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用雪橇把雪鸮带回教堂，这一次季马大叔的心情可是轻松得多，甚至还哼起了某种断断续续的小曲。http://m.baijiawenxue.com/chapter/1343553/两人分别时季马用力把雪鸮抱在怀里，从他的衣领口一股子浓厚的油味和烟草味蹿进雪鸮鼻孔，害得他一连咳嗽几声。

“雪鸮，你刚才说人是爱人的，这是长老教给你的吧。”大叔张口就呼出长长的一条白气，“长老是有大智慧的人呐，可是就这件事上，我觉得他说的不对，至少是不全对。”

“为什么？”

“就好比，我在路上碰到有人挨欺负，我肯定想去帮忙。可是，要是受欺负的人有矿石病，我可能就要找理由，说别掺和这种麻烦事。再不然，要是我有急事，估计也不会停……”中年男人拍了拍脑袋，哈哈笑着说。

“唉，老了老了，我这笨嘴拙舌也说不清楚。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口头上的爱人谁都会，真正能帮助别人的可没有几个。”

雪鸮听得心里暖暖的，只是也深觉自己不配这些赞誉:“可是我到底没帮上忙。我……”

“怎么？你真觉得阿廖沙死了，觉得老婆子她说阿廖沙没死是安慰自己？”季马大叔呵呵笑了几声，“我觉得她是认真的，我也觉得阿廖沙没死。那可是我季马的儿子，黑虫子没能把他带走，又有你这么好的伙伴帮助他，他怎么可能死？”

啊？这是哪来的自信，雪鸮头疼了。

大叔敲了一下他的头:“放宽心，我们雪原的男儿结实的很，没那么容易出事！雪鸮你啊，脑子是够好使了，不过也别疏忽锻炼身体，有些人跟他讲道理就没用，就比如那群黑虫子！”

他攥了攥拳，语气发狠。“要是老子还年轻，说什么也要弄死他五六个！”

但很快他也是笑着摇摇头，“算了算了，别提这个了。等今年开春你有空了，就到我这来，我教你打猎。男人嘛，还是得有硬功夫。”

“好好。”

临上雪橇，季马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总感觉，最近就能见到阿廖沙了。”

是什么灵感吗？雪鸮迎合着点点头，

“希望是这样。”

……

数百里外，勒拿河临时营地。

“怎么了，阿廖沙，又拿你那条围巾看呐？”

身后的笑声带着戏谑，阿列克谢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这里的大家都是相处已久的同伴，阿廖沙很清楚对方并没有恶意，仅仅是说话的习惯而已。

“嗯，有点想家了。”

“想家？”身后的人好奇地凑过来，看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倒像是一套乌萨斯的旧军装。“可这条围巾，不是你家人的吧。”

“嗯，是个朋友的。他当时给了我这条围巾，说要我一会儿就还给他，”想到这里阿廖沙不禁微笑，“倒是没有机会。”

“很快就有机会了，我听盾卫那边说，这次行动目标的军队矿场就离你的老家不远。”那人笑呵呵地，很显然非常期待阿廖沙的反应。

果不其然，阿廖沙就像身上装了弹簧一样蹦起来，眼里仿佛带着星星:“真的！要到我家那边去了！”

没有如许多人所想象一样倒在了雪地中的阿廖沙，实际上是被某个在那时路过村庄附近的新兴组织给救了。这个组织没有正式的名称，但往往被雪原的居民和驻军们称为“游击队”；

但这其实并不精确。这里的确有着真正的战士，有着过去的乌萨斯精锐士兵带队；但组成组织的主体的，是大量并没有真正战斗能力，如阿廖沙一样的普通人。如果一定要称呼为游击队的话，阿廖沙更希望在前面加上一个修饰:

“感染者”。

是的，这里是属于感染者的队伍。无论是乌萨斯、卡特斯（兔）、埃拉菲亚（鹿）还是其他罕见的种族，在这里都亲如一家，感染者是他们共同的身份标签。他们并非有意与军队或者乌萨斯政府相对抗，但对于这些不容于乌萨斯主流社会的苦命人来说，反抗是他们唯一可行的生存方式。

