了三个小时，毕竟岁数大了，这会坐在这里都觉得意识模糊。”说完，还打起了哈欠，好像佐证自己没有说谎似的。她忘了以前筱悠总结过判断她撒谎的标志，是不自觉地说更多的话。

“倒也不着急，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两个一起去。”筱悠并不打算放弃。

“我不想见她。”穆柳知道筱悠的性格，索性把话说死，语气简短的又做回了自己。

“她毕竟是你妈妈，你真打算这一辈子再也不见吗？”筱悠说得苦口婆心，这些话她过去也说过很多次，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作用，她只是轻轻地拍着穆柳的背，像是要把穆柳心中的炸毛一点点捋平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不能释怀，可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该放过你自己了。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心疼。不要再任自己陷在这情感的牢笼里。你真的以为，永远不原谅就是最大的惩罚吗？这确实是最大的惩罚，不过却是对你自己最大的惩罚，你一辈子都被这件事困住手脚，永远心里有个地方不能碰，到走进坟墓那天都还在隐隐作痛，何必那样残忍对待自己呢？你要相信你不是在原谅别人，而是和自己和解，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穆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筱悠又接着说道，“我处理过很多家庭纠纷的案例，最终都是一家人抱头痛哭，很多事情都是一句话的事。只要我们把话说开了，就会发现拥抱亲情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有时候不是我们之间没有爱了，而是我们被很多其他琐碎的情感蒙蔽了，我们拔刀相向，互相伤害和折磨，但当我们把那些不重要的东西都剥离开，我们才发现我们心中还有爱，还渴望被爱。当我们把过去所有的痛苦都放下，就会发现爱也会像河流一样流进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别说了，我不是那些迷茫的大学生，需要谁来做我的精神导师。我说了不想原谅，就是字面意思不想原谅。”穆柳起身走到了外面的院子，背对着筱悠，不愿意再沟通。

“我也不想每次见你都说这些。”筱悠走到穆柳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小雨阿姨马上要去云南定居了，我不希望你们带着遗憾就离开彼此。”

“我就愿意当根刺留在她心里，永远在那里才好。”穆柳用手抚摸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说得咬牙切齿。

“那你能见见含笑吗？她毕竟是无辜的。”

含笑？自从五年前第一次见过她之后，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和穆柳的生活撞在一起，她痛苦的缘起都是来自这个名字。今天突然听筱悠说起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鼻子竟然慢慢酸了，如果没有含笑，她和母亲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她怕自己又在筱悠跟前哭起来，就转身上楼去了。

筱悠带了礼品就出了门，那间热闹的书吧就只剩了穆柳自己，她神色惘然地看着远方，思绪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是手指不受控制地按在心口，仿佛18岁时穆雨刺进她心脏的那根刺，还在隐隐作痛。那痛苦的回忆不管她如何挣扎拒绝，毅然带她回到了18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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