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你……”

顾幼的话让季沉整个人都懵了。http://m.chuangshige.com/novel/466398/

他甚至在当下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替顾幼说明他究竟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闪过，季沉头脑发疼，端正锋利的五官印着略微的恐慌。

他想上前牵住顾幼的手，那人却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顾幼看见季沉骨节分明的手指，被暗红色的血液滚过痕迹。

他侧身躲过他向自己伸来的手，眼眸掠过暗淡。

顾幼克制自己用极其平淡的口吻问，“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他说，“没有的话，你可以去陪顾随安了。”

“他不需要我陪。”

顾幼被季沉的话语噎了一下，他转头奇怪地看着他，阴阳怪气道，“他怎么会不需要你陪？你们两个两情相悦，他又生病了有一大堆后遗症等着你去给他治呢。”

“我没有。”

顾幼不知道他说的我没有指的是什么，现在却也不想去探究。

方才那么一闹他已经很累了，闹得大家都心烦，可顾幼心里却像是狠狠出了口气。

这口气自己憋了太多年了，不管是对顾家所有人，还是对眼前的季沉。

他实在没了耐心。

“不管你去看顾随安也好，去上班也好，我现在只想休息。”顾幼还是第一次赶季沉，冷静下来的他言语之中带着一点生疏的紧张，“既然你没事了的话，就走吧。”

季沉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耐且难以保持平静，他顿了半天，才非常不对劲地说了一句，“他骚扰你？”

顾幼走向床边的步子当场停在原地，他转身，脸上的笑容是哭笑不得，“季沉，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季沉不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盯着顾幼不放。

顾幼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安，像是方才起就有的。

但此刻他显然不能理解季沉眼里突如其来的，本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另类情感，尤其是，他这种另类的情感似乎是从自己身上来的。

就在顾幼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的时候，季沉又再次开口，就说了简单的四个字，就把问题又推回到了顾幼身上。

他说，“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听起来很荒诞，让顾幼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长到顾幼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死过，长到顾幼以为，自己回到了上辈子。

以前他和季沉就是这种相处模式，除了沉默便是再简单不过的点点头，问声好，这是顾幼再习惯不过的。

可现在，顾幼实在是难受，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季沉身上。

于是便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什么叫做你不知道？”

“季沉，”顾幼好笑道，“你不会是刚刚突然觉悟，觉得自己喜欢我吧？”

“你突然抛下顾随安来找我，还是问那个无关紧要的戚风，你这么在意我脖子上的吻痕？或者你是觉得我还没跟你结婚，也没跟你谈恋爱，你就觉得我给你戴绿帽子了心里不舒服？”

“还是，不会是你对戚风一见钟情吧？”

顾幼的问题太多，一下子劈头盖脸地朝自己抛过来。

兴许是季沉觉得他的问题太杂太乱，他一向能一心二用的脑子，这会儿却突然转不过弯来了。

“算了，”季沉说，“你好好休息。”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他在转身离开之前，提醒顾幼，“今天伤到的要是别人，你觉得自己还能这么站在这儿说话吗？”

他本来是好心劝顾幼不要做傻事，说出来的话却总像是在责备对方，顾幼怒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是死是活，反正都和你无关！”

“顾幼，别任性了。”他边往外走，边道，“和我有没有关系你很清楚。”

“还有那个戚风，他要是再骚扰你，或者你再去见他，我会让他的父亲管好他。”

“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觉得我不洁身自好吗？”顾幼吼道，“你在管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先管好你自己！你不就是仗着我以前说过喜欢你，所以你才觉得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活该一辈子喜欢你！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你到底是以什么目的什么名义说要和我结婚？你说结婚就结婚，你不让和我别人接触我就不应该和别人接触，那你呢？”

季沉心里一阵梗塞，听见顾幼声嘶力竭，看见他气得团团转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最后只能蹲在地上抱着头，声音哽咽道，“那你呢？”

