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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叠浮土,唐元俯身捧了把黄土,看样子,是想装进随身行囊之中。
“唐将军。”
听到这声唤,唐元转身,尴尬于他这个举动被銮殿下瞧见,又有些惶恐。
碧嘉谦身后站着玄星銮,两人似散步消食般的随意,玄星銮走到唐元身前,道:“将在外,咱们不如都放松些,我唤你抚舟,成嘛?”
唐元惶恐的就是这个,但又深知玄星銮往昔在玄宫中是个什么脾性,只能点了点头,道:“殿下叫末将什么都成。”
碧嘉谦目落手中竹杖,遮面玄纱微曳,两指并出,截了末端下来,将竹筒递到唐元面前,道:“行囊多是布造,不如这竹筒来得密实,要留这黄土,那便装进来罢。”
玄星銮脑瓜一歪,摸了摸袖兜,摸出一块绣帕,道:“用这个塞住竹筒,黄沙便不会漏了。”
唐元一时无言,回望埋骨在此的将士墓碑,碧嘉谦将竹筒搁下,慢步上前,拎着袖角擦去付不嫌墓碑上的沙尘,玄星銮四下寻了些干枯的野花摘下,沿着付不嫌的墓碑,一路顺延而下,将干花摆在简陋木牌所制的墓碑前。
碧嘉谦对玄星銮招了招手,待小殿下走回来,两人往后退了两步,撩起衣摆跪下,两人这么一跪,唐元面有动容,随之一道跪下,以碧嘉谦为首,三人对埋葬忠骨的这片黄土,抱了个拳。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碧嘉谦没有回头,道:“众青龙卫——随本座——一拜——辞战友。”
碧嘉谦双手摊开,俯首而叩,容卿不在,他便替容卿辞别黄土下的这些英魂。
直起腰,碧嘉谦复道:“二拜——英魂安息。”
肩头散发垂入黄土,似以最温柔的亲吻,送别往昔的每一张年轻面孔。
最后一拜毕,碧嘉谦拢袖低眉,道:“三拜——天佑大玄——四方蛮夷来朝——对吾皇——俯首称臣!”
两千玄武卫重击盾牌,扬声喝道:“大玄——威武——玄王殿下——威武——容掌司——威武!”
玄星銮站起身,回身抱拳,道:“吾玄军威武!”
万般华丽辞藻,远不如“威武”两字,瘦小的身板,内里血脉奔流,眼仁若星,不负名讳中的“星”字,唯独“銮”这个字,只待来日,自有定论!
碧嘉谦眸中曳过一缕锋芒,恰逢唐元目光对接过来,两人相顾一笑,皆感知到对方的某个念头。
莫山石几个起落来到碧嘉谦身前,抱拳道:“禀尊上,有队轻衣人马往这边而来,打出的旗号乃是,‘岑’。”
岑?
碧嘉谦沉吟片刻,道:“殿下,我去迎一下。”
玄星銮一把拉住太傅衣袖,道:“孤一道去。”
反手揉了一把小殿下脑瓜,碧嘉谦略感无奈一笑,道:“又不是拒敌,殿下不必担忧,来人想必是给咱们送军费的。”
“荀恒?”玄星銮讶异道:“他的觉悟有这般高?”
碧嘉谦没言语,只对唐元点了一下头,陛下对如何用荀家儿郎有顾虑,殿下却没有这个顾虑,唐将军是时候将荀家儿郎的赤诚之心,告诉玄王殿下了。
唐元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打着“岑”字旗号的那队轻衣人马近前,领头的乃是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眼见到唐元,那人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来,喜不自胜道:“阿元!”
这称呼可比抚舟来得亲切得多,可见来人与唐元之间的关系,异常亲厚。
唐元拉了中年男子的手走到玄星銮身前站定,瞥眼看着不明所以的对方,佩剑一扫对方膝弯,将人扫得踉跄跪地,这才对玄星銮抱拳道:“启禀玄王殿下,这人乃是荀侯府中的……”
像是牙疼了般的语声一顿,末了,憋出两个字,道:“画匠。”
那中年男子脸皮一抖,面前这位便是玄王殿下?
这么低,还这么瘦!
不过玄王殿下身边站着的那位可不低,也不瘦,面容遮在玄纱之下,只余一双冷厉长眸,好似刀刃一般剐了过来,那中年男子晓得这是哪位,有些不大情愿的低头拜了一下,道:“小人拜见殿下,拜见容掌司,小人乃是侯爷府中舞弄笔墨的,小人名叫唐庆,草字,抚丘。”
碧嘉谦抬眼看向唐元,与你同姓便罢,字也出自一脉相承,你当殿下听不出来门道?
唐将军当真不打算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暂代唐门门主的亲叔父?
又不是第一回打交道,演这场戏何用!
