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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2.在迷茫中前行的人们

作者:川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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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的伊尔达便会登上王位。

过去,维克特王曾指名过王位继承权排行第八的尤金作为下一任国王。然而,撤回这道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维克特王本人。

此外,在卢斯兰大病初愈之际,尤金虽然默默地配合,但伊尔达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疑虑和不满。甚至还有传闻指出,他曾亲自找上维克特王,表示无法接受让卢斯兰接下政务。

所以,卢斯兰才会暗杀伊尔达。这就是先下手为强……

朱利安相信了这个说法。他虽然是个聪颖的少年,但经验尚浅,无法察觉那些企图捆绑住自己的谋略蛛丝。

也因为父亲之死确实留有疑虑,加上侍奉过父亲的部下们也同意这个说法,因此他便视卢斯兰为敌,起兵反叛。

然后,他们受到凡伦蒂娜率领的奥斯特罗德军的奇袭,败下阵来。

对于企图将王位收于手中的凡伦蒂娜来说,克鲁堤斯家是该趁著这个机会一举摧毁的存在。

在北部拥有领地的诸侯之中,克鲁堤斯家最为富庶,也拥有最多兵力。只要他们有心,就能在一天内动员数以千计的士兵。若哪天与如此强大的克鲁堤斯家为敌,凡伦蒂娜的奥斯特罗德就等于芒刺在背,必须为了防范而分拨兵力。

所以,凡伦蒂娜才会教唆朱利安去做傻事。

朱利安并没有孩子,接下来,比多格修之地会因继承者的问题而陷入混乱吧。虽然最后应该会有人摆平这一切,但至少在这个冬天可以置之不理。

「请把朱利安卿的亡骸移交给比多格修军。若是由士兵们下葬的话,他的灵魂应该也得以安息吧。」

对部下这么说完后,凡伦蒂娜站了起来。

——做这种事果然让人开心不起来呢……

凡伦蒂娜没出声地这么呢喃。由于她是认为有其必要才会下手,所以并不感到后悔。然而,她之所以会为遗体阖上双眼,并不只是为了遵从礼仪——其中也参杂了些许感伤之情。

——这可不行呢。是因为从娜塔夏阿姨那儿听了些往事的关系吗?

她摇了摇头,甩去心底残存的些许疙瘩。她甩起礼服的裙襬再次上马,并环视著部下们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朝著王都出发吧。再过两天,应当就能瞧见维塔大河才是,只要渡过河川,目的地就近在眼前了。还有,也得向王都派遣使者才行呢。」

目送比多格修的士兵们抱著己方的遗体撤退后,奥斯特罗德军再度展开行军。他们将比多格修军的武具和军旗堆上拖车,作为胜利的证明。

三天后,凡伦蒂娜抵达了王都席雷吉亚,而这也是堤格尔离开王都后的第七天。

奥斯特罗德的士兵们从王都席雷吉亚的北侧城门鱼贯而入。

对于稍稍听说过王宫内情的人来说,这肯定是相当奇妙的光景吧。因为奥斯特罗德的指挥官凡伦蒂娜是一名罪犯,一般来说,她应当不会获准以这种形式穿过王都之门才是。

不过,她现在的身分乃是击退了比多格修军的王都守护者,并站在士兵们的最前方,悠然地策马行进。居民们纷纷众集到主街道的两侧,凝视著奥斯特罗德军。他们的眼里带著尽是好奇与期许,并没有不安或是敌意。

黑发战姬从奥斯特罗德带来的兵力约莫五千,几乎是这段期间里能动员的最大人数了。凡伦蒂娜从中挑出了五百士兵进入王都,并下令其余的士兵在都外待命。

若是一口气将所有的士兵带进王都,肯定会引发混乱,并助长居民们的不安。既然打算长期以王都作为据点,就得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战姬大人,那些铁炼该如何处理?」

待在凡伦蒂娜身旁、负责向士兵们下达指示的骑士问道。黑发战姬对辎重部队下过命令,要他们将粗长的铁炼装载在用两头牛拖曳的货车上。其数量还不只一台,共计有数台之多。至于这些铁炼的来历为何,没有任何人提问过。