所有情感几乎都是在一瞬间爆发的，不管是方才看见季沉当着所有人的面抛下自己和顾随安牵在一起的碍眼的手。

还是顾飒那白痴总是挑衅般地甩着他那智商为零的脑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顾幼总觉得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那些人却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从来没有人会认真去考虑究竟他们做的事情应不应该由自己来承担责任。

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拿着自己的真心挥霍一空。

就像季沉，他好像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累，无论怎么样都永远会像那时候一样喜欢他。

“你在冠冕堂皇地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你还记自己说过你只把我当成顾随安的弟弟吗？”

季沉面色有些迟疑，他似乎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了。

可顾幼永远不会忘记高中那年夏天，自己鼓起勇气和季沉表白的时候那场面有多滑稽。

那年夏天，是顾幼活了十八年以来，感受到的最炎热的夏季。

炙热的阳光盛着耀眼的光线，顾幼的手无措地扣着衣角，看着站在眼前早就是成年人的季沉，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炙烤的空气里散发着出沉稳低调的清香。

顾幼在那一天，从看到季沉到决定表白，那颗心来得太过仓促。

那天顾随安带着季沉来家里做客。

顾随安去房间洗澡，季沉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出来。

顾幼趁没人，就把季沉叫到一边，男人用探究及催促的表情看着他，却没有开口，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无声催促。

两人站在顾家的后院里，顾幼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仓皇中轻而快地说了一句，“季沉哥哥，我喜欢你。”

顾幼说完这句话后，除了风带着热气吹过树梢的响动，两人之间就只剩下尴尬的无言。

季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言语隔着拒人千里的态度。

他在顾幼说完这句话后的一分钟内缓慢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顾幼从来没有这么局促过，他以为季沉知道自己的存在，也知道自己的名字，顾随安曾经和季沉介绍过自己，顾幼还以为他知道。

顾幼羞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沉看见顾随安站在二楼楼梯的窗口，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己。

他回眸看向顾幼，没等他鼓起勇气把名字告诉自己，就先开口结束了两人之间仅有的，短暂的对话。

“抱歉，我只把你当做随安的弟弟。”

“你不记得了对吗？”思绪回拢，顾幼终于冷静了一些，才从地上起来，“毕竟我在你的记忆里，并不重要。”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季沉说，“现在说的是你和戚风。”

“那你想怎么样？”顾幼见他又把话题还给自己，他还在责备自己和戚风有染，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顾幼差点就被气笑了，“你先把自己和顾随安的问题解决了，再来指责我。”

“我和随安只是朋友。”

“虚伪。”顾幼冷哼，“你要是大方一点承认自己喜欢顾随安，我还能敬你是条好汉。”

“我说了，我和他是朋友。”季沉走向他，认真道，“幼幼，你别到处乱发脾气，行不行？”

“谁乱发脾气了，”顾幼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被他掌控进怀里，“我管你和他是不是朋友，反正我对你已经死心了。”

季沉这会儿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眸色却变深了一些。

他的手指探进顾幼脖子上的高领毛衣，指腹摩挲着那两个颜色暗下来的痕迹，低声道，“你和戚风保持距离，等我们结婚了，你想怎样都好，好吗？”

这时候的顾幼并不知道季沉为什么会这么说，只等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跳进了季沉这厮给自己设的大坑。

季沉不给顾幼开口的机会，温柔而强势的吻封上了顾幼的唇，紧接着下移，落在了他明晰的锁骨以及颈上那两道痕迹。

刺痛再次传来，顾幼还未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就难受地缩了缩脖子，他灼热的鼻息落在自己的皮肤上，让顾幼有那么一瞬间乱了神志。

他想从季沉的吻里逃开，却听见季沉说：

“我只会和你结婚。”

季沉沉闷开口，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也，喜欢你。”

顾幼第一次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觉得他说的好像是真话，可是一想到他和顾随安之间的那些眼神互动和肢体交流，他又觉得他在骗自己。

顾幼抬头看他。

“可是我答应和你结婚，只是想拿到三年之后你给我的离婚财产，你不要说‘也’喜欢我，这样显得你很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