幼年的阿廖沙之所以会受到那么多稽查队的围追堵截，实际上也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稽查队收到风声得知游击队会路过此地——游击队通常会接走他们的同胞，稽查队希望能够抢先一步带走阿廖沙，牵制他们的行动。所以，严格来说阿廖沙其实是被牵连了。

但是他并不会因此而对游击队产生什么怨言。尽管岁数上还完全是个孩子，五年多的离家经历也早已让阿廖沙变得早熟。在这里没什么秘密会对“同胞”隐瞒，因此阿廖沙得以知道了乌萨斯感染者隔离政策的真相。

那些所谓得到了【隔离修养】的同胞们，绝大多数都是直接被塞上军车运到冻原深处的一个个军队矿场去。工业与商业蓬勃发展的时代，只赶上了末班车的守旧帝国如今正是各处急需劳动力的时候，而最为麻烦的就是这些矿场；

在各类需要接触源石初级制品的行业中，如果说源石制品研究员患病的概率百中无一，源石工业品工人的患病率十中无一，那矿场、尤其是这些边陲之地的小矿场的矿石病感染率就高到有些吓人了——超过半数！

没错，这个数字意味着除去幸运儿和某些类似瓦伊凡的特殊种族，只要长期在这种矿场工作，染上矿石病几乎是必然的，哪怕最贫穷的人对这种工作环境也是讳莫如深，哪怕冻原上常常为了一口饭而挣命的住民们往往也只有在最窘迫的时候才会去矿场打点短工补贴家用。

乌萨斯雪原土地广阔，却因为严寒难以开发。既缺少住民，又交通不便，这种情况下掌握土地的贵族也觉得很难办。矿石品质有限，运输成本极高，他们到手的利润也就不算可观，唯一的方法就是压缩开采成本——

于是在各个关节的默许和推动下，一个堪称无耻的方案就此推出:让感染者们在矿场“隔离”，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暴露在源石环境下的感染者更加短寿、痛苦，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人权本就连囚犯都不如，对他们，所有防护措施都可以一减再减，甚至直接接触矿石都无所谓。

土地发挥价值的老牌贵族们心满意足，急需资源的商业新贵们笑逐颜开，市民的生活质量也得到了提高。没有人关心过在终北之北，那些被遗忘的角落里，尸骨堆砌得比装满矿石的箱箧还要高。

一路走来的阿廖沙目睹了许多他前所未见的事。对于感染者游击队，从最初的疑惑到如今发自内心的信任，绝不是没有来由的，甚至他觉得游击队就是整个雪原、甚至整个乌萨斯的救星。当然，稚嫩的孩子，还想象不出要怎样才能将这罪恶的链条彻底斩断。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领袖，可信的领袖。就如同领袖建立了游击队一样，阿廖沙也相信领袖会为他们指引出一条道路，一定。

“休息的，如何。”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沉稳如石，而坚定如山，当分辨出那个声音的时候，两人都立刻站起，转身:

““领袖！””

阿廖沙年轻的声音里充满崇敬，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狂热。

那是一个奇人……格外高大的人物。他的身材已经超越了泰拉人的常识，竟然足足有三米以上的身高，军队的精锐盾卫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般。而这高大的身材却并不形销骨立，而是健壮、有力，他的全身披着钢铁的甲胄，厚重得如同乌萨斯的战争堡垒，行动却依旧迅捷。当他移动起来时，那震撼人心的气势仿佛一座朝你直扑过来的山。

领袖头生鹿角，却不似埃拉菲亚一族，他的脸上包裹着坚固的骨板，竟是不像大地上任何一种正常的生物。但阿廖沙已经看惯了领袖，并不会因此感到恐惧，反而是满满的安心。他从未见过也未想象过有谁能战胜领袖，

这位战士中的战士，乌萨斯的英雄【爱国者】，活着的传奇，

长生的温迪戈，博卓卡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