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璟言下楼时，看到昙婴已经坐在大堂里用早饭了，他周围围满了侍卫，虽不同桌，却也都是坐着的，也都在安静地用着早饭。http://m.mankewenxue.com/911/911947/

顾璟言不得不承认，昙婴虽在自己面前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带对他人还是很和善的。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昙婴的气色，见他眼眸莹润，脸色红润，竟像是一夜之间就完全休整好了，再没半分前几日的颓靡虚弱。

他联想到之前关于国师一夕之间治愈陛下的痼疾，不由更确信了昨晚的猜想——国师绝非同类，一定是什么吸血的妖怪。

昙婴早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却没有理睬。昨晚的饥渴得到满足后他便后悔了，他不该再接近这人的。

昨晚在这人的血液里尝到甘甜，他便清晰地意识到，这人真的是殿下和夜玄的转世，他们……真的就是一个人。

如同他的津液与血对自己充满诱惑一样，昙婴已经察觉了，顾璟言这个人也对自己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引得自己情不自禁地去看他、去揣摩他、去……招惹他。

他不想再这样了。

两人各怀心事，之后的行程沉默而顺利。昙婴身体已无恙，他们加快了脚程，不日后便抵达灾患最严重的潞州。

真正到了灾区之后，两人才真切体会到公文中所谓的“满目倾颓”“哀殍遍野”是什么景象。

目之所及几乎没有一座完整的民舍，沿街倒下的尸体也无人管理，就那样任其在污水中泡发、腐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昙婴五感本就比一般人敏锐，下车后就一直面色不佳，用手帕紧紧掩住口鼻。

顾璟言瞟他一眼，心想非我族类，果然缺乏怜悯之心。然后撸起袖子，指挥着侍卫们先去清理尸首，将所有尸体先聚集到一堆，不要继续在污水里泡着。

这里刚发过大水，所有的水几乎都连成一片，包括水源。尸体泡在水里，那些尸毒进到水源里又被健康者喝下，难怪瘟疫会越发严重。

顾璟言和侍卫们一起忙活起来，半晌他直起身用袖子抹了下汗，余光竟看见昙婴还留在原处，正与一个村民说着什么。他口鼻前蒙了条白色的手绢，只露出一双颠倒众生的美眸……

顾璟言意识到自己走神，立刻调转了视线，与侍卫们继续忙活起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在两个下人的跟随下匆匆赶来。这人胡子头发都乱成一团，身上的官服也脏污破烂，见到两人后便立刻行礼，口中告罪，说自己是潞州知府，不知道国师和太傅来得这样快，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顾璟言一见他这邋遢模样就知道他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便摆了摆手说无妨。

知府在他说话时却觑了眼昙婴，顾璟言手上一顿，意识到自己是僭越了。国师他——品阶比他要高。

知府冲两人拱起的手还未放下，顾璟言再次意识到，其实自己每次见到国师都应当行礼的，可除了承天门前那一次当众刁难，之后昙婴都没有再以此发难，对他的失礼也毫无察觉似的。

想到这里，顾璟言不由又看了昙婴一眼。

昙婴却没看他，而是问那知府：“听说上游有一处县城虽在河道旁，但那里却没有发洪水，而它的上游和下游都无一幸免，确有此事吗？”

知府点头：“是，那个县城叫龙神县，大家都说因为那个县城名字吉利，所以龙神没有让他们遭洪灾。”

顾璟言微微讶异：“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昙婴直接无视了他，只看向知府：“请知府指路，我们要去那个龙神县看看。”

知府微微讶异，随即打量昙婴几眼，见他相貌不凡、衣冠整洁高贵，面上还蒙了条香帕，一看就是享受惯了的贵人。知府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早就见多了这种，说是奉圣旨来查看灾情，其实只为了在圣上面前表表忠心，其实一刻钟都不愿在这里待的。

知府掩下嘲讽之意，让下人给昙婴准备文书，自己借口防洪前线还离不开他，就匆匆离去了。

昙婴不介意他的失礼，只等那下人备好文书，然后对顾璟言说：“现在启程。”说话的时候却没看向他，轻慢之意再明显不过。

顾璟言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冲他拱了拱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