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树干粗细的腰身与满是青筋的脖子；两眼放出的凶光令营火黯然失色；只要跺上一脚，大地都为之震颤；弹弹手指，杰克?登普西（Jack?Dempsey）（注1）都能被他一下击倒。

从人群中走出的那名战士当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算不上年轻，同大多俾格米人一样身材矮小，可只要仔细看看那双饱经沧桑的大手，以及胳膊上高高隆起的肌肉，我便知道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呵！”他抄起一根三指宽的树棍，用力朝自己身上打去。

“呵！呵！”一连打了三次他才停下，将棍子丢到一旁。

“怎么回事？”我小声问克拉伊雅。

“为了公平。”女孩盯着那人回答。

“喀哈布！！！”战士吼出三个音节。

我再一次疑惑地看向克拉伊雅，女孩说那是他的名字。而在她报上我的名字之前，我拦住了她。

“巴戟摩罗！！！”

这群凶狠的矮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号。数名老者瞪圆了眼，龇出白牙，无数柄长矛接连对准了我。

“你成功地激怒他们了，米海耶。”克拉伊雅躲在我背后，“那个传说可不仅仅属于巴卡族。”

言毕，她被数名壮实的男性带走，按在了岚与安娜身旁的地上。我们在熊熊燃烧的营火前面面相对，以白漆涂身的大群矮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我撕下破烂不堪的外衣，系在腰间抑制腹内传来的异样感。那男人从一旁接过一根近两公尺长、绘着鲜艳环纹的无尖长矛，另一根一模一样的被扔在了我的脚边。我将它拾起，森林中最强壮的战士骤然从他的一口白牙间吼出野性与战意。他抓住长矛的尾端，横向扫出，武器在惯性的作用下弯成弧形，破空之声直灌双耳。我双手持械，奋力格挡，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砍下。

战士大声叫痛，怒不可遏，转身朝着他的同族口沫横飞，愤然用手指指向我们。人群一拥而上，克拉伊雅高举双手，连连呼喊，用无比诚恳急切的语气稳住了局势。

“他挨不起打吗！”我向跑来身边的女孩恨恨地说。

“正相反，是他们觉得你挨不起打！”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向那些一脸不满与鄙夷的矮人。

“这场决斗比的不是谁本领高强，而是胆魄。你不能格下对方的长矛，他也不能，谁第一个倒下，谁就是输家。”

我顿时有了将腰间的猎装穿上的想法，可一摸那信封厚薄的布料，念头随之打消。那“教士”站在岚的身后，一动不动，我真是不明白，他究竟有何神通，能够同时控制那么多人为他效命。

“那就来吧。”我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将克拉伊雅推到一旁，冲那名部族战士扬了扬头。

男性再次冲了过来，他怒吼着，扫出势不可挡的一击。我咬紧牙关，向着他的软肋奋力回击。矛身抽打在皮肤上发出响亮之音，我纵声将痛苦抛向高空，我的敌人亦然。将给予疼痛与承受疼痛作为这场比赛的手段，一来一去，在数分钟内我们便成功令对方领教了自己的厉害。他的族人大声嘶喊，将富有节律的战歌灌入男性的耳朵，赋予他无上的精神力量；而我的后援势单力薄，单看人数，根本敌不过，但在我心中，这一战的初衷与友人的信任早已化为坚定不移的信念。

下一击横扫迎面而来，我硬生生接下，脸颊血流不止。异族战士打断了手中的长矛，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着手背狠狠抡去。武器掉落在地，他退后，黝黑的脸皮翻出紫红，龇出白牙用力拍着地面，妄图让大地分担透骨的痛楚。我丢掉手里的长矛，不给这些俾格米人任何借口，冲上前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揍他！揍他！！！”岚在人群中为我高声助威。我将所有力量灌入手臂，打进他的躯体。战士拼命回击，我无视零星拳雨，持续倾泻着狂怒。

部落中最强壮的男人不动了，他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脸和脖子抵挡我的拳头。我按住他的头颅，晃着站起，环视四周那一张张敬畏的脸。

“巴戟摩罗！！！”米海耶?卡恩高举手臂，向妄图伤害友人的异族大军愤然示威。

“巴戟摩罗！！！”我的友人们与我一同挣脱俾格米人的压制，振臂高呼。

族群中的一名长者喊出一个词，很快就引起了广域的共鸣。这呼声渐渐变得富有节奏，他们用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膝盖，用双足猛踏脚下的土地。

“奥古萨拉！”

那就像一首歌，赞颂着人们的英勇奋战，赞颂着人们洒向大地的血与汗。

“奥古萨拉！”

有人架起了安娜，将三人送到我身旁。克拉伊雅看着我脸上的涓涓血流，胜利的笑容转瞬即逝：“他们将你奉若无上勇士。”

我点头，保持直立。

少女看着我的眼睛，而后向着人群，用那浑然天成的奇妙语言诉出要求，道出命令。从始至终，“教士”未挪动一步。他开口了，迎接他的是如海潮般的不满叫嚷。擂鼓一样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部族中的战士们个个眼冒凶光。最为年长的一名老人率先将长矛对准了他，冲着青年瞪出双眼皱起鼻子。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对他展露敌意，不到一分钟，他就成了众矢之的。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过来，这些异族战士根本就没有被先驱操控，他们仍保留着自己原始的心。

“现在到你展示勇气了，煽动者。”克拉伊雅直指他的鼻子。

“替代者”伫立于逆转的敌意中，左右环视，叹了口气：“佩服。”

他的语气中带着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虽不明白他的无奈从何而来，但已足够为我紧绷的神经再上一道弦。

“本来，只需你一人涉足我的世界，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他血红的眼中流过一丝悲伤，“我本不想牵连你身边的人，但事已至此，没有其他办法了。终究，你没能成为自己王国的主人。”

一个暗示！可当我认识到先驱话中有话，为时已晚。红色的光芒从那静谧到令人窒息的灾厄之眼深处慢慢涌现，就像自深渊中爬向地面的炎火。岚惊慌地抬起手挡住那道视线，他不顾身边的俾格米人是否能够听懂，大声警告。

夜，归于沉寂。

我看着自己与克拉伊雅的身体动了起来，一人压制着他的关节，一人紧抓他的肩头，向前迈步。近百名俾格米人伫立在原地，鸦雀无声。“教士”揭开兜帽，扯掉绷带，展开双臂开启通往无声者世界的漆黑门扉，闪耀着宝石光芒的红色眼眸死死凝视着目能所及的一切。

在我眼前赫然显现的是先驱菲洛的脸。

“上帝啊！菲洛！为什么！拉雅...放开我......咪克！米海耶?卡恩！！！”

若是咬断自己的舌头就能夺回身体的主权，我将毫不犹豫地那么做，可别说张开嘴巴，连视线都被固定在了一个地方，无法偏移分毫。

“别再往前了！别再走了！！！”

他扭动身躯，惊惧地看着先驱与那深邃的未知之境。

“菲洛！我自己会进去的！我自己进去！！！”

男孩惊恐的声音在天空盘旋，但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和雨林中的巨木般毫无知觉。他的喊叫中带出哭腔，岚挣扎着，抵抗着，被一英寸一英寸地朝那黑色涡漩拖拽着。

一个世界自三湖子爵体内涌现，我看着它的边界穿透手掌，越过手肘与膝盖。它接近我的鼻子，我的眉眼......

我被它一口吞下♂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