「请搬到我的宅邸。虽然有些部分必须保密,但那是相当重要的物品。」

「遵命。我也会要士兵们小心搬运。」

骑士敬了一礼后,便为了向辎重部队下令而离开了。

凡伦蒂娜强忍著苦笑的冲动。她不能说出铁炼的来历——因为那具备著封住龙具之力的功效。

这些铁炼,是凡伦蒂娜在布琉努王国弄到手的,若要说得详细一点的话,就是凯伦·安蒂格尔·葛雷亚斯特私下让给她的。葛雷亚斯特已经透过实际俘虏过艾莲的成果,证明了铁炼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

凡伦蒂娜并没有乐观到以为光靠这些铁炼,就足以战胜其他战姬,但这确实是对付她们的有效手段。在实际用于战场之前,她必须隐藏铁炼的存在。

对著居民报以微笑的凡伦蒂娜,就这么沿著主街道抵达了王宫。

——应该没有人料想得到,我会以这样的形式重返王宫吧?

凡伦蒂娜让大部分的士兵在王宫门前待命,只带了五名士兵走入王宫。而面露复杂的表情出面迎接的,则是侍从长米隆。他的后方站著不只一名文官待命。

「凡伦蒂娜阁下,感谢您协助清剿了比多格修军。」

就米隆的立场来说,他也只能这么说了。凡伦蒂娜则是笑吟吟地回应:

「身为守护王国的战姬,我只是做了份内事罢了。我本来还以为,您会就我身为禁足之身却逃出王都一事予以谴责呢。」

被对方先发制人,让米隆和文官们全都苦著一张脸。对骤变的事态来不及反应的他们,目前对于这个问题还没理出一个共识。

虚影的幻姬以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继续说道:

「虽然各地似乎都传出了许多状况,但我会竭力守护卢斯兰殿下和这座王都的,能否请您网开一面?毕竟我不认为比多格修军会因为一次的败北而就此撤兵……」

比多格修军暂时是动不了了——凡伦蒂娜虽然明白这一点,但米隆等人尚不知情。一回想起朱利安的那封书信,对比多格修军的不安登时淹没了其他情绪。米隆遵循礼仪低下了头。

「拜托您了,凡伦蒂娜阁下。请您一定要守护卢斯兰殿下和王都。」

「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凡伦蒂娜也优雅地行了一礼。在这一瞬间,黑发战姬已经在王都获得了极为稳固的立场。

「那么,关于战姬阁下违反惩处一事,就先暂时延后处理——」

其中一名文官开口说到一半,旋即被米隆举手制止。

「不……回想起来,凡伦蒂娜阁下之所以会受到禁足处分,都是为了从狡猾的帕耳图伯爵手中守护卢斯兰殿下啊。」

凡伦蒂娜之所以会在王宫的庭园与苏菲开战,是因为收到了尤金企图篡夺王位的告密。这同时也是凡伦蒂娜亲自向卢斯兰说明的理由。

「既然帕耳图伯爵的野心已经摊到了阳光底下,那我们就不该向凡伦蒂娜阁下和菲尼莉雅阁下的行动问罪。这是应当受到赞赏的行为。」

「……发生了什么事吗?」

凡伦蒂娜让脸上显露出些许紧张的神情问道。这当然只是演技,黑发战姬早就知道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也是她亲手设下的谋略之一。

米隆说明起尤金串通墨吉涅王国的始末。「那位帕耳图伯爵竟然会……」凡伦蒂娜刻意装出吃惊的模样这么说道。

「那么,伯爵目前人在何处?」

「我将他关入地牢了。要是公布事实,肯定会招致王都的混乱。我想等局势平复些后,再想想该怎么处置。」

「我也赞成侍从长阁下的想法。」

凡伦蒂娜露出笑脸表示同意。和尤金相比,要操控米隆容易多了。

「对了,我想探看卢斯兰殿下的状况……」

在话题告一段落后,黑发战姬作出了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加以确认的要求。米隆的额上渗出汗水,转头望向身后的文官们。其中一名文官开口说道:

「殿下的身体微恙,目前正在养精蓄锐。」

「这我知道。」

凡伦蒂娜立刻回道。她的话声之中掺入了微量的冷冽。

「我是以一名臣子的身分,担心著殿下的贵体。我不会厚颜无耻要求唤醒他并与之交谈,只要能在远处探望即可。若连这点要求都无法同意,难道是有什么内情吗?」

「不,当然没这回事了。」

米隆慌慌张张地摇摇头。老侍从长认为,凡伦蒂娜对卢斯兰的忠诚已是坚若磐石,若是怀疑忠心耿耿的她会对卢斯兰不利,因而拒绝让她与卢斯兰会面,那岂不是让旁人笑掉大牙?