唐元这回不牙疼了,一脚将唐庆踹得几乎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跟着一道跪下,抱拳道:“启禀殿下,这人是末将的……”
那中年男子呸出嘴里黄土,扭头吼道:“逆子!你敢踹你叔父!你不怕天打雷劈嘛!”
玄星銮微微一笑,弯腰将唐将军的这位叔父扶起来,拱手道:“劳驾唐将军的叔父给孤送军费来,真是辛苦。”
开口就谈钱,唐庆低头看着比他矮一大截的玄王殿下,那队轻衣人马皆翻身而下,走到玄星銮面前站定,抱拳道
:“吾等拜见玄王殿下,见过容掌司!”
摘下斗笠,一名眉目精悍的壮硕男子单膝跪地,道:“吾奉岑太公之令送来一千两黄金,如今黄金送到,吾等还需尽快赶回,就此拜别殿下与容掌司。”
玄星銮道了句“慢着”,看向唐庆,挑眉道:“孤怎么记得,荀掌柜许诺的乃是数千两?缘何就剩一千两了?”
唐庆拍了一把胸脯,道:“因为我便是那余下的数千两。”
顶着容掌司身份的碧相简单粗暴的将唐庆拎了起来,晃了两下,道:“唐元,将你家这个对殿下大放厥词的叔父,就地砍了罢。”
唐将军嘴角抽搐两下,忽略掉功法差距,一把将唐庆抢了过来,将人护在身后,对銮殿下赔笑道:“那个……咳!殿下,咱们不如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暂不议,唐庆一眼瞅见慢步过来的蓝逸昆,打量片刻蓝少侠,忽道:“你站住,你等会儿,你是不是应该有胡子?”
蓝逸昆:“……你说我有啥?”
诶?等等!胡子么……
唐庆扒拉开唐元走到蓝逸昆身前,凑近看了片刻,低头从袖中翻出一撮山羊胡,往蓝少侠下颚一糊,瞪眼喝道:“就是你这个说书的货抢了我的营生!你给我赔银子来!”
天南海北遇债主,这债主却来得稀罕,蓝逸昆拂掉下巴上的山羊胡,围着债主君转了个圈,脚后跟一旋,滋溜跑到碧嘉谦身后,道:“我不欠你银子的呦!你你你你认错人了!”
玄星銮暗道糟心,伸手拎着蓝护卫的腰带将人拉出来,一脚将人踹出去,道:“你蓝家自个儿的债自个儿还去,离孤的人远点儿!”
碧嘉谦沉默至此,反复咀嚼“画匠”两个字,再串联这人说的自个儿值数千两黄金,他上前捉了唐庆,几个起落,有暇回眸道:“回去再说。”
唐庆被迫体会了一遭身轻如燕,忍不住抖了几个激灵,碍于张嘴便要喝风吃土,脑瓜一耷拉,似个败絮般的被一路拎回小楼。
唐元不能追,他也追不上那位,趁着玄星銮落单,压低声线凑到殿下耳边,将荀恒的遭遇,与因何会遭受那般对待大致说了一遍,玄星銮愕然且惊怒,冷道:“素和如风敢这般对荀恒,他就不怕侯爷回去宰了他吗?!”
唐元心有戚戚,拉了殿下的手,在其掌心中划下“太子党”三个字,不再言语。
玄星銮手掌僵了一下,慢慢握拳,道:“即便是无珏皇兄护着素和家,待孤回去跟皇兄说罢,孤相信无珏皇兄必然是个善恶分明的!何况还有丹阙皇兄——”
蓝逸昆抬眼打断道:“你就别提你那两位皇兄了,一个当了太子耀武扬威,另一个绝食断水,见天想着如何作死自个儿,我真是怀疑,你跟他俩到底是不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碧嘉谦耳目清明,一耳朵捉到这句,不由扬声喝道:“蓝逸昆——你作死吗?!还不给本座滚进来!”
蓝护卫脖子一缩,当真不习惯他的谦内里原是这般调调,真是格外思念他的好卿兄。
蓝妹妹与刘姐姐便如两道鬼魅般飘至蓝护卫身后,两女相继拎起裙摆,一人一脚,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蓝少侠被踹得几个趔趄,一头扑入黄土堆,半个身子都被埋进了土堆,就剩两条长腿凌空弹蹬两下,消停了。
玄星銮眉梢微动,慢步由蓝逸昆所处的那堆黄土上踏过,期间,动作极慢的踩了一脚,至于踩到了蓝少侠的哪儿,所谓鸟藏土中,既不能嗷,也无啾声。
刘姐姐笑眯眯,蓝妹妹随之笑眯眯,两女迈着莲步跟着銮殿下一路踩过,蓝逸昆在土中被踩得欲哭无泪,除了思念他的好卿兄之外,还十分思念他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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