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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过过经脉,不是用内息来过,刘泓澜用的乃是针,一卷四指宽,足有一尺长的羊皮卷,内里插满细比牛毛的银针。
玄星銮看着这么些银针,只觉头皮都要炸开,硬气的话放过,这会儿便不能轻易服软,寻思片刻,只能晓之以理道:“刘将军能够轻易制服孤的太傅,只因他没拿你当外人,他没有提防你,也没真的要与你动——你干什么?!你住手!”
眼见刘泓澜捉了碧嘉谦的手,捻起一根银针便要顺着指甲缝刺进去,玄星銮的吼声几乎破音,刘泓澜哑然而笑,“殿下莫急,我并非要对碧相动用酷刑。”
话是这么说的,这话音刚落,银针便直直刺入了碧嘉谦的指甲缝!
玄星銮眉梢倒竖,连名带姓喝道:“刘冲——你几个意思!”
刘泓澜凑近细看碧嘉谦,不咸不淡道:“殿下瞧见了,冲就一个意思,让碧嘉谦,疼。”
“孤不许——”玄星銮说着便要上前,刘泓澜语声随之冷了,“你不许,没用,陛下许,曾经陛下对碧嘉谦做的事,比我要狠得多。”
“我不——”
玄星銮吼了两个字便失了声,那个“信”字憋在胸口,不由他不信,经年刚被送到落梅轩,年仅六岁的碧嘉谦伤得极重。
那时玄丹阙一边哀叹可惜,一边给碧嘉谦清洗外伤包扎,玄星銮就在旁边看着,大小伤口不说,那被狠狠揉烂的一道道血橼子,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刘泓澜只说打了碧嘉谦二十军棍,那随后对这些伤口进一步施暴的,除了陛下之外,还会有谁?!
“你到底晓得不晓得,你这太傅十分危险?”刘泓澜要继续取银针,针囊被玄星銮用力夺走,转过身看着銮殿下,刘泓澜微微一叹,道:“你当我对碧嘉谦就下得去手么?有些事,我来下手,总比陛下亲自动手要好得多。”
“你说你只是要给太傅过过经脉的!”玄星銮步步后退,将针囊收在身后,“你不在乎欺骗孤,你也不在乎欺骗容卿吗?!容卿若晓得你伤害他家公子,他会难过的!”
“是过过经脉,一言概括之,先过了我这关,我再给他过经脉。”
对着教书先生般的镇国大将军,銮殿下怒至眼底藏恨,又满心无力,先是慢吞吞将针囊交出,继而趁刘泓澜拿走针囊之际,顺势抽了两根银针,玄星銮眼睛一闭,在刘泓澜惊呼喝止之际,直接刺入了自己两根手指的指甲缝里……
疼的,疼得叫都叫不出来,玄星銮伏在桌上喘着气,看向他那个面上波澜不惊,依然睡得安稳的太傅,这么疼,那位还能平静且以君子风雅的姿态睡着,是真的睡着,还是忍着,太傅不疼么?
泪花爬了一脸,纯粹是疼的,玄星銮啾啾抽着凉气,瞥眼盯着满面无奈的刘泓澜,道:“你扎碧嘉谦一下,孤就扎自个儿两下,来日陛下对孤的太傅再动任何手段,孤都在自个儿身上加倍!别跟孤扯什么大道理,连功臣良将都保护不了,何来的天下之安!”
刘泓澜没说什么,轻拍玄星銮手背,两枚银针应声而出,将玄星銮的手拢在掌中拢了一会儿,銮殿下只觉得整只手都被冻得发麻,疼倒是不疼了,就是……
咳,有点冷。
一眼瞅见刘泓澜一步步靠近的乃是容卿,玄星銮几个旋身挡在容卿身前,一字一顿道:“孤,不,许——孤不许任何人伤害容卿!违者——死!”
吼声落,銮殿下反手抽了龙泉剑,剑锋斜走上路,对着刘泓澜的头顶便砍了过去!
刘将军这回不震惊了,实在是没工夫震惊,鱼竿不在手中,徒手不能轻易去接龙泉剑,于是,这位镇国大将军做了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狼狈的抱头闪躲……
一剑斩了个空,玄星銮倾身上梁,眼底噙恨,眉间压痕,振臂抖腕之际,龙泉剑凌空疾旋,执剑纵身而下,身子凌空横拧,一招横扫千军,将鞭法当剑法使出来的銮殿下自己也觉得愕然,这一招怎么会是这么使的?
当初陛下是这么教他的?
这不怪陛下教得剑招别具一格,銮殿下情急之下,再加上急怒攻心,他用的就不是圣帝教的,而是容太傅偶尔用那铁鞭的鞭法!
哦,也有可能是经常被碧太傅的混绫卷来卷去的,便令小殿下无师自通般的,卷出了这么一招。
泓澜将军继抱头闪躲之后,不得不再次来了个金蝉脱壳的身法闪避,名儿听着还成,就是这人满地乱滚的模样,着实跌份,几如灰头土脸!