「我明白了。那我就仅带凡伦蒂娜阁下一人前去,诸位随从则是请在客房稍作休息——这样的安排是否一女当?」

凡伦蒂娜接受了这个安排。她将部下们交给文官,与米隆并肩在走廊上迈步。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卢斯兰的寝室,并将龙具交给看门的士兵保管。

米隆推开了门扉。在偌大的房间中央设有一张豪华的床铺,而卢斯兰便躺在上头。御医就站在床铺旁边。

在看到卢斯兰的瞬间,凡伦蒂娜闪过了一丝紧张感。她的双眼睁得微开,在无意识之中抿紧了唇。米隆没察觉到她的这番变化,径自向御医说明状况。

在米隆的敦促下,凡伦蒂娜走到了床边。卢斯兰似乎醒著,虽然看似无神,但他的双眼确实是睁开的。淡金色的头发在后颈一带整齐地绑成辫子,胡子则是有人剃掉了。他的脸色略带铁青,脸颊也凹陷了下来。

——看来还能再活上一段时间呢。

凡伦蒂娜屏除了一切感情,冷静地这么思考著。目前状况依旧混乱,他若是在这一、两天突然暴毙的话,也会教人很伤脑筋的。凡伦蒂娜希望他至少能活过这个冬季。

「卢斯兰殿下,凡伦蒂娜·葛林卡·埃斯堤斯参见。」

凡伦蒂娜恪守臣子应有的礼数,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卢斯兰的状况。卢斯兰的眼球一动,抬眼看向黑发战姬。沙哑的嗓声自王子的嘴边抖落而出。

「是蒂娜吗……」

「是的,殿下,蒂娜在此。」

听到他呼唤自己的昵称,凡伦蒂娜浮现出微笑。然而,王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骤然冻结。

「蒂娜,你读完莱德梅里兹的『艾芙兰与伊凡』了吗……?」

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凡伦蒂娜却一时之间答不上来。『艾芙兰与伊凡』是在吉斯塔特流传已久的童话故事。虽然是讲述聪明的王子艾芙兰击败邪恶侍从长伊凡的故事,但在许多人的加油添醋下,据说现在流传的『艾芙兰与伊凡』的版本已经超过了五十种以上。卢斯兰之所以会刻意加上「莱德梅里兹的」,为的就是厘清版本。

「……是的,我读得非常开心。」

隔了两次呼吸的空档后,凡伦蒂娜挂著僵硬的笑容回答,而她并没有说谎。在所谓的莱德梅里兹版里,艾芙兰是一名侧室所生的王子,他克服重重考验后,最后打败了企图窃国的侍从长,登上了王座。虽然在众多的『艾芙兰与伊凡』之中属于比较单纯的情节,却相当合凡伦蒂娜的胃口。

卢斯兰的嘴角绽出了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因为你虽然是个妙龄少女,但却对英勇的故事格外有兴趣。你下次可以看看『北海男爵』,就拜托一下娜塔夏姑姑——」

后半段的音量实在是太过微弱,只有凡伦蒂娜听见了内容。卢斯兰没再继续说下去,猛烈地咳了起来。「殿下——」米隆虽然喊出声来,但王子轻轻转动脖颈制止了他。卢斯兰就这么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了鼾息。看到这一幕的侍从长安心地按住了胸口。

米隆对凡伦蒂娜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御医点头致意后,随即退出了寝室。

侍从长望著从看门士兵手中接过龙具的凡伦蒂娜,以困惑的神情开口问道:

「凡伦蒂娜阁下,您过去曾与殿下见过面吗?」

「不。」凡伦蒂娜晃著黑色长发摇了摇头。这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我只是顺著殿下的话说罢了。虽然这话题来得突然,让我有些吃惊,但我也刚好看过『艾芙兰与伊凡』,因此还接得上话。」

