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季马大叔“嚯、嚯”地招呼着马儿走远，雪鸮若有所思。http://m.aihaowenxue.com/xiaoshuo/397922/他忽然俯下身子，用手扒开地面的积雪。

这一带是阳面，他的手没过多久就碰到了坚硬的地面，冻硬的土壤像岩石一样会把人划伤。雪鸮细细审视着那片空地，他皱起眉头:

新茬的野草，仍然没有要长起的迹象。这也难怪，土地还这么硬……

但这意味着今年的冬天会比以往更长。掂量着手里算不上多重的一袋土豆，雪鸮心中有些隐忧:

由于没有年龄合适的壮劳力，修道院既没法像这里大多数居民一样从事畜牧，也很难参与猎捕。虽然长老有着正教院发下的津贴，可是卢布在这边很难花出去:即使最贪婪的哥伦比亚商人也对缺乏市场、环境恶劣的冻原望而却步。他们的生活物资只能定期地靠游商补充，昂贵而劣质。长冬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比大多数雪原居民还要更大一些。

“要是我再长大一点，就能干活了。”

走到教堂门口，隐约听到里面孩童的吵闹声，他的脸色才放松了些。

……

“还给我！”

“不还，给我先乖乖干活去，今天起来你就一直在偷懒！”

“怎么了？”

雪鸮推门而入，迎面就是一个扎着黑色马尾辫的小女孩砰的一声撞进他怀里。棕红发色的乌萨斯男孩正气势汹汹地朝她扑过来，女孩嘿嘿一笑，扭头就躲到雪鸮背后了。

“卓娅，你给我出来，躲老大后边算什么本事！”那男孩急的眼睛都红了。

“怎么，你还想恶人先告状？我要让大哥主持公道……嘶，大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冷，上哪去了？”黑发女孩个头小巧却异常敏捷，头上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正是冻土上常见的札拉克（松鼠）族裔。

卓娅一开口就如同机关枪一般，说的飞快停不下来:“大哥你听我说，今天明明轮到康斯坦丁做家务，他早就醒了却装睡不起来！我好心帮他做了早饭，他反倒还生气了——”

“是你偷拿了我的东西我才生气，别瞎说好吗？”

乌萨斯男孩，也就是康斯坦丁，气的眼睛都发红了；当然，他的眼睛原本也是棕红色的。

“你的东西？哼，今天我就让大哥看看你的宝贝，”松鼠女孩亮出手里的小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雪鸮面前，“大哥你看，康斯佳今天没有干活，就是因为一直在摩挲这个。”

“这个？”

雪鸮接过那纸盒，花花绿绿的还挺精致。他仔细看了看，很快皱起眉头:“这不是卷烟盒么？康斯佳，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见东西落入雪鸮手里，康斯坦丁露出沉痛的表情，也急迫不起来了。他悻悻地说:“今天早上，老大你前脚刚走，就来了个信使……”

“信使，原来如此。”

泰拉大陆天灾肆虐，点歪了的科技树也没达到通讯网全覆盖的地步，送信算是刚需的一种，非常有前景的职业。长老与城市间还保留着一定的联系，信使的到来并不奇怪。

“你喜欢这东西，就开口向他讨了？”雪鸮问。

“哈哈，康斯佳哪来的那么大胆子，他是看人家不要，去捡回来的！”黑发女孩立刻大笑起来。

雪鸮眉毛一挑:“康斯坦丁，你应该记得长老教过我们不要乱捡东西吧？”

“我就是觉得有点帅……”男孩的头越来越低，一头棕红色乱发也没了气势。

“抽烟有什么帅的，嗯？”雪鸮撇撇嘴，大步走近男孩，左手握拳摁在他脑袋上，“又费钱又损伤身体。再说你一个十岁小孩儿，就想学大人抽烟？”

“疼疼！别钻我的脑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乌萨斯男孩连连求饶，“还有我不是没干活，那是卓娅她诬陷我，今天的茶炊是我烧的——哎呀！”

“烧茶炊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也算活？”札拉克女孩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好了别吵了，总之这个烟盒我没收了。”雪鸮断然道，他环顾教堂大厅，突然发现旁边的床榻上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不禁一阵错愕:“长老去哪了？”

“长老？”

几人面面相觑，卓娅诧异地说:“刚才长老还在这边。”

“忏悔室。”

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把几人的目光吸引向另一个方向。那里坐着一个埃拉菲亚族的女孩子，银发，绿眼。虽然她从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几人在说话时却常常忽略她的存在，说来也是咄咄怪事。

那是索菲亚，修道院的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位，也是雪鸮名义上的妹妹。乌萨斯人多生性豪爽，康斯坦丁和卓娅都不适应与寡言的索菲亚相处，不过雪鸮倒不是多么觉得奇怪。

只是有点无口而已，反而可爱。

索菲亚开口一次后就低下头，似乎冻结了一般，不过雪鸮倒是相当相信她的话。虽然索菲亚今年还不到九岁，但已经展露出某种特殊的早慧，她说的话一般都是相当确定的。

“你们继续干活吧。”

于是，雪鸮向着忏悔室走去。

……

忏悔室本质上类似大一些的橱柜，为求隐秘都会摆放在教堂角落，这里同样。说起来，修道院解散后这里虽然还保留着教堂的建筑（不论长老还是雪鸮都没有重修房屋的力气），但内部已经基本改成了居室，只留存了那满墙的圣像。除此之外，还保留教堂功能的部分，也就只有忏悔室了。

从很小的时候，雪鸮就发现每当心情不好或遇到困难的时候，长老就会一个人躲进忏悔室里，长老似乎把那里当成了冥想的地方。如今他又这么做了，难道信使带来的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长老在冰冷的忏悔室里呆太久，他总是不重视自己的身体，这么下去病永远都养不好。由于教堂内的空间太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普通的小屋一样温暖，在被窝里养病才是最好的选择。

雪鸮正这么想着，忽然发现一旁的桌子上就摆放着几张字纸。那不是家里的东西，崭新挺括，大概就是刚刚信使送来的信件？雪鸮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先拿来看看。

“致斯维尔德洛夫阁下……”

雪鸮先是看得蛮开心，但很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这，这是？”

“雪鸮？”

当他回过神来时，长老已经从忏悔室中走出。他看看雪鸮，又看看他手中的信纸，叹了口气:

“你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