“别打了。”
某位太傅担心他刚继承不久的箭艇会被拆了,不得不摆了两下手,坐起身来,将指甲缝里的银针抖掉,瞥眼看着面前俩人,尤当瞧见面露土色的泓澜将军,碧相无语凝噎片刻,对銮殿下招了招手,“銮儿,收剑。”
“太傅!”
跟泓澜将军动手,銮殿下没怵,银针刺指甲,銮殿下没哭,起码没吓哭,疼哭不算,但这会儿瞧见面带淡笑的亲太傅醒了,玄星銮鼻子皱了,一举扑入碧嘉谦怀中,哭着喝道:“他说你危险!孤不怕!你哪里危险了!孤不许
别人伤害你伤害容卿!孤绝不允许!呜呜呜——你疼不疼么——銮儿好疼么……”
碧嘉谦:“……你傻的么?这能不疼么?我这不也是被疼醒的么?”
慢手轻揉小殿下毛乎乎脑瓜,亲太傅托起小殿下的爪子,轻轻吹了吹,“我给銮儿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銮殿下:“……骗鬼呢吧!你还呼呼孤就不疼了!我还想哼哼你呢!”
毛乎乎的小銮儿一旦炸毛,就不这么好玩了,碧嘉谦哀叹两声,这才看着刘泓澜,道:“你想如何试探都成,莫拿容卿来试探我,不然,我也不晓得我会怎样。有极大的可能会……”
刘泓澜道:“你会杀了我,还是自尽?”
碧嘉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会怎样,但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良善之道。”
刘泓澜走近碧嘉谦,屏蔽掉如临大敌的銮殿下,道:“真有这么难以控制?你在帝都这般久,陛下没想出任何法子?”
碧嘉谦道:“除了勤修陛下传授的忘我之息之外,别无他法,父亲过世之后,我异变的次数愈发多了。所以我才想弄清楚一些真相,不想再盲目的去恨别个谁。”
这货就不会是个大度的,刘泓澜深知面前的少年郎君是个记仇的,于是道:“弄明白真相你待如何?一笑泯恩仇?”
碧嘉谦抬眼,“弄明白真相之后,待天下大和之后,我就一一去揍扁我恨的那些人,包括你在内。”
刘将军点头,嗯,这才是这个臭混球本有的模样。
“手。”刘泓澜言短意赅,碧嘉谦迟疑片刻,还是将手递给了对方,因为错着光,所以玄星銮瞧不见。
碧嘉谦移开视线,有意不看伤口,刘泓澜又解开碧嘉谦虎口那处的纱布仔细瞧罢,若有所思片刻,道:“现在我总算弄明白当年你缘何受了那般重的伤,依然能够活下来,灵霄禾其实待你不薄,看来也是真心拿你当他的外甥。”
再端正的君子,被揭了逆鳞,也会震怒!
碧嘉谦吼道:“别跟我提这个人成吗?成吗?!我不想听!”
刘泓澜拎住碧嘉谦衣襟,强迫两人对视,冷然道:“你的怒火已然烧死了你的父亲!你还预备让这个恨也烧死容卿吗?!”
两大底线相继被狠狠触及,碧嘉谦表情僵住,这一次,没有凶戾,甚至没有怒意——
泪不尽,若丝,语不言,若泣。
没人这般指责过他,除了父亲之外,没人亲眼瞧见他幼年在南疆过的是什么日子,到底是父亲的恨烧了他,还是他的恨烧死了父亲——
父子之间,父亲为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他能为父亲做什么呢?
“是我错了。”无比艰难道出四个字,碧嘉谦单手掩面,泪顺着指缝滴落,“是我没及早领悟父亲的心,是我让父亲失望,也让容卿失望,让所有关心我的人失望。”
刘泓澜默然,他对碧嘉谦的这份打击,远超任何体表的疼。
碧嘉谦蜷腿抱膝,预备埋进双膝的脸颊被刘泓澜捧了起来,泪也被对方擦了。
刘泓澜做这些乃是下意识的,见不得这个人疼,见不得这个人哭,因碧云,因这人是碧云之子,亦因,这人与容卿生得极像。
碧嘉谦抿了唇角,摆脱捧着他脸颊的手,“你想如何做,且来。”
“坐正。”刘泓澜整去手中残留的对方余温,道:“手掌贴着我的,莫抗拒,默念陛下传授你的忘我之息口诀便可。”
话说得可谓温存,真到两人手掌相贴之际,碧嘉谦方才领教到何谓内劲宛若排山倒海,山压脊背,海填丹田,山峦可压碎他的骨,怒海可扫平他渺小微薄的丹田!
青筋在颈,眉间扫雪,人是疼的,面容是平静的,只到这一刻,碧嘉谦回馈给刘泓澜的便是一份静——
纯净,且纯境。
刘泓澜先是微讶,继而便是惊,碧嘉谦当真学了鬼手功,不仅如此,功法论资排位,当要超越他的那个妹妹刘觯,乃至……
超过容卿!
前提是,他需要了解一番容卿现下到什么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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