「可是,殿下称呼您为『蒂娜』……」

黑发战姬对著仍旧无法接受的米隆继续说道:

「殿下刚才说过『你虽然是个妙龄少女』对吧?我虽然自诩年轻,但终究是过了可以被称作少女的年纪。我想,殿下是因为身子虚弱,所以把我误认为他人了吧。」

「……也对,您说的确实有理。」

事实上,米隆也不是基于肯定的心态出言质疑的,凡伦蒂娜的说法——也就是卢斯兰认错人的状况确实是比较有说服力。

凡伦蒂娜调整心情,向米隆行了一礼。

「侍从长阁下,感谢您愿意让我拜谒卢斯兰殿下。请容我在此重申——我将尽绵薄之力支持殿下,不会让外敌危害王都。」

「有劳您多多担待了,凡伦蒂娜阁下。」

米隆也深深地低下头回应。在这之后,两人商量了关于今后的动向。

凡伦蒂娜首先要求将所有的城门打开,作为王都重获和平的证明。接著,她也徵得了米隆的同意,让奥斯特罗德兵得以分批进入王都。

「我将前往城墙上方,巡逻市镇的状况。侍从长阁下,可以将战争方面全数交给我处理,由您专心处理政务吗?」

这正是米隆求之不得的环境。老侍从长一口应允,并将凡伦蒂娜带到一间客房。

「还请您暂住在这间房里。就算稍有延迟,我们也一定会在明天之内准备好专门让您使用的房间。」

「感谢您的用心安排。」

在米隆为了向官僚们下达指示而离开后,独自一人待在房里的凡伦蒂娜随即靠上墙壁,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紫色的眸子里摇曳著千头万绪。

「想不到他还记得……」

卢斯兰确实是搞错了——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年轻的凡伦蒂娜。

——会被人以「蒂娜」这种昵称称呼的女孩子虽然不会只有我一人,不过……

卢斯兰的姑姑——名为娜塔夏的女性就只有一人而已。娜塔夏是先王维克特的妹妹,也是凡伦蒂娜视之为第二名母亲的女性。

娜塔夏曾有过两段婚姻,但都以丈夫的逝去而告终。维克特王虽然多次建议妹妹再婚,但她拒绝了这样的提议,并移居至奥斯特罗德,理由则是因为此地是第二任丈夫生长的故乡。这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

在凡伦蒂娜七岁至十二岁的这五年时间,她都是在娜塔夏的宅邸里度过的。这虽然是出于维克特王的考量,希望能有个人待在妹妹的身旁为她分劳解忧,但凡伦蒂娜之所以会被选上,并不是因为她特别适任,而单纯是基于消去法之后的结果。

既身为国王的妹妹,又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娜塔夏,对贵族诸侯来说是个不愿放手的对象。

有些人是想透过她的帮助达成自私的愿望,也有些人则是带著被国王拒绝的悲愿上门,希望能对她动之以情。

娜塔夏之所以移居奥斯特罗德,不仅是为了珍惜与丈夫的回忆,也是为了逃避这些恼人的心机。

国王虽然想安置某个人在如此重要的妹妹身边,但地位崇高之人——或是有许多王室亲戚的人并不是好的选项。不过,若是派去的人地位太低,又很有可能过得战战兢兢;而维克特也不想派个品行不明的人安插在妹妹的身边。此外,为了避免传出难听的风声,有一定年纪的男性也被排除在选项之外。

最后,凡伦蒂娜便成了人选之一。虽然仅是远亲身分,但她确实是拥有埃斯堤斯这个姓氏的王族,加上她的个性乖巧,最后便雀屏中选了。

对于遥访宅邸的这名七岁女孩,娜塔夏并没有表现出冷淡或是不相往来的态度。虽然在用字遣词等一系列的礼仪课程中,娜塔夏摆出了严厉的态度加以指导,但她不仅教导凡伦蒂娜读书写字,也传授了自己所知的歌曲和故事,甚至也教导了编织和刺绣的技法,以及冲泡红茶的法门。

凡伦蒂娜也相当喜欢娜塔夏。虽说身为王族,但凡伦蒂娜一直过著和庶民无异的生活,因此在娜塔夏宅邸接触到的每一项事物都显得无比新奇。

此外,她也很快就察觉了娜塔夏是出于为自己著想的心,才会将这么多的知识倾囊相授。

当时的凡伦蒂娜体弱多病,因此她甚少外出。在闲暇之余,凡伦蒂娜会待在娜塔夏的身旁读书,或是听她讲故事。

除此之外,对凡伦蒂娜来说,她在这里还体验过一段极为珍贵的经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来自王都的某人登门造访,频率大约是一个月一次。这些访客的种类形形色色,有身穿绢服的中年女子,也有身材纤瘦的青年。

娜塔夏并不会请这些人吃闭门羹,而是会邀他们来到客房谈话。不过,凡伦蒂娜迄今都还记得,每当这些访客告退之后,娜塔夏几乎都会露出黯然神伤的模样。

在不知不觉间,凡伦蒂娜开始会偷窥这类在客房举行的对谈。其中八成的动机是出于正义感——娜塔夏若是有了万一,她就打算大声喊叫赶跑对方。至于剩下的两成,则是她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她凭藉直觉明白,客房里谈论的是她所不知道——甚至可说是不知情还比较好的另一个世界。

这些客人希望透过娜塔夏这个人脉,在维克特王或是王国重臣底下谋得一官半职。娜塔夏虽然会倾听他们的来意,但在绝大多数的状况下都不会承诺协助;为了说动这样的娜塔夏,访客们总会将来意说得钜细靡遗,并投注满腔的热忱滔滔不绝。凡伦蒂娜多次在这类客人回去之后,向娜塔夏这么提议道:

「阿姨,下次就由我来应门吧。我会和他们说阿姨正在休息,如此一来,那些人应该就会回去了。」

然而,娜塔夏每次都会抚摸凡伦蒂娜的头顶,然后摇摇头说道:

「没关系的,蒂娜。他们都是我的客人。」

回想起来,凡伦蒂娜所出的主意只能说是小孩子的小聪明。那些风尘仆仆地从王都来到奥斯特罗德的人们,当然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片面之词而打退堂鼓的。而他们不惜找上与隐居无异的娜塔夏,也间接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极为艰困。娜塔夏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没把他们赶出宅邸,而是不时倾听这些访客的要求。

顺带一提,藉由这段偷听所获得的知识,有一部分在凡伦蒂娜成长后获得了活用的机会,藉以慢慢实现她的野心。

如此这般,会造访娜塔夏宅邸的,大多是些不远之客——但其中也有例外。名为沛特罗夫的金发青年便是其中之一。他的年纪看似在二十上下,是个给人开朗印象的男子。

在他登门造访之际,娜塔夏会允许凡伦蒂娜一同出席。娜塔夏不会直呼其名,而是会叫他「小弟」。而沛特罗夫也笑著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就凡伦蒂娜所知,沛特罗夫从未向娜塔夏要求过任何事情。他会聊起王都的近况,并尽情享受谈笑之乐。在这里借宿一晚的时候,他也会和凡伦蒂娜在沙发上并肩而坐,也曾为她朗读过故事书。

对沛特罗夫的来历感到好奇的凡伦蒂娜,多次向他打探询问,但总是被含糊带过。她唯一勉强打探到的,就只有沛特罗夫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是王族的一份子。

知道凡伦蒂娜喜欢看书后,沛特罗夫便经常向她介绍书籍。他虽然大约每两个月才会造访一次宅邸,但也曾特地为凡伦蒂娜送来书本。

某一天,凡伦蒂娜察觉了沛特罗夫是假名。在吉斯塔特北部,被取名为沛特罗夫的人相当多,因此也多会拿来作为假名之用。娜塔夏不直呼其名的原因也是如此。

不过,当时的凡伦蒂娜已经很亲近沛特罗夫,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凡伦蒂娜十二岁的时候,有人接替了她的职务。这并不是因为凡伦蒂娜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维克特王认为不宜让同一名人物持续待在妹妹身边太久。

当时的凡伦蒂娜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为要结束这样的生活感到遗憾。不过,由于娜塔夏对她说过「欢迎你